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倒是有膽量!”幾個大漢不由眯縫着眼睛,看着顧章面對着數十人,面色不改。
“別廢話了,還是趕緊讓恩人回家歇着吧,那樣本帥就能快點兒拆線了。”那個大哥等不及了,雙腿一夾馬肚子,風馳電掣般衝上前去。
幾聲嘶鳴,村民們都驚呆了,回過頭來就看到一羣氣勢洶洶的騎着馬的貴人。
在他們眼裡,錦衣華服能騎得上馬的自然都是貴人了。
里正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兒,忙活泛地上前彎腰行了一禮,笑問:“不知道幾位大人到村裡有何貴幹?小的是這顧家村的里正!”
他弓着身子話還未說完,“啪”地一聲清脆的馬鞭已經甩到了他身上,“狗雜種,連大哥的恩人都要燒死?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一個漢子臉上是滔天的怒氣,揚着馬鞭子還要打下去。
里正還以爲巴結巴結這幾位貴人能有什麼好處呢,弄了半天馬屁拍到了蹄子上了,落了一頓鞭子,頓時嚇得噗通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身子篩糠一樣地抖着。
“滾開,好狗不擋道!”一個大漢粗聲大氣地喊着,那個大哥就制止了他,“蕭逸,跟這種人一般見識什麼?快把恩人送回家裡吧。”
那個揚鞭欲抽的大漢立即乖乖地收回了鞭子,那神態就像是一隻馴服的小綿羊,但是一對上里正,他那雙黑黑的濃眉立時一挑,一股殺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嚇得里正屁滾尿流地往家裡跑。
幾個人護着顧章和蘇若離回到了村後那所簡易的“空中別墅”裡,顧章舀來溪水給蘇若離擦洗了一番,蘇若離慢慢地甦醒過來。
桂花嫂子也跟過來了,見家裡連滴熱水沒有,更是連吃飯的傢伙什兒都沒有,不由心酸,連忙抱着孩子回家裡拎了一口砂鍋,就要忙活着燒點兒米粥給蘇若離喝。
幾個家裡有孩子昏迷不醒的婦人跟了上來,見桂花嫂子要動手,連忙接過來,笑着打聽,“嫂子,毛毛真的是老顧家的媳婦治好的?”
桂花嫂子撇撇嘴,不屑地點頭,“這還能有假?治病救人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兒,大妹子受了這等冤屈,你們還跟着瞎湊合?”
說得一衆婦人面紅耳赤,低了頭喃喃低語,“那還不是里正請來的大仙說有山鬼作祟嗎?咱們這些鄉里人也沒銀子去請鎮上的大夫來……”
“沒銀子請大夫倒有銀子請大仙?還差點兒燒死了我的恩人?”桂花嫂子沒好氣地搡了一句,卻明白這些婦人也是被那“大仙”和里正給糊弄了,怪不得她們。
自己若不是顧章媳婦兒主動給醫治,怕是也會走投無路的。
想到那幾個孩子,桂花嫂子眼神也黯淡起來,對上幾雙殷切的眸子,她給她們出着主意,“章兒媳婦身子弱得很,你們家裡有什麼吃的趕緊拿點兒,等她好了還不給你們孩子治病?”
幾個婦人覺得有理,回家裡你一把米我一個雞蛋的拿了過來。
蘇若離躺了一會兒,精神好了些,見家裡有客人,就讓顧章去割點兒野豬肉做頓飯給人家吃。
幾個婦人把東西湊齊了,蘇若離這才稍安了些。實在是家徒四壁,若不是桂花嫂子那幾個淳樸的婦人幫忙,怕是連頓飯都做不了啊。
誰料顧章到外屋轉了一圈,兩手空空黑着臉又進來了。
蘇若離納悶,問道:“肉呢?”那頭野豬可足有百十來斤,雖然給桂花嫂子一個豬後腿,但剩下的肉也夠他們吃上幾個月了。
難道顧章不捨得嗎?不對啊,顧章應該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哪。
莫非,沒了?
她明明記得掛在堂屋裡通風的,爲了怕不在家有野獸闖進來吃了,她特意借了桂花嫂子家的竹籃竹筐懸在房樑上的。
見她一臉疑惑地望着自己,顧章攤了攤手,無奈地笑道:“肉沒了。”
蘇若離想到的,他也都想到了,既然不是野獸偷吃的,那就是人爲的了。
除了桂花嫂子知道他昨晚獵了頭野豬,村裡就沒有別的人知道的了。
當然,除了他娘羅氏!
今兒他從山上砍柴回來,就聽到離兒被“大仙”帶走的事兒,當時急匆匆地就要去救人,卻被他娘給死死地攔住了。
他娘,應該看到了他家裡有肉的吧?
她,會這麼做嗎?那肉,本來他是想給家裡送些的,只是怕羅氏看見他們生氣,還在琢磨着是否讓桂花嫂子給送去的。
顧章一霎時只覺得心裡悶悶的,卻不想讓蘇若離看出什麼來。
他撫了撫她的額頭,把她耳邊一縷碎髮攏到了耳後,笑得和煦如春,“你好好歇着,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打點兒野味。反正桂花嫂子她們已經把飯蒸上了。”
蘇若離也只是猜測,又沒親眼看到羅氏偷肉,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顧章和幾個漢子打了個招呼,就大步朝顧家走去。
剛到巷子口,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
顧章心頭一震,到底還是讓他猜着了。
他在巷子口徘徊着,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去揭穿。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拿也就拿了,爲何就不能給他留一點兒?要知道,離兒的身子那麼弱,沒有肉吃怎能好起來?
這野豬,可是他和離兒冒着生命危險纔打來的。他娘,怎能那麼絕情,一百多斤的肉一點兒都不給他們留?
顧章捏了捏拳頭,手背上青筋直跳。這肉,一時半會兒他們一大家子也吃不完,他還是再拿回來一些吧。
想至此,他大踏步往前走去。
顧家的籬笆院內,鍋屋裡,羅氏正歡天喜地地和顧梅娘燉着肉,鍋裡的肉香讓這娘倆饞涎欲滴,口水直流。
顧梅娘一邊聞着那誘人的肉香,一邊不滿地撇撇嘴,“娘,你說大哥是不是讓那狐狸精給迷惑住了?打了野豬來也不送回家裡,還真打算和那賤蹄子在外頭過了?”
“你大哥現在可不惦記咱這個家了,你弟弟妹妹病得那樣,他偏要去救那小蹄子。”羅氏一邊恨恨地抓了把鹽撒鍋裡,一邊憤憤地說着。
一想起大兒子爲了就那小賤蹄子把自己的手扯開,她就覺得心跟在沸水裡過了一遍一樣。
娶了媳婦忘了娘,這可真是至理名言哪。
娘倆正說得興頭,冷不防門口一道高大的身影投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