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究竟想做什麼……休整?等待機會?還是……”劉磐一面指揮着步兵抵禦曹軍的奔射。一面讓自己的圓陣將靠近自己的步兵集羣接納進來,同時腦子裡的思緒急速的轉動着。可是無論劉磐怎麼想,他就是不知道曹軍爲何會如此動作。
就在這時,就聽到一陣“嘟~嘟~嘟~!”的沉渾的牛角戰號之聲,突然從東面響起。
“我們的援軍!”荊州軍士兵猛然間如同大了雞血一般興奮起來。
“將軍,蒯縣令出城救援我們了!”劉磐身邊的副將、校尉也紛紛展開緊縮的眉頭,高興地說道。
劉磐長舒一口氣,看來蒯越還是很稱職的,不到半個時辰他的援兵就趕到了。
“不對!”劉磐猛然間發現了問題。自己的軍隊時什麼素質劉磐最清楚,即便是自己一遇到襲擊時蒯祺就接到了消息,那集結軍隊,然後在出城救援,這其中所需要的時間也絕對不止半個時辰。而且房陵的大軍還因爲自己對蒯祺不善的態度而使得軍中將領皆對蒯祺不以爲然,蒯祺的命令是否能夠得到順利的執行還是兩說。何況自己雖然也留有後手,但是這個後手也同樣不能指揮大軍。既然如此,援軍怎會來的如此之快呢?
有所察覺的劉磐仔細一聽,頓時聽出了號角聲節奏的不同,這絕對不是荊州軍的戰號,這種沉穩雄渾,還透着陣陣蒼涼之感的號角聲絕對不是荊州軍的號角。
突然間,腦子裡一絲靈光閃過。劉磐頓時想通了敵軍的目的!
“援軍!曹軍的援軍!曹軍有三千騎兵,如今戰場上不過出現了兩千騎兵,還有一千騎……天吶!”劉磐頓時覺察到了危險,曹軍是要徹底解決自己的兩千騎兵。而自己的荊州軍因爲地處南方,戰馬得之不易,騎兵本就不多,整個荊州軍中也就是兩萬騎兵,而且還大多數都在防備北方曹操的主力,自己在房陵這裡能夠擁有四千騎兵,已經是叔父劉表將襄陽城的騎兵盡數調出的緣故。而曹軍的目的就是要將自己帶出來的一半騎兵全部吃掉。
劉磐想的沒錯,龐德還真的是存了將荊州軍出動的騎兵全部留下的念頭,而這個念頭從他得到荊州軍出動的兵力數量後開始就在他的腦海中盤算着,知道張遼各塔下達了出擊的命令後,他才下定了決心。
龐德率兵出營後便將三千精騎一分爲二,兩千騎兵在自己的率領下直接渡河,正面迎擊敵軍。剩下一千騎兵在曹彰的率領下沿築水向東,繞過預定的戰場過河,包抄敵軍。
而此時的築水雖然水位不低,但是曹軍騎兵裝備的都是弓弩、馬刀和皮甲,重量不會影響到戰馬渡河,只需要防止過河時打溼箭羽就行。同時渡河時皮甲與戰袍都會溼透,雖然會讓將士一時間不太舒服,可是實戰經驗豐富的龐德卻更加清楚,溼透了的戰袍和皮甲的防禦力反而會更勝一籌。而戰場上的戰損情況也說明他的選擇沒錯,自己的兩千精騎如今不過損失了不到一成,可是卻造成了荊州軍一千餘騎兵和三千多步兵的戰損。隨着曹彰騎兵的到來,身後隨時還會有張遼率步兵增援。龐德甚至有了圍殲劉磐所部的打算。
“劉磐上當了!龐將軍果然不是粗心之人啊!”蔣濟不由得感嘆。
此時張遼帶着百餘名護衛和曹泰、徐庶等人登上了築水北岸的一座山丘觀看着兩軍的戰事。在山丘下,曹海正帶着步兵將一架架竹子紮成的簡易浮橋架在水面,並固定在岸邊,六千餘曹軍士兵依次過河,在河邊結陣,準備加入戰場。
張遼等人幾乎做到了人手一架望遠鏡,他們各自觀察着戰場上的變化,相鄰的人還在不停的交換着各自的意見。
“元直,看到了嗎?這就是全員戰兵的好處。”張遼對身邊的徐庶說道:“自春秋始,兵力數量便多有水分,甚者可以一當十,但遇到我軍實打實的兵力,卻只能自認倒黴。”
“將軍,劉磐此次出兵帶的幾乎都是戰兵。”徐庶雖然沒有望遠鏡,但是居高臨下,他同樣能分辨出戰場的局勢,“而且劉磐的反應還算不錯,至少能暫時保住過半的步兵。只可惜荊州的騎兵不但裝備的多爲南馬,士兵對騎戰也並不熟悉,平日裡欺負一下盜匪與土豪尚可,遇到真正的強軍便無能爲力了。”
築水南岸的戰場上。劉磐大聲吼道:“傳令!圓陣向騎兵靠攏!”劉磐已經知道曹軍另有一支軍隊繞到了自己的身後,與那支停下來結陣的騎兵將自己那已經損失過半的騎兵包圍起來,他一共只有四千騎兵,劉磐可不像損失太大。
龐德雖然聽不清劉磐的聲音,但是荊州軍步兵的動作他用餘光看得清楚,劉磐的意圖龐德立刻明瞭。見荊州軍反應還算迅速,龐德不由得對劉磐這個主將有些另眼相看之意。但是身處戰場,龐德卻不會因爲這點好感而放過敵人,他兩道濃眉輕皺,忽然間縱聲狂吼道:“吹響號角,命一、二曲加緊攻擊,阻擊敵軍。第三曲向南,第五曲向北,包抄敵軍兩側,奔射!第四曲、第六曲,錐形陣,鑿穿敵陣!”
“嗚!嗚嗚!~~”號角聲再度響起。
“放箭!放箭!放箭!”圍着荊州軍步兵圓陣發動攻擊的曹軍騎兵軍候聽到號角聲大聲吼道。
“嗖!嗖!嗖!~~”數百支長箭離弦而去,箭若流星,帶着淒厲的呼嘯聲劃過戰場,百十步的距離眨眼即過。荊州軍陣中頓時倒下了2、300名士兵,其餘荊州軍震驚之餘,急忙抓起同袍遺落的盾牌,再度頂到前沿。
“嗖!嗖!嗖!~~”曹軍騎兵第一、二曲根據荊州軍圓陣的變化而調整着射角,肆無忌憚地傾瀉着一撥撥的箭雨。因自己的弓箭手損失慘重而無力阻止曹軍騎兵射殺自己的荊州軍,面對飛射而來的箭矢,如今也只能用盾牌遮擋,用長矛、長戟格擋。步兵在騎兵面前天生的速度劣勢使得他們他們毫無辦法,只能龜縮防守,一步步的用人命堆砌起蝟集一處的機會。
號角聲響起。東面的曹彰聞聲大吼:“第五曲向北,奔射!第六曲聽我號令,錐形陣,隨我突擊!”
“殺!!!!”兩邊曹軍猛然間發出整齊而極具震撼力的呼應,東、西兩邊的曹軍精騎在龐德和曹彰的率領下,各自一分爲二,一部奔射,一部衝陣,朝着已經被血腥的殺戮嚇破了膽子,扯着馬繮團團亂轉的荊州騎兵衝殺過去。
“放箭!”奔射的騎兵率先發起攻擊。被嚴苛的練習訓練出來的近千名騎兵迅速完成了開弓放箭的動作,南、北兩面各有近五百支鵰翎長箭直奔荊州軍騎兵而去。
隨即,曹軍騎兵的第二波攻擊接踵而至,只聽到“嘣~~!”的一陣弓弦響聲,又是近千支長箭脫弦而出。
“啊~!”剎那間,荊州軍騎兵陣中立刻倒下了一百餘騎兵,剩餘的騎兵也紛紛散開,他們明白,如此蝟集一團對步兵而言是集中力量,可是對自己的騎兵而言,除了給曹軍增加戰績之外別無好處。
“鳴號!聯絡龐將軍!”曹彰見到奔射建功,敵軍散開陣型散亂,雖然會使自己的戰績有所減少,但是敵軍鬆散的陣型卻更加便於自己的騎兵突擊。同時自己是與龐德兩邊對進。敵軍散開卻不能真正減少他們的受打擊面,反而會使得兩頭對進的曹軍更加方便的殺傷敵人。有了這種感覺的曹彰立刻讓信號兵鳴號聯絡龐德。
“嘟~~!”曹彰向龐德發出了兩頭平行對進的聯絡信號。
“嘟~~!”迴應的戰號聲從西面響起。龐德接受了曹彰的意見,兩曲精騎一東一西,向正中的荊州軍騎兵發起衝鋒。片刻之間,曹軍已切入荊州軍陣中,如風捲殘雲一般急馳狂攻。荊州軍鬆散的陣型果然沒有給他們帶來好處,反而因爲曹軍的攻擊被犁出了兩條血淋淋的缺口。
此時,戰場上到處是縱橫馳騁的戰馬,上下翻飛的鋼刀和長矛。
見到曹軍如此強勢,荊州軍騎兵中也有不羈之人。他們知道,若想要在這種必敗的局勢下絕地翻身。只能抓住機會幹掉曹軍的主將。於是一馬當先,同時又甲冑鮮豔的曹彰便成爲了他們的目標。
見到曹彰率軍接近,三名荊州軍騎兵猛然間催動戰馬,也不顧外圍飛來的箭矢,朝着曹彰猛衝過去,同時還招呼着身後的同袍跟隨自己發動攻擊,要以人數的局部優勢打破曹軍的攻勢。
然而曹彰是何許人也?曹操的三公子,自幼好武,得到曹營衆多大將的傳授,如今實力雖談不上天下第一,卻也算的是一流的武將。面對着呼喝着朝自己衝過來的荊州軍騎兵,曹彰面不改色,眼中寒芒一閃,胯下棗騮馬風馳一般,數十步的距離眨眼即過。之間的曹彰手中馬槊連揮,數點寒光閃動,那三名荊州軍騎兵在尚未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時,冰冷的馬槊尖刃已將他們的咽喉盡數貫穿。
緊隨着這三人身後的荊州軍騎兵見此狀況,嗓子眼似乎被堵住了一般,呼喝聲頓時戛然而止。看着自己前面的敵將不管不顧的向自己衝過來,而他的身後則是三具生機全無的屍體從馬背上重重滑落。而鮮血則從咽喉部的傷口處不斷噴濺而出。
這時候曹彰見放緩了戰馬的速度,一面橫槊策馬小步慢跑,一面冷睨驚愕的荊州軍騎兵。
曹彰此時極好的抓住了敵兵的心理波動,之前殘酷的搏殺和剛纔曹彰那驚豔一般的刺擊,對於荊州軍騎兵的士氣打擊甚大,屢受重創的心理使得這些荊州軍騎兵不免對死亡心有慼慼然。而曹彰突然間放緩了節奏,等於給了他們思考的時間,一時間,投降以求生的念頭便充滿了絕大多數倖存者的心裡。
從西面衝進來的龐德也發覺了這個問題,經驗遠比曹彰豐富的龐德立刻高聲喊道:“降者不殺!”這是龐德在幽州聽着那些追隨張遼的老兵常說的一句話,憑着這句話,張遼大量的收降了曾經敵對的敵軍士兵,使得曹軍力量滾雪球般的壯大起來。而那些與龐德嘮嗑的老兵中就有很多是被張遼這樣收降的。
“投降!我們投降!”心理上負擔沉重的荊州軍騎兵在得到曹軍這樣的承諾後,心頭唯一的一點擔心也被打消,立刻拋下手中的兵器,翻身下馬,不再抵抗。
是啊。投降之後便可保住性命,而且曹軍也從沒聽說過有殺俘和虐俘的傳言,倒是曹軍如今的很多大將都曾經是曹軍的俘虜。有這樣的先例在,荊州軍騎兵又怎會再猶豫下去?
築水北岸的山丘上,看到荊州軍騎兵棄械下馬的一幕後,山丘上的年輕人頓時一片歡聲笑語。
“三哥好樣的!恨不能與三哥一同建功!”曹馥扭動着身子,興奮的大叫。
“子文兄果然厲害,不愧爲丞相公子!”夏侯充等人也高興的說道。
“將軍,龐將軍果然不凡,三公子亦是了得啊!”蔣濟等幕僚們見到自家騎兵如此輕而易舉的便擊破敵軍,並迫使敵人騎兵殘部全體投降,更是興奮異常。
張遼微微一笑,心中卻並不在意。以曹軍這樣的訓練和裝備,雖然是以少擊多,可是隻要戰術得當,取得戰績並不難。荊州軍騎兵不過兩千人,實力與曹軍相比更是天壤之別,張遼確實未曾將這樣的騎兵放在心上。
“傳令曹海,命其儘快投入戰鬥。再給龐令明發信號,讓他立刻收攏戰俘並向後押送,騰出兵力解決敵人步兵。”張遼現在覺得應該對荊州軍已經基本蝟集一處的步兵集團發動攻擊了,若是此戰就能敬愛那個房陵守軍的一半解決掉,襄陽那邊勢必要派出援軍,新野的壓力頓時就能減輕。
山丘上的號角聲響起,正在戰場上的曹軍將士立刻明白,主將張遼早已經觀察他們多時,此時正催促他們解決戰鬥。
“將軍就在我們身後看着,弟兄們,結陣!隨我前進!”曹海已經將自己的步兵在築水南岸編成一個方陣,長矛兵在前,刀盾兵隨後,弓弩兵張弓搭箭緊隨其後。六千餘曹軍步兵緩步向荊州軍的圓陣壓過去。
“子文,派出兩屯騎兵打掃戰場、押送戰俘。其餘人,聽我命令,將軍在看着我們,跟我來!進攻!”龐德撥轉馬頭,對着重新集結的騎兵大吼。
“進攻!進攻!進攻!~~”曹軍步騎兵同時發出怒吼,張遼在他們這些普通士兵的眼中無疑是戰神一般的存在,也是他們軍心、士氣的源泉,張遼在注視着他們,這個消息讓他們的腎上腺素受體急劇膨脹,好戰、好勝的心理頓時佔據上風,怒吼着要將敵人撕成碎片。
劉磐雖然被數千人圍在當中,但是曹軍騎兵剛纔還震天響的喊殺聲頓時小了下來,只剩下圍着自己的那些騎兵還在呼喝,劉磐就知道自己的騎兵已經全部完蛋了。此時劉磐不禁有些後悔,後悔自己還是顯得冒進。如今以曹軍的架勢,似乎擺出了一副要將自己全殲的樣子。不但自己的身後出現了一支數量不少於自己身邊這些殘兵的曹軍步兵,曹軍的騎兵也已經騰出了手。
曹軍的騎兵此時也停止了對荊州軍的折磨,在龐德的號令下,所有的騎兵再度集結一處。他們剛纔的搏殺雖然傷亡不大,但是戰馬卻消耗不小,如今步兵已經上來了,龐德也不欲將功勞全部歸於自己,順便讓戰馬休息一下也好。
曹海對龐德的慷慨欣然接受,他立刻指揮着自己的步兵向荊州軍發動了攻擊。長矛兵排成三排,發動了槍車大陣,輪番向前刺擊。這樣的攻擊在缺乏遠程弓弩的荊州軍面前,幾乎是無解的手段,劉磐只能指揮着士兵保持陣型,緩慢向東移動。此時劉磐也顧不得正在一旁休整的曹軍騎兵了,他竭力維持着圓陣的完整,若是陣型一旦散亂,正在休整的曹軍騎兵立刻就會變成一羣餓狼。
“嘟~嘟~嘟~!”突然間,戰場的東面又響起一陣沉渾的牛角戰號。
此時龐德、曹彰、曹海的面色頓時一變,他們知道,張遼除了他們絕不會再派出軍隊,此時出現在戰場上的軍隊就只有從房陵出發的荊州軍餘部了。
劉磐此時的表情卻與龐德等人截然相反,他大喜之下狂吼道:“弟兄們,援軍來了!”
原本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荊州軍士兵不過是機械的維持着自己的動作,但是再度出現的號角和劉磐的狂喜讓他們的心中頓時再次產生出希望。他們的動作也有力了,流暢了,曹海的槍車攻擊開始受阻。
“見鬼!”曹海暗罵一聲,扭頭喊道:“弓弩兵,準備攻擊!”
就在此時,築水北岸的山丘上,徐庶卻微笑着對張遼說道:“將軍,藉口自己來了,可以讓龐將軍他們撤回來了。”
張遼扭頭看着徐庶,徐庶卻是一臉自信的微笑,蔣濟也同樣是有所明白的笑容。張遼笑着點點頭,轉身說道:“首戰結束,鳴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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