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一生一世,長嫂難爲,五度言情
臘月二十六那天,趙立夏他們一家子塞滿了整個馬車,浩浩蕩蕩去了左府,跟着總管一進門,立刻就瞧見了坐在左柳身旁的齊墨,趙立夏下意識就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擋住身側的方怡,方辰倒是笑得開心極了,幾乎是樂顛顛地跑過去,先向着左穆行禮問好,再向左柳兄弟三個問好,最後才向齊墨問好。
左柳是滿心舒暢,斜着眼去看齊墨,臉上是毫不遮掩地炫耀:看到沒,我教出來的人,就算是你侄子,那心裡頭也是我比你重要。
齊墨這會兒沒功夫搭理左柳,最後一個向他請安問好有什麼關係?只要能看到他笑得那麼開心燦爛,心裡就覺得滿足極了,哪裡還會計較其他!這一回,齊墨倒是學乖了,對於方怡的問好只是淡笑着點點頭,對於其他幾個人反倒會說上兩句,不過也都是問些功課上的話。言行得宜,就像是是個真正的師兄那般關心着師弟們。
左柳眼睜睜看着趙立夏和趙立秋兩個因爲齊墨的態度漸漸放下心防,心口生生憋出一團氣來,你們兩個真是太天真了啊!居然沒看穿那隻狐狸的真面目!
這天的聚會到更像是家宴了,原本有齊墨在場,理應更注重些禮儀纔對,不過在左穆一家的刻意掩蓋下,趙家的這些孩子還真沒覺得齊墨是外人,連左家的掌上明珠左筱筱都跑到前廳裡來了,小丫頭如今是越發的漂亮可愛了,性子倒是沒怎麼變,一看到方怡和趙苗苗立刻就甜膩膩地捱過去了,一手拉着一個,當然,也沒忘記瞪一眼方辰,卻沒想方辰一門心思都掛在了齊墨身上,竟然沒留意到自己被埋怨了,可把左筱筱給氣得,小臉兒紅的跟那外頭高高掛起的紅燈籠似的。
左府的下人們也都知道趙家的這幾位孩子在左家人的心目中地位不一般,每次他們過來,不論是左穆還是左柳甚至是左筱筱都很高興,久而久之,這些下人們也跟着高興起來。左府總管更是一大早就督促廚房裡準備那些孩子愛吃的東西。
上午的時候大家坐在一起說着話,吃飯時倒是分開了,女眷單獨在偏廳又開了一桌,雖然也就那麼三五個人,再加上王滿倉王來銀的幾個小孩兒,差不多也能坐上一桌了,她們不喝酒,吃起飯來倒是快了許多,酒足飯飽之後,左筱筱立刻迫不及待地炫耀起她院子裡的那幾株臘梅來,於是在跟總管交代了一聲之後,一行人結伴去了後院兒,幾個小的一路蹦蹦跳跳,倒也歡喜。
主桌上那是少不得要喝些酒的,就連最小的趙立年和方辰面前也擺上了小酒盅,這小酒盅可不是普通的酒盅,而是玉杯,墨綠色的杯子蒼翠欲滴,杯薄如紙,光亮似鏡,可不就是那聞名遐邇的夜光杯。
趙家這些個孩子,饒是這些年在左穆左柳的調、教下見多了各類寶物,此刻也依然被這精緻的玉杯給吸引了,趁着酒還未開啓,趙立年和方辰忍不住碰了碰那玉杯,滿臉稀罕之色,動作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破了似的,透着孩童的天真。
左穆笑眯眯如同一尊彌勒佛,甚至還說了句玩笑話:“這套夜光杯是你們齊師兄前些時日送給我的,今兒第一次拿來用,你們若是喜歡,回頭問你們齊師兄要去。”
聽了左穆這話,趙家幾個孩子齊刷刷地看向了齊墨,不過卻不是爲了討要夜光杯,那目光裡都帶着羨慕和崇拜,這樣漂亮精緻的寶物居然都能拿出來送人,不愧是京城來的齊師兄!
面對那一雙雙亮晶晶的眼,齊墨面上笑盈盈,心裡卻頗有幾分無奈,這夜光杯雖然是罕見的寶物,但他們齊家卻不止一套的,若是方辰當真想要,別說是一套,就是十套八套他們也能給他找來,可問題是找來了也不敢就這麼送給他啊。君子無罪,懷璧其罪,趙家如今還太弱小,連保護自己都尚且有些不足,遑論這些寶物,這時候送好東西給他們,無疑是害了他們。
這個道理,左穆又哪裡會不知道,只不過是突然玩心大起,想要捉弄捉弄齊墨罷了。
所幸這些孩子都是懂事的,並沒有出聲討要,只是驚歎這夜光杯的漂亮精緻,齊墨看着身旁的方辰黑亮的眼,笑着將這夜光杯的典故說了一些,說話間,總管也送來了方怡釀造的葡萄酒,給每個人都斟上一杯,裝進夜光杯裡的葡萄酒又是另一番光景,看得幾個小的又是一陣驚歎。
吃過年飯,就該是發紅包壓歲的時候了,除了已經成家的趙立夏和方怡,其他幾個都有紅包拿,不只是左穆,左柳兄弟幾個也會給紅包,到了今年,又多了一個齊墨,拿出紅包的時候,齊墨的心裡是激動的,盼了這麼多年,他的紅包終於有機會送出去了。雖然只送給了方辰,不過方怡那份也不用着急,等她肚子裡的孩子落地,可不就能送了麼?
一天的時間似乎眨眼就過了,眼瞅着太陽都偏西了,也到了回家的時候,臨走時,左穆突然道:“立夏,明日我們要回祖宅去,一直要到正月裡纔回來,齊墨身份特殊,不方便隨我一道,不如讓他去你們家中小住幾日,如何?”
趙立夏微微一愣:“齊師兄去我家?”
左穆笑眯眯道:“齊墨可是齊家嫡子,立年辰辰若是能得他指點一二,必將受用無窮。此等良機,可是別人盼都盼不來的。”
趙立夏很快就明白左穆所說的指點一二是指的什麼,齊家可是真正的書香名門,他們的傳承教導可不僅僅是單純的學識上的東西,更多的還是爲人處世之道,以及爲官之道,這些東西正是他們最欠缺的,其中尤以打算參加科舉投身官場的趙立年和方辰最甚。
“我自然是願意的,只是我們家簡陋的緊,平日裡也沒什麼規矩,怕齊師兄過不習慣啊。若是怠慢了他,那就得不償失了。”
左穆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入境隨俗,他既然要住進你們家,自然是要照你家的規矩。你莫要小看了這世家子,他們的爲人氣度遠非尋常人能比。”
聽了這話,趙立夏也放下心來,點頭道:“那我今晚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來接齊師兄過去。”
左穆正要點頭,那頭不知何時走過來的齊墨卻道:“這寒冬臘月的,何必辛苦再多跑一趟,我等會兒隨你們一道回去便是了。”
趙立夏:“……”
於是乎,回去的路上,馬車裡又多了一個人,具體來說,是馬車外車伕坐的位置上多了一個人,礙於方怡坐在車裡,齊墨堅持要跟趙立夏一道趕馬車,還笑言自己從未趕過馬車,趁此機會要好好體驗體驗。聽得趙立夏愧疚不已,之前他還以小人之心想齊墨呢!
最高興的莫過於方辰了,這次齊墨回到城裡,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以前可是做夢都沒想過齊墨會住進他們家裡!
……
等到人都散去,左柳道:“想不到他們相了三年,最後居然想到王家那表小姐身上去了。那可是個有剋夫之名的姑娘,方怡那小妮子還真敢想敢做。”
“光她想又有何用?定是立夏和立秋也都同意的。我聽說立秋前陣子還救過那表小姐一回,莫不是那一回便一見鍾情了吧?”
左柳摸摸下巴:“倒也有可能。”
左筱筱也坐在一旁,聽着父親和哥哥們的談話,頗有些雲裡霧裡,忍不住問道:“那這門親事,好還是不好?”
左穆慢悠悠道:“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爹爹是何意?”
左柳笑着捏了捏左筱筱的小臉,耐心地解釋道:“以趙家和立秋現如今的家世地位,能娶一位大家族的嫡小姐,那自然是不錯的,換了別家,那是他們高攀,即便娶進門恐怕也得當姑奶奶供着。可這位表小姐卻不同,一來他們王家這些年日漸衰敗,如今已是徹底依附於劉家,她雖有長子嫡女身份,卻又比不得別家的嫡小姐,二來她已經說過兩門親事,如今又有剋夫的名頭在身,即便是下嫁到趙家,也沒有多少拿喬的立場,應該不會擾了他們一家難能可貴的平靜安逸,更難得的是,那位表小姐的性子跟立秋也還般配。”
左筱筱又問:“那還有什麼不好?”
這回出聲的是左竹:“不好也在於此。以趙家這些孩子的資質心性,且不論那立夏立秋和立冬,就立年和辰辰兩人,將來的前途必將是無可限量的,立秋就算從商,那也是他們的二哥,莫說是娶一位表小姐,便是大家族的嫡小姐也是能配得上的。如今娶了一位名聲不好的表小姐,一來對趙家的家業前程沒有分毫幫助,二來還會牽扯上那樣一家親戚,將來指不定會生出些什麼事來,等他們去了京城,少不得還要被別人拿來當做談資。”
左筱筱歪着腦袋想了半天,突然道:“我明白了,就是說從目前看是好的,從長遠看是不好的,對不對?”
這一來,屋裡幾個人都笑起來:“筱筱所言,當真是一針見血。”
左筱筱卻還是不懂:“那這門親事到底應不應該結呢?”
左柳笑道:“若是立秋當真中意了那位表小姐,這個親自然是可以結的。將來的事還遠着呢,若真有被人笑話的那一天,只要再給立秋選兩位有身份地位的妾就是了,算不得多大的事。”
聽到這話,左筱筱突然不樂意了:“大哥你怎的說這樣的話來!連方辰都說一生一世一雙人,你怎的想着讓立秋哥哥娶妾呢!還是娶那種比正妻的身份地位更高的妾室,那豈不是誠心想要讓那位妻子不好過嗎?你這樣做,外人是不會笑話立秋哥哥了,可是他們會笑話立秋哥哥的正妻!”
左柳的笑容還僵在臉上,他是萬萬沒想到左筱筱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們左家雖然比不得齊家那種名門世家,可也沒差了太遠,對於左筱筱的教導也與尋常家族的姑娘們不一樣,可怎麼教也不至於教出個會相信“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結果來!如今這世上,男人三妻四妾再尋常不過,左筱筱將來要嫁的人家必定是非富即貴,怎麼可能會有趙立夏和方怡那樣彼此忠貞的愛情?她要學的是如何把持後院,平衡各妾室的關係,而不是一味的相信愛情!
相比起左柳的一臉沉思,左穆倒是沒什麼反應,笑眯眯地問道:“那一生一世一雙人是辰辰說的?他何時說給你聽的?”
被左穆這麼一問,左筱筱突然想起她如今已經過了跟方辰一起玩耍讀書的年紀,當即小臉兒一紅,支支吾吾道:“我不記得了。”
左竹在一旁逗她:“是不記得了,還是不想說?難道是你們私下偷偷見面的時候說的?”
左筱筱一張小臉兒紅了個徹底,惱羞成怒道:“二哥你亂說什麼!我可是左家淑女,纔不會跟他私下偷偷見面!我就是上次路過花園的時候不小心聽到的,那時趙立年跟方辰說他將來要娶八個美人,然後方辰就說他只願得一知己足矣,還說什麼流連花叢倒不如一生一世一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