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將軍要回雒陽了!”
“早知道了,是因爲北疆高句麗的事。說是高句麗與公孫康起了衝突,兩邊可能要發生大戰。張遼這是要去坐鎮幽州,免得戰火波及我方,影響丞相對江東的佈局。”
“你這不過是明面上的說法。我可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據說江東孫權欲將其妹嫁於劉備,結果其妹不從,逃婚到了長沙。卻偏偏遇到我軍與孫吳軍大戰,其三哥孫翊被張遼將軍擒獲。於是那孫家小姐爲救其兄,主動上門懇求,結果卻看上了咱們張將軍,並一直跟到了襄陽。結果曹丞相不樂意了,張將軍的妻子可是丞相小妹,於是便找個理由,將張將軍趕回北邊,免得兩人再見面。”
“哈哈!你纔是胡說呢!我可是聽說張家人對張將軍迎娶孫家小姐並無異議,就連張夫人,那位丞相的妹子也是個賢惠之人,對此也無反對之言!”
“你們都閉嘴!咱們不過是一羣下等人,怎敢在此議論貴人們的私事?你們都不想活了?國事莫談!這些事情也莫要談及!”
……
“張遼要回來了!”
“知道!邸報裡不是早就明發了嘛。”
“唉!可惜了。若是被北疆戰事牽住,咱們又如何有機會試探期態度?”
“可惜什麼?即便是他有了空閒,以咱們和人家一點都不曾有關的關係,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試探到實情的?”
“啊!唉……”
“莫要嘆氣。咱們不行,卻不是說別人也不行。莫要忘記,荀文若、孔文舉皆是張遼好友,而文先公獨子楊修楊德祖還是張遼的主薄。無須你我出面,自會有人與其詳談的。何況此事也並非僅僅是你我知曉,那鍾元常、陳長文等人也不會放過機會。等着看吧,既然此事已經泄露,那就不再是一家一姓之事,而是涉及天下士族、世家以及無數貴族、豪門和皇室共同利益的大事。這也是曹操爲何滯留襄陽之故,若非此事傳開,他如今也該回雒陽了。可是此時他若是沒有思慮周詳,回到雒陽就是一出無言以對。以曹孟德的爲人,豈會將主動權拱手相讓?看着吧,若是近期曹孟德依舊沒有對策,他就該巡視各州了。”
“哈哈!若真是如此,也算是爲你我出了一口氣!”
……
“德祖,你家將軍何日能到雒陽?”楊彪府中,楊彪跪坐在榻上向自己的兒子發問。
“回稟父親,昨日接到的消息,將軍一行過了魯陽,算算行程,今日該到樑縣了。以將軍輕騎簡從的隊伍,最多後日便能趕回雒陽。”楊修恭敬的站在下首回答道。
“文舉,那張遼就要回來了,你看我等何時拜訪爲好?”楊彪向一旁的孔融問道。
“文遠行事素來光明磊落,即便是曹孟德猜忌融時,他亦不介意登門拜訪。故而你我只需徑自登門就是,無須做什麼準備。雖說文先兄已非朝廷官員,但還是德祖之父,詢問一下自家兒子的表現,無人能指摘你的不是。至於我,本就與文遠私交甚厚,他出徵歸來,我登門拜會又哪裡需要理由?擺明車馬,也就無懼小人攻訐了。”孔融淡淡的說道。
“文舉如今倒是想開了,是彪太着痕跡了。既如此,德祖,待張將軍回來後,你便代爲父遞上請柬,邀張將軍得空過府一敘,爲父也好謝謝其對你的管教、指點之勞。”
楊修自幼聰穎過人,雖因爲家族牽累,如今僅僅是個徵北將軍府的主薄,但心高氣傲的楊修又怎會輕易認輸。他不但將將軍府的本職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更是借聯絡同僚之名展現自身才華,如今在雒陽也算是名聲鵲起的後起之秀。對於張遼,楊修自然是服氣的,不談戰功,就說張遼在詩歌、文章和學術上的成就,就非是楊修可以輕易超越。但楊彪用了管教、指點這兩個詞,卻讓楊修心中有些不忿。不過楊修卻不敢違逆父親之命,還是點頭應下。
可是楊修面色的幾個微小變化絲毫瞞不過經驗老道的楊彪和孔融,在楊修走後,楊彪說道:“文舉,小兒心高氣傲,如今看來並非好事啊!”
“文先兄,德祖才華過人,心高氣傲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文遠昔日曾有一精闢之言:人可有傲骨,卻不可有傲氣。如今看來,德祖最好還是留在文遠麾下爲好。至少以文遠的爲人和你我的面子,德祖性命無憂。若是換了地方……”孔融打住了話題,楊修畢竟是楊彪獨子,孔融雖然與楊彪交好,對此也只能點到爲止。
“文舉此言實爲處世良言,小兒少不經事,不知韜晦之術,實乃爲家族、個人取禍之道。且不見如張文遠如此功勞卓著、聲名顯赫之人如今亦在收斂爪牙嘛!幸好當初彪聽了文舉之言,讓這孽子入了徵北將軍府而推了丞相府的差事,否則就憑他今日稍露之表情,便會與無意中爲自己招致大禍。”楊彪自黃巾暴亂之前便已在朝堂爲官,隨後更是經歷了無數的劫難,對於處世之道自然愈加的老辣。當初雖然楊修入仕有孔融的勸說,但以楊彪的經驗,自然也不會放過張遼這個最爲安全的地方,今日卻將功勞盡歸孔融,無非是拉攏之意,並借孔融與張遼的交情,要與張遼拉近關係。
孔融雖性情剛直耿介,卻也是官場上滾過來的,更是楊彪的好友,聞言便知楊彪心意,笑着接下了楊彪的道謝,也隱晦的告訴楊彪,聯絡張遼之事沒有問題。
……
因爲張遼提前北返,民間、官場傳言紛紛,如今實際主持朝政的尚書令荀彧那裡也免不了也多幾分思量。
“公達所言無法探聽文遠真正心思,這也難怪,文遠心思機變多端,明公麾下也僅有奉孝能與其相比,公達只是一味的試探,焉能讓文遠吐露真情。唯今之計還當與文遠坦誠相見纔好,文遠爲人熱忱,講究以德報德、以直報怨,我待其以心誠,其還我自然是誠心。待文遠會來,我自要親自登門,必得到文遠真實心意不可!”
……
皇宮之中,天子劉協也藉着皇后召見家人之故,見到了他的岳父,不其侯伏完。
“卿家對這份制度如何看?”
伏完知道劉協問的就是從襄陽曹操行館“泄露”出來的有關張遼制定的那些制度。雖然伏完很清楚,這份制度若是施行,最差也能保住劉協的帝位和安全,同時也能保住后妃及其家族的安全。但這份東西一旦成真,天子的權利可不是簡單的受到限制,而是基本上被剝奪乾淨。這種結果,是任何一個帝王都不願意看見的。
如今曹操雖然獨霸朝政,將中央權利盡數佔爲己有。可是曹操卻依然需要天子作爲旗幟,來顯示他權利的正統地位。如此一來,就給了天子一個希望,一個可以收回權利的希望。雖然這個希望有些渺茫,可望而不可及,然而卻終究還能讓這位天子有一個理由按捺住心中的憤怒。還能夠通過某些渠道,藉機挑唆那些割據一方的諸侯與曹操開戰,幾次削弱曹操的實力。但這份東西上的制度一旦成爲現實,皇室就將世世代代成爲一個傀儡而無法翻身了。
“陛下……”伏完拜伏在劉協面前,身子緊緊縮起,只是以頭觸地,卻除了呼喊“陛下”二字之外,一言不發。
伏完這也是不得已,對此他哪裡敢說什麼。這份東西一經現世便引得士族、世家議論紛紛,但是無論是之前持何種態度的士人、家族,在這份東西面前,無一不是交口稱讚。無他!僅僅因爲其中顯露出的“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的思想。說的若是再直白一些,那就是利益共享。
這種東西,莫說是其他人,便是伏完本人,心中也難免心動。若真的如此施行,不但家族從此無憂,便是自己的女兒也不會重蹈董貴妃的覆轍。可這也就是伏完心裡想想便罷,還得藏在心底千方百計不能讓人發現。否則縱然是劉協如今沒有權力,也能夠借曹操之手整死伏完。
看到伏完只是不說話,劉協心中也是頗爲窩火。如今他雖然名爲天子,可是根本就是被人高高供起的牌位。原本還有些士人或是家族因爲與曹操的不和或者自身的信念一直在支持劉協親政,可如今除了那些讀書讀到腦子傻掉的書呆子外,衆人的目光全都被這份還只是草稿的制度吸引。劉協雖然無權,但畢竟是皇宮出身,皇宮中長大,還經歷過歷代帝王都難以經歷的劫難。劉協不但熟知民間疾苦,同樣精通宮廷鬥爭。這份制度對皇權釜底抽薪的功效,劉協自然是一眼就知。原本還想着縱然他人棄朕而去,國丈必不會如此的劉協卻沒想到就倆伏完如今也有了別樣的心思。
劉協向發火,但卻不知該如何發泄,他對皇宮中無處不在的曹操細作也是心中畏懼之極。
“算了!你退下吧!”劉協將手舉到半空良久之後,最終還是無奈的放下了。
伏完擡起頭,偷眼望了望滿臉失望之色的天子,站起身,弓着腰,一步步向後退去。到了門口,轉身便走,似乎不敢再多逗留片刻。
……
楊修爲人雖然傲氣,但是他的才華卻是不是吹出來的。何況楊修在張遼幕府中也有一年多,對張遼習慣也早就知曉。他推斷張遼最晚兩日後趕到雒陽,張遼確實在第二日上午,率領千餘護軍、隨從出現在雒陽南門。
“妾身參見夫君!”
“孩兒參見父親!”
張遼剛回到家門口,便看到曹清帶着罄兒、婉兒和三子二女在大門處等候。張遼一下馬,曹清便盈盈下拜,向張遼這個當家家主行禮。
張遼深吸一口氣,他對曹清和家人一向隨和,從未有過要妻兒在大庭廣衆之下行如此大禮的,之前征戰歸來也就是在家中正堂接受妻兒見禮。今日曹清一反常態的舉動,讓張遼心中頓時感到一陣溫暖,一陣感動。
“都起來!回家說話。”張遼扶起曹清,右手虛擡,讓罄兒、婉兒和五個孩子起身。
“霽兒、霖兒可好?”張遼邊走便問。
“兩個孩子都很好,只不過幾個月大的孩子如今正是渴睡之時,如今正好睡着了,妾身便沒有帶他們出來。”曹清回答。
隨即便是曹清向張遼述說着他離家之後家中的種種事務,雖然其中大部分內容張遼早就因爲曹清的書信而知曉,但此時卻是一個家主行使自己權利的時候,張遼也不便表現出不耐煩的狀態。否則別人不說,曹清一定會埋怨張遼將她這個妻子置於尷尬境地。
一個能夠成爲世家的家族,別的不說,規矩是一定極爲繁瑣的。張遼也早有心理準備,即便他對這種繁瑣的規矩再如何心中不待見,也不得不承認這種規矩的存在,卻是使得一個家族能夠正常運行並保證家族長時間穩定。
但是很多私事還是不能公開的,即便是家中也有隱私。在婉兒、罄兒和幾個孩子相繼離開後,曹清便藉着夫妻二人單獨相處的機會,談起了他們的私事。
“夫君,那孫家小姐如今可好?”
張遼看到曹清故作平靜的面容卻因爲眼眶的微紅而出賣了曹清如今心緒不寧的實情,而曹清的雙手放在桌面下,可是張遼卻也能通過曹清肩部的微動而看出曹清的雙手此時一定是緊緊握住的。張遼此時不由得心頭憐意大起,心中原本就有的愧疚也不免又多了幾分。
“清兒,我……”張遼欲言又止,他知道,雖然自己的行爲在這個時代並無不妥,而且還是十分正確的,可是確確實實是對曹清的一種傷害。幸好他至始至終也沒有對曹清隱瞞過什麼,甚至孫尚香的行蹤張遼也故意縱容張新連續不斷的向家中稟報。這樣,至少讓張遼的心中沒有一種因爲隱瞞而刻意背叛妻子的感覺。
“夫君,”曹清說道:“那孫家小姐真是可憐,親生的兄長竟然要讓她嫁於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翁。不過天幸她自己逃了出來,還看上了夫君你。咱們家雖然子息不缺,可是家中總是妾身與婉兒、罄兒,也讓人有妾身乃是妒婦之傳言。何況夫君欲振興家族,也不該只有妾身一個妻子。如今既然孫家小姐愛上了夫君,倒也了了妾身一樁心願。”
張遼知道曹清並不會反對自己迎娶孫尚香,如今的女子雖說地位還算不低,並沒有宋朝之後那種女子沒有任何權利的地步。但是男子要娶妻納妾也根本就輪不到女人干涉。只要不是那種彪悍到沒邊的妒婦,沒有哪個女人會阻止丈夫給家裡添人口。
但是曹清在張遼回家頭一件事便說起此事,卻難免會給人和丈夫攤牌,以退爲進的感覺。然而張遼卻知道曹清絕非這種心機深沉之人,但她卻偏偏這樣做了……
此時張遼又聯想起曹清竟然帶着一家人在大門口迎候自己,甚至在大門口向自己下拜行禮,本就歷練的心機靈動的張遼又豈會不明白曹清的用意。
看着自己的妻子那依舊美麗的臉龐,張遼心中感慨。兩人結婚十餘年,但是卻因爲張遼爲曹操東征西討,安定地方,夫妻雙方時常是聚少離多。但是兩人的感情卻始終很好,夫妻二人之間幾乎就沒有紅過臉,曹清還爲張遼誕下二子一女三個孩子。如今在張遼仕途出現波折之時,曹清卻毅然的站在了張遼這一邊,全然不顧要難爲張遼的就是她的大哥,也不管曹操暗中的理由中有維護她這個妹妹的用意。
曹操不願見到孫尚香嫁給張遼,理由便是擔心自己妹妹受不了。可是曹清在張遼一進門便表明要讓張遼迎娶孫尚香的態度,這明顯就是不給曹操面子。
“唉……”張遼嘆了口氣,愛憐的對自己的妻子說道:“清兒,子修他們何時登門?”
曹清聞言,身體也不再微微顫抖,臉上的表情也生動起來。
“夫君……父親與二哥請你晚上到曹家吃飯,子修他們也在。”曹清拖長了聲音,站起身,走到張遼身後,雙手抱住張遼,將自己的身軀緊緊的貼在張遼寬闊的背上。
張遼將頭微微向後仰,用臉部的側面感受着妻子依舊滑膩的肌膚,雙手按在妻子環在自己胸前的一雙柔荑,口中溫柔的呢喃道:“清兒,讓你爲難了……”
“夫君,清兒既然嫁入張家,那便是張家之人。曹家給了清兒生命和過去,但夫君卻給了清兒現在和未來,還有一生的幸福。既爲張家人,自然要爲張家慮。清兒已經決定,夫君此次回北疆赴任,清兒也將帶着家中所有人隨夫君同行。”
張遼聞言一驚,連忙脫開曹清抱着自己的雙手,轉身看着曹清道:“此事萬萬不可!霽兒、霖兒出生尚不滿劉個月,哪裡經得起旅途顛簸?何況沒幾日便要入冬,此時帶着孩子長途跋涉……不行,絕對不行!”張遼出於對妻兒身體的考慮,斷然否決曹清的建議。
“咯咯咯!”曹清嬌笑道:“此時妾身又怎會不做考慮。不過在夫君北上幽州之前,妾身還要爲夫君將親事辦了才行。”
正當張遼還想拒絕曹清,並以北疆軍務爲由將此事拖延一段時間時,就聽到曹清說道:“北疆軍務並非急事,父親也同意儘快將此事操辦了。對了,此次夫君不但要將孫家小姐迎娶進門,還有昭姬姐姐也一併娶進來。不許拒絕,這是父親和母親共同決定的。”
張遼聞言愣在當場,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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