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家裡沒有白醋,我就用陳醋泡的冰糖,結果喝了以後,咳地更厲害了……』
————以下正文————
“殺——!”
當蒙仲、樂毅二人率領的軍隊突破了趙俊軍的阻擊,攻至邯鄲城的西城門時,蒙虎、華虎、穆武三人率領着四百餘信衛軍於西城門內側驟然發難。
當時率先發難的,乃是華虎率領的兩百名平民百姓打扮的信衛軍,他們在進入城內後,便當即將肩膀上的圓木,背上揹着的柴薪往前面一丟,然後迅速從圓木之間、柴薪之內,抽出了一柄柄利劍,殺向了守在城門洞內側的王師趙卒。
至於目的,自然是爲了控制城門的開啓與閉合。
可憐城門洞內側的那幾十名王師趙卒,還沒醒悟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被華虎率領的士卒殺死。
“你、你們在做什麼?!”
城內不遠處,傳來了一名王師趙卒驚怒的質問聲,據對方身上的甲冑判斷,應該是一名卒官,即百人將檔次的軍官。
當這名軍官眼瞅見跟他們一同返回城內的“城內百姓”,居然不知從哪裡取出了一柄柄武器,殺死了駐守在城門內側的趙卒後,他簡直目瞪口呆。
但很快,旁邊便有不少王師趙卒提醒了這名軍官:“卒長,那是叛軍!是叛軍假冒城中國人!”
“殺了他們!”那名軍官急聲下令道。
然而,就在這些人試圖殺向華虎隊時,穆武隊亦悍然出手,他們大喊着“殺叛軍”,反過來將那名軍官圍殺。
“你們、你們弄錯了,那邊!那邊兩百餘手持利劍的平民纔是叛軍所假扮!”那名軍官竭力試圖喚醒穆武隊,可他萬萬也想到不到,除了兩百餘平民乃是叛軍所假扮,穆武隊這些身穿着趙國甲冑的士卒,同樣也是叛軍。
“殺叛軍!”
“殺叛軍!”
大聲喊着口號,蒙虎與穆武二人率領的衣甲齊全的信衛軍們,反過來殺散了那些試圖抵抗他們的王師士卒。
說來也有些諷刺,由於此刻的形式着實混亂,以至於很多王師士卒根本弄不清到處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叛軍,這使得數百名王師士卒竟然誤以爲蒙虎、穆武一方纔是自己人,協助他們朝着自家的友軍殺去。
而與此同時,安平君趙成與奉陽君李兌、陽文君趙豹三人正在西城門的城門樓上觀瞧城外的戰況。
今日王師的行動,是趙成、李兌二人首肯的,目的是爲了突破叛軍的封鎖到城外補充柴薪。
由於考慮到王師一旦出城伐木,叛軍方勢必會率軍前來阻擊,因此趙成、李兌二人今日總共調集了三萬軍隊來完成補充柴薪的任務——即一萬名趙卒阻擋牛翦軍,一萬名趙卒分別抵擋有可能會率軍援助牛翦的龐煖與蒙仲二人,剩下的一萬名兵卒,再加上城內自發組織的數千名百姓,則負責砍伐林木、搬運木頭等等。
至於陽文君趙豹,他純粹是過來看看的。
畢竟就像趙豹此前對蒙仲所說的那樣,趙豹麾下的邯鄲軍——即此前駐守邯鄲城的軍隊,已從最初的一萬兩千五百人,到現在只剩下三千餘人,已無法對趙成、李兌二人造成什麼威懾,再加上身體的原因,趙豹將剩下的三千餘兵力也交給了他的佐司馬趙賁統率。
因此可以說,陽文君趙豹如今手中已沒有什麼職權可言,純粹就是過來看看今日王師出城補充柴薪的過程,畢竟在大是大非面前,他還是希望趙成、李兌二人能夠挫敗叛軍,因爲只有這樣,趙王何才能保住君位,而趙國也不至於經受廢立君主的動盪。
至於今日出動數萬軍隊出城砍伐柴薪的行動,則是趙成、李兌二人反覆思考過多次才做出的決定,甚至於,他們還特別叮囑了諸如趙俊、李躋、趙平等率領兵卒的將領,命令他們只要發現有牛翦軍、龐煖軍、蒙仲軍三方的蹤跡,便立刻按照原定計劃,率領麾下軍隊前往封堵,絕不能讓叛軍攪和了他們補充柴薪的目的。
按理來說,此番行動應該是有驚無險,可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此刻他們腳下的城門,卻竟然傳來了廝殺聲。
『怎麼回事?』
在彼此對視一眼後,趙成、李兌、趙豹快步走到城牆的內側,居高臨下俯視城內,旋即他們便瞧見,此刻城內竟有兩撥、甚至是數撥趙軍正在彼此廝殺。
“這是怎麼回事?!”
安平君趙成怒聲朝着城內質問道。
不多時,便有兩名士卒急匆匆地跑上城牆,向趙成、李兌、趙豹三人稟報:“安平君、奉陽君、陽文君,疑似有叛軍混入城內……”
“什麼?”安平君趙成聞言簡直難以置信。
要知道無論是牛翦的騎兵,還是蒙仲、龐煖的軍隊,此刻都被王師軍隊給封堵住了去路,根本無法靠近西城門,然而卻有人說叛軍已混入城內?
這怎麼可能?
這根本不可能啊!
“難道……”
在聽了那兩名士卒的話後,陽文君趙豹的面色微微一變。
趙成與李兌轉頭看向趙豹,卻見趙豹滿臉凝重地說道:“倘若城內果真出現叛軍,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即這些叛軍,是跟隨着搬運柴薪的我方士卒一同回城的……”
說到這裡,就連趙豹亦感覺很不可思議。
數百名叛軍,在數萬王師趙卒的眼皮子底下,扛着圓木、柴薪混入了城內,想出這招計策的人,他的膽魄與心機簡直是不可思議!
“跟隨我方搬運柴薪的士卒一同回城?”奉陽君李兌的面色亦變了變,有些難看地說道:“陽文君,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呢?你說這話,豈非表示……”
“表示我方的行動,一直在某個傢伙的預測之中,他早就料到了我方會出此下策!”陽文君趙豹神色複雜地說道。
而就在這時,不遠處城牆上的守卒忽然驚呼道:“安平君、奉陽君、陽文君,李躋司馬率領的軍隊被叛軍突破了……”
聽聞此言,趙成、李兌、趙豹再次回到城牆外側,微微探出身體觀望城下遠處。
他們果然瞧見,負責阻擊蒙仲叛軍的李躋軍,此刻節節敗退,並且,蒙仲叛軍中有一支兩千人的騎兵,正徑直朝着西城門殺來,就彷彿他們早就料到了西城門這邊的變故。
“蒙仲!”
砰地一聲,安平君趙成的右手重重砸在牆垛上,旋即,他再次疾奔到城牆內側,朝着城下喊道:“城下諸軍聽着!我乃安平君趙成,我命你等立刻關上城門!重複一遍,立刻關上城門!……任何阻攔關閉城門者,皆是叛軍,格殺勿論!”
安平君趙成的這番命令,使得此刻西城門內側的兩撥趙軍一下子就涇渭分明瞭:王師趙卒自然會聽從趙成的命令去關閉城門,而叛軍方的蒙虎、華虎、穆武等人,又豈會眼睜睜看着好不容易奪取的城門被關閉?
於是乎,蒙虎、華虎、穆武三人以及他們麾下四百餘信衛軍士卒頓時暴露。
見此,蒙虎也顧不得其他,一腳踹翻一名迎面撲來的敵卒,厲聲喝道:“諸信衛軍聽令,守住這座城門!片刻之後我方便會有援軍至!守住城門!一步也不許退!”
別看信衛軍有四百人之多,但比較城門內那黑壓壓一片的王師趙卒,四百人的數量根本不算什麼,更別說城牆上的王師趙卒亦用弓弩攻擊信衛軍,這導致腹背受敵的信衛軍一時間死傷慘重,僅片刻工夫,就有百餘名士卒被數倍於他們人數的王師趙卒亂劍圍殺致死。
“守住!”
“守住!”
渾身是血的華虎、穆武二人一邊奮力揮舞刀劍逼退涌上前來的叛軍士卒,一邊拖動地上敵我雙方士卒的屍體,用這些屍體迅速堆起一個個掩體。
不得不說,也就是他們此刻背靠城門洞,無論城外想要衝進來的王師趙卒,還是城內試圖將他們驅逐甚至是全部殺死的王師趙卒,都不是那麼容易將他們圍殺,倘若換做在平坦地形,恐怕這四百餘信衛軍士卒,早已在數倍乃至十倍兵力於他們王師趙卒面前全軍覆沒。
然而即便是眼下這般,信衛軍亦是傷亡慘重。
而就在這時,蒙虎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他驚喜地呼喊道:“再堅持片刻,援軍到了!我方的騎兵到了!”
他所說的騎兵,當然不是牛翦所率領的騎兵,畢竟牛翦此刻還根本不知西城門這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蒙虎指的乃是牛翦先前派來協助他蒙仲軍的行司馬張嵇所率領的兩千騎兵。
“衝進去!”
依稀聽到張嵇一聲大喝,旋即,有二十幾名騎兵衝突了城外王師的封鎖,一舉衝入了城內。
旋即,越來越多的騎兵紛紛涌入城內。
“張司馬!張嵇司馬!”
蒙虎扯着嗓子大聲喊道。
不多時,張嵇駕馭着坐騎亦殺入城門洞,待聽到蒙虎的叫喊後,他迴應道:“蒙卒長?”
“城內有無數王師正在封堵我軍……”
“交給我!”
話音剛落,張嵇便率領着騎兵沿着城門洞衝到了身邊,只見他用手中兵器指向迎面如潮水般的王師趙卒,大聲喊道:“北地兒郎,目標正前方,衝鋒!”
一聲令下,源源不斷的騎兵涌入城內,殺向城內的王師趙卒,殺地後者節節敗退。
而趁此機會,蒙虎則朝着華虎、穆武二人喊道:“穆武,守住城門,華虎,跟我殺到城牆上去!”
“好嘞!”華虎當即應道。
由於張嵇麾下兩千騎兵的趕到,叛軍固守西城門已不是問題,於是蒙虎、華虎二人便率領着兩百餘信衛軍士卒沿着階梯殺上城牆。
“叛軍!”
“叛軍殺上來了!”
“……”
聽到城內紛亂的喊聲,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陽文君趙豹三人相顧無言。
從叛軍——確切地說是從蒙仲麾下叛軍各部的反應、配合不難看出,蒙仲的確早就算到了王室今日的行動,並想出了將計就計的策略。
一想到此前自己還以爲蒙仲會選擇在南城門那邊動手,陽文君趙豹便不由地苦笑搖頭。
他發現,他可能是真的太老了,再也無法揣摩那些年輕人的想法,以至於三番兩次地被那個年輕人戲耍。
而相比較陽文君趙豹,安平君趙成與奉陽君李兌二人的反應更爲激烈,他倆朝着城外的王師趙卒喊道:“擋住叛將蒙仲!擋住叛將蒙仲!”
不得不說,趙成、李兌二人其實並不糊塗,在他們看來,城內的數百名信衛軍與兩千騎兵,其實問題不大,要命的是,蒙仲所率領的近五千叛軍,眼下正徑直朝着西城門這邊殺來。
一旦被蒙仲殺到西城門,短時間內王師根本別想再奪回城門,而在這段時間,龐煖與牛翦麾下的叛軍,亦將有機會殺入城內——這纔是滅頂之災!
而蒙仲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是故他從一開始就不與前來阻擊他的李躋軍糾纏,非但請求張嵇率領兩千騎兵先行殺到城內去援助蒙虎、華虎、穆武等人,而他自己,亦採取了強行突破的方式,即不管死傷幾何,先搶佔西城門一帶地形再說——只要這塊土地在他手中,叛軍今日就能襲破邯鄲城!
於是乎,蒙仲按照此前與樂毅商議的那樣,分給樂毅兩千步卒令他拖延住李躋軍,而他自己,則親自率領着三千兵卒,直接殺到西城門。
儘管此刻西邊城牆上到處都是王師趙卒,且那些趙卒毫無保留地用弓弩向蒙仲軍射擊,希望能夠拖延蒙仲軍向西城門靠近的步伐,但蒙仲亦是毫無動搖。
只見他站在戰車上,高舉利劍大聲激勵士卒道:“諸位,西城門已被我方的奇兵隊攻陷,速速趁機殺入城內,這場仗,便是我方的勝利!”
“喔喔——”
他身後三千餘代郡兵大喊一聲,士氣簡直爆棚,硬生生頂着撲面而來的箭矢,強行殺到了西城門。
而與此同時,龐煖、劇辛二人正在邯鄲城的西北角皺眉看着西城門一帶。
“情況……不太對啊。”
劇辛皺着眉頭對龐煖說道:“那邊,我是說西城門那邊,是蒙仲在強攻城門麼?”
“……”
龐煖皺着眉頭不說話。
不得不說,爲了保密,防止泄露,蒙仲並未將他的意圖派人告知龐煖,因爲蒙仲知道,只要得知王師有出城補充柴薪的企圖,龐煖那是肯定會率軍前來騷擾、阻止的。
而這,也是龐煖今日率軍前來的目的。
可打着打着,龐煖與劇辛卻發現蒙仲軍那邊似乎打出了真火,居然強行殺向西城門。
倘若換做別人,龐煖肯定會下意識覺得這是極其魯莽的行爲,但因爲是蒙仲,龐煖更傾向於蒙仲有什麼破敵的計策。
想到這裡,龐煖亦下令道:“劇辛,我分你一半兵力,你給我截住趙平的軍隊,我親自率另外一半檀衛軍向邯鄲西城門突擊……憑我對蒙仲的瞭解,他絕對不會盲目地強攻,既然他此刻強攻西城門,極有可能是他耍了什麼花招,控制了那座城門!”
“控制了那座城門?”
劇辛聞言咋舌,在愣了一下後這才反應過來:“喏!”
一聲令下,四千餘檀衛軍一分爲二,由劇辛率領兩千餘檀衛軍截住趙平軍,儘可能拖延趙平軍那近萬士卒的腳步,而龐煖則親自率領其餘檀衛軍,以及牛翦麾下另外一位行司馬「施信」所率領的兩千騎兵,直奔西城門而去。
不得不說,這是非常冒險的行爲,倘若龐煖判斷失誤,別說劇辛的兩千人會因爲兵力相差懸殊而被趙平軍擊潰,就連龐煖親率的兩千檀衛軍,也將陷入王師趙卒的包圍。
忽然,前方十幾丈外有一具屍體從城牆上摔落。
“……”
龐煖擡頭一瞧,他這才發現在西城牆上,好似有兩支軍隊正在廝殺。
『難道真的……』
他心中更加篤信了幾分。
片刻後,待等他率軍突破重重封堵,一路殺到西城門下,親眼看到蒙仲軍扼守西城門的城門時,他終於打消了心底最後一絲猜忌。
“快!助蒙仲軍一臂之力!”
隨着龐煖一聲令下,他麾下兩千餘檀衛軍與施信那兩千騎兵,迅速與蒙仲麾下的叛軍匯合。
“龐煖兄。”
“蒙司馬。”
在彼此相見後,縱使是龐煖亦不知該說些什麼?
稱讚蒙仲?稱讚他不知是用了什麼詭計,襲破了西城門?還是說責怪蒙仲?責怪對方應當事先跟他通個氣?
但最終,龐煖卻只是問道:“情況如何?”
“目前還不明朗。”蒙仲搖了搖頭說道:“西城門已經被我軍控制,但城內,還有城牆上,王師的軍隊仍在反抗……”
“向牛翦求援了麼?”
“已經派人過去了。”
“唔……那,我去城內?”
“拜託了!”
在一番簡單的交流後,龐煖當即率領兩千餘檀衛軍殺入城內,協助張嵇一同擊退試圖反撲的王師。
片刻後,樂毅、劇辛二人所率領的軍隊,亦紛紛向西城門靠攏,與蒙仲匯兵一處,死死堵住進城的去路。
此時,王師將領李躋、趙平二人亦早已意識到情況不對,聚集趙軍瘋狂進攻叛軍,但由於叛軍的強烈抵抗,戰況一時間僵持了下來。
而就在這最爲關鍵的時刻,蒙仲派出去的傳令兵,終於將訊息傳到了牛翦那邊。
“牛翦軍將,我乃蒙仲蒙司馬麾下的士卒,我軍現已攻佔西城門,但正遭到王師的激烈反撲,懇請牛翦軍將派騎兵援助。”
“什麼?”牛翦皺了皺眉頭,一臉難以置信之色。
要知道片刻之前,他仍在與王師將領趙俊率領的萬餘兵卒糾纏。
可能是氣惱於趙俊居然敢用區區一萬兵卒來挑戰他麾下六千餘騎兵,牛翦一心想要擊潰趙俊軍。
至於蒙仲軍那邊鬧出的動靜,牛翦不是沒有注意到,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蒙仲軍是瞄準着西城門而去的。
當然,就算他事前得知,多半也會嗤之以鼻:西郊有王師近三萬人,而邯鄲城內亦仍有兩萬王師,你蒙仲居然妄想一口氣攻破邯鄲城?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蒙仲非但有膽量那樣做,甚至於還被他偷襲得手了。
這讓牛翦感覺有些恍惚:現在的年輕人,已經是這麼厲害了麼?
“我、我知曉了。”
在遲疑了一番後,牛翦便下令麾下六千餘騎兵放棄了趙俊軍,徑直殺向西城門。
不得不說,倘若此前蒙仲與龐煖合力也只能堪堪守住暫時的優勢,那麼,牛翦麾下六千騎兵的來援,就使得叛軍的勝面一下子暴增了不少。
只見那六千趙國騎兵如奔騰不息的川流般,源源不斷地涌入城內,城內的王師再也抵抗不住,不乏有士卒逃離。
而與此同時,公子章那邊亦得到了蒙仲派人送去的消息,得知西城門已被他叛軍所攻佔,他頓時心中狂喜。
在跟田不禋商量了一番後,他命田璜、翟丹、彭質三人攻打東城門,而他自己,則帶着部將衛援,前往西城門援助蒙仲、龐煖、牛翦。
待等公子章與部將衛援率軍從西城門殺入後,王師的處境更加堪憂。
數萬叛軍與數萬王師,在邯鄲的城郭(外城)內展開了幾番混戰,期間,優勢越來越大的叛軍,接二連三地攻佔了城郭內的糧倉與軍需庫,收繳了大量的糧草與軍備。
臨近黃昏時,叛軍亦攻佔了南城門與東城門。
無奈之下,王師唯有匯聚於內城之外,準備憑最後的內城來阻擋叛軍。
不錯,此時阻擋在叛軍面前的,就只剩下一座內城,只要攻破內城,抓到趙王何,公子章即可奪取趙國的君位,成爲趙國的王。
或許是十幾年的夙願即將得以實現,公子章心情極佳,下令犒賞三軍,還在城郭內的一座府邸內,宴請了麾下的諸將。
“阿仲!做得好!”
在當晚的寢宮宴中,公子章不遺餘力地向蒙仲表達他的心情,無論是他此刻的激動,還是他對此前利用蒙仲誘殺肥義的愧疚,亦或是他想要重用蒙仲的想法,皆一覽無遺。
也難怪公子章如此激動,畢竟這可是邯鄲城,原本在公子章看來,只要今年十二月之前攻破邯鄲城的外城,他就已經非常滿足,可今天才幾日?十月初九!
在冬季來臨前,他還有足足一個多月的時間,來攻取邯鄲城的內城。
這難麼?
說實話一點都不難,外城已經被攻破,王師那邊就只剩下垂死掙扎而已。
而除了稱讚蒙仲以外,公子章亦稱讚了龐煖、劇辛、樂毅等人,稱讚這些年輕有爲的年輕人皆是他趙國未來的柱國之才。
對此,牛翦冷眼旁觀。
公子章不曾誇讚表彰牛翦嗎?當然不是。
但問題是,公子章誇讚表彰蒙仲、龐煖、樂毅、劇辛、趙奢、蒙虎等人時,那是發自內心的,而誇讚表彰牛翦時,則更多的像是客套——這一點,牛翦還是分得出來的。
不過話說回來,今日他牛翦,其實也的確沒有做什麼值得公子章誇讚表彰的事。
哪怕他也不得不承認,他麾下的騎兵若是交到蒙仲、龐煖手中,或許能發揮出更大的威力。
慶功宴結束後,牛翦帶着幾名近衛返回了自己駐守的西城門。
晚上,他獨自站在西城門的城樓上,目視着城內,耳邊彷彿迴盪起前幾日趙固遊說他時所說的那一番話。
「……你能統率這支騎兵,是因爲趙主父信任你。但你與公子章的關係如何呢?假若公子章果真襲取了君位,日後他究竟重用你,還是重用他所信賴的臣子呢?你真覺得你能在公子章身邊得到一席之地麼?在蒙仲、樂毅、龐煖、劇辛等一干年輕的人才當中……」
“……”
仔細品味着趙固當日那番話,牛翦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