把那媳婦呵斥下去,陳氏由兒媳桂氏攙着走了過來。走到那媳婦跟前時,輕飄飄一句,“家裡家務什不收拾,見天的搬弄是非,要不是你婆婆常年臥病在牀,受不得氣,我非好好說道說道她不可,看看你這成了什麼樣子?有那操心別人家的閒心,還不如給你男人收拾收拾。一個大男人家,你看看出門在外都成了什麼樣子!!
這還杵在這幹啥?有啥要帶的直說給你桂嬸子就是了,年紀輕輕不在家孝順公婆,服侍男人,成天的往外跑個什麼?還不夠丟人現眼的,趕緊說完了趕緊回去,看着你這樣子都生氣,也不知道我那成孫子造了什麼孽,尋來了你這恁愛搬弄是非的婆娘。”
一番話直說的那媳婦臉色青一塊紅一塊的,看着好不叫人解氣。
原因着陳氏過來大氣不敢出一下的衆媳婦一聽這話,你看我我看你,憋着笑,一敢不敢笑出聲來,生怕一會兒這排頭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許是自己也感到站在這叫人笑話,年輕媳婦轉身捂着臉跑了出去。
見那媳婦走得遠了,陳氏轉身看着餘下幾人,“你們要帶什麼自跟你桂嬸子說,我是不管什麼事的!”撂下這一句話,也不管她們怎麼想,擡步走到俊安跟前,彎下身子,捏捏俊安的小臉,心疼道:“瞧成小子家的把你給嚇得,小臉都白了,快來叫奶奶看看。”
俊安一頭撞在了陳氏懷裡,撲楞着小腦袋,軟糯的說:“哪有被嚇着了,二嫂子這是在教安安做人的道理呢。就是不知道二嫂子爲啥舉手打安安,難道是安安惹了二嫂子生氣,等回來我要趕緊去賠禮哩,要不人家又要說安安是有娘生,沒娘教的了。”
陳氏一聽又是心疼的不得了,把俊安按在自己懷裡,擡眼狠狠瞪了圍着不走的媳婦一眼。
低頭摩挲着俊安的小腦袋,笑道:“誰敢這樣說我家安小子,叫奶奶知道了可是不依。我這把老骨頭也還是能用的,要是叫我知道,定是要找上門去的!”
磨磨蹭蹭不願意離開的幾人,見此情景哪還有不明白的,這些話都是說給自己聽的。這會兒俱是臉上火燒似的,紅着臉,一個個的打個招呼,趕緊離開了。
“早知道不跟俊成家的一道走了,要不今兒還能搭個車去城裡轉轉,來回能省着兩個銅板呢。”
“可不是!!”
……
李香草耳裡聽着,垂着頭諷刺的笑了笑。擡頭拉了拉桂氏的衣角,“嬸子,我們現在就出發嗎?”
桂氏低頭笑道:“別慌,等着你永平叔出來。要我說你永平叔也太墨跡了,掉到茅坑裡了不成?”
李香草捂着嘴哧哧笑了起來,指着桂氏身後甜甜的喊道:“永平叔!!”
李永平拿着套着牛的牛套繩走了過來,到了桂氏身邊輕斥道:“瞎說什麼?還不趕緊過來幫着把牛車套上?”
“哎!知道了!”答完話,又點了點李香草的腦門,笑道:“小機靈鬼,待會兒再找你算賬!”
李香草一個轉身,躲在了捂着嘴笑的荷花身後,還不忘朝桂氏做個鬼臉。
桂氏佯裝生氣的跺跺腳,伸手遙遙指着李香草姐妹,氣道:“好哇,一個個的就知道逗你嬸子,你們給我等着,一會可是一個都跑不掉的!”
“媳婦兒~還不趕緊過來幫忙,這牛我一個弄不住了。”
桂氏轉身答道:“來了來了,催什麼催,方纔也不見你急。這會做出這個樣子給誰看呢?”說着走到李永平跟前,接過繮繩。
李永平趕緊賠笑,“瞧你說的這叫什麼話,這不是真弄不了了的?”
桂氏白了腆着臉的自家男人一眼,遙看着自家婆婆跟着幾個小傢伙的互動,笑着說:“罷了!我還不知道你,真當我會怎麼着了香草她們?還不是看着幾個小傢伙好玩,準備逗逗的?要是咱家濤小子有他們這活潑勁,我也就好了。”
“你呀!咱家濤小子都多大了?要是真跟香草姐弟似的,那會兒你又頭疼了。你要是喜歡,咱倆就再生一個,大點了不也就活潑了,到時候又鬧的你頭疼。”
桂氏聽他這沒臉沒皮的話,頓時羞紅了臉,擡腳恨恨地踩在了男人腳上,咬牙道:“你這渾人,這話說得,咱家閨女還小這,再要一個,你莫不是想磨死我呢?”
“哎呦呦~我地姑奶奶耶,你趕緊鬆腳!”
等桂氏踩過癮,鬆了腳,李永平嘶嘶兩聲,踮了踮腳,緩過那會疼。
“哎,我說,咱把咱家小妞妞放在家裡成不成啊,濤小子能照顧的住?”
桂氏牽着他已經套好的牛走到牛車邊站定,催促道:“過來把牛車套上。你自己的兒子閨女你還不知道?你那閨女粘大哥可是粘的很呢,我這當孃的都退了一步了。臭小子天天沒個言語的!我就不信了,等咱回來你看把,那臭小子定是鬆了好大一口氣!”
李永平陪着笑,心裡暗暗爲自家大兒子祈禱,只是想想濤小子對上小妹癱着個臉,一動不敢動的樣子,怎麼想怎麼可樂啊。叫你臭小子天天頂個憨厚的樣子給你老爹搗亂,這會你爹也是顧不了你了。
“哎呦!”
越想越是眉飛色舞,冷不防被自家媳婦手肘拐了一下,李永平捂着肋骨斜了桂氏一眼,幹嘛呢?
桂氏翻了翻眼皮,努努嘴,沒看見孩子們的臉色嗎?
李永平順着自家媳婦的視線往那看去,就見五個小傢伙竊竊私語的說着什麼,只是中間隱約飄來一句,“大概是永平叔眼睛裡進沙子了?!”
“……臉呢?”
“額,進沙子不好揉,就動了動臉。”
由着自家媳婦看熱鬧,李永平乾咳一聲,大步上前抱起了俊安扛在肩上,吆喝一聲,“走嘍!我們去城裡嘍!!”
把三個小的一個個都抱進車裡,不等自己扶自家老孃,香草姐妹倆已經一人一個上了馬車來。待幾個人都坐好,李永平吆喝一聲,輕甩着鞭子,慢慢的啓程了。
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坐在車裡也不感覺時間難熬。只轉眼間進了城,倒惹得俊安倆兄弟睜着大眼,驚奇不已。
“恁快?!!”
小俊康嘴快,馬車還未停穩,這一句感嘆直接衝口而出。又是惹得衆人大笑不止。知道自己被取笑了,羞得趕緊把頭埋進了大姐懷裡,露出個小小的屁股,叫幾人看着又是笑開了懷。
李永平停穩了牛車,孃兒幾個下來,給他招呼一聲,兩大五小一小羣人,呼啦一聲衝向了人羣。
“香草,拉好荷花他倆,我跟你嬸子一人抱着一個,人多,別衝散了。”
“知道了,三奶奶!”
走走停停,這一路熱鬧的景象,叫沒來過城裡的荷花姐妹兩個看花了一眼,只感覺這一雙眼睛是怎麼都不夠用了。就是再豔羨,姐妹兩個也沒大呼小叫的說什麼,只是間或驚呼一聲。
每當這個時候,陳氏婆媳都會停一停腳步,或是慢走些,好叫她們看清楚些。荷花她們倒是不知道,李香草看着心裡一熱,只是催促着去辦正經事,總不能爲了自家幾個小傢伙熱鬧幹逛一天不是?
一路上拉拉扯扯,順着人流往前蠕動着。
“哎!我說大兒媳婦,你沒感覺咱這城裡比前些時候人多了不少?”陳氏抱着小小的俊康換了個胳膊,邊走邊扭頭問。
桂氏聞言空出個手捋了捋頭髮,神秘兮兮的湊到婆婆跟前小聲說;“可不是呢,剛我隱約聽着,好像是府城南邊打仗呢,據說死了不少人呢。”
“嗨!這人也不知道咋想的,這日子過得好好的,非要出什麼幺蛾子,這要擱上老早的時候,樹根都沒得吃的。日子過好了,就想着些歪門邪道了。我看這時間也長不了,我可聽說咱這皇帝是個明君呢。”
“誰說不是呢娘,咱們萬歲爺出生的時候,可不是有老神仙算着,是那天上星君下凡的!”
“撲哧!”
李香草擱在後邊聽着,自桂氏說出來這天上星君下凡這句話,一忍兩忍之下,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來。
待陳氏婆媳倆聞聲轉過身來,這才止住笑說:“三奶奶,您就放心吧。這打仗啥的肯定是打不到咱這,夠偏不是?只是,轉了這好一會兒了,您就心疼心疼孫女,咱趕緊買買東西,去找永平叔,也好歇歇腳不是?”
果不其然,陳氏立馬被轉了注意力,忙放下俊康,心疼地問:“累了?要不你跟着你嬸子去酒樓裡找三小子,我自去買東西去?”
“三奶奶,這可不行的!這麼多東西,你哪拿得下!我跟三奶奶一塊,叫荷花她們跟着桂嬸子去歇着。您瞧桂嬸子都累出一身汗了。我跟着,咱倆也好搭個伴。”
陳氏一看,可不是,這大冷天,桂氏額上已是布了一層細汗了。掏出帕子遞給桂氏,心疼道:“先把桔兒放下,擦擦汗!”待桂氏擦完了汗,這才又是輕斥一聲,“你呀!老實的跟啥一樣,既是累了,也該早些說纔是?”
桂氏微喘着氣,“兒媳哪裡是累了,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這容易出汗的。這大冷天,出出汗也是好的,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