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有人敢挑戰家族底線,王世華無比憤怒。
這些天沒幹別的事,一心想幹掉那個叫秦紅玉的寡婦。
一方面給王世榮加派護衛,嚴令不準放王世榮出城。
另一方面全力追查秦紅玉的下落。這個時候,王世華見識到了在政府沒人的難處,除非用錢開道,否則處處碰壁。可越往上,錢就花的越多,王世華僅僅是給牢頭就送了五十大洋後就不再求政府官員。因爲他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且不說這些人是否知道秦紅玉的藏身之所,就算知道,除非你大出血,否則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官吏,是絕不可能透露的。家族裡還有一部分人窮的連衣服都穿不起,與其用錢去填無底洞,還不如給他們買衣服來的實在。
於是,王世華轉而給另外兩家取信,說明田家在暗中指使人挑釁四大家族的底線,結果,沒有任何迴音。印證了江叔那句‘一切皆爲自家利益’。
王世華無奈,只得暗中戒備。
一連過去了十多天,不見絲毫風吹草動,讓王世華稍稍鬆了口氣,見王世榮已經暴怒到直接吃住在賭場裡,連堂客的病也不顧了,知道再這麼下去,遲早出事。想想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王世華決定乾脆主動出擊。
“世華,你要再不放我出去,我不敢保證我不會殺人。”
王世華正陪着五位四五十歲的老者吃早飯,聽到這話,擡頭看去,卻見王世榮渾身酒氣,雙目通紅,面色上的怒容一目瞭然。
“誰說不讓你出去?你現在就可以出去。”
王世榮一愣,隨即不敢相信的問道:“真的?”
王世華卻假裝大怒的教訓:“你眼瞎了,幾位老叔在這裡,也不曉得拜見。沒規矩。”
心情大爲好轉的王世榮哪會在意,仔細看向在座的五位老人,嚇的趕緊抱拳躬身行禮:“世榮拜見幾位老叔,給幾位老叔請安了。”
這五人可不得了,全是王家的敢死之士。敢在他們面前擺譜,那是在找抽。見王世榮行禮,也不起身,只是坐着對王世榮點點頭算是回禮了。
“看你這一身的酒氣,肯定還沒吃飯。”邊說邊拉着王世榮坐下:“正好邊吃邊聽幾位老叔給你擺龍門陣(閒聊或講故事),很有意思。”
幾位敢死之士又開始閒聊起來,一直等王世榮吃了兩碗飯後,放下筷子喝了口茶,坐在王世華左邊的虎叔才問道:“吃飽了?”
“吃飽了。”
“那好,哥幾個就跟我出去走走。”說話間,虎叔站起來走到門口放刀槍的地方,邊將一把砍刀插入腰間邊回頭傲然笑道:“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虎哥講的對,我們天天在家吃乾飯,活的跟豬一樣,今天正好活動一下脛骨。”
“也是哦!我們雖然年紀大了點,但身手還沒老到連槍都開不了了。”
旁邊幾位跟上來,正取自己武器的老人也同樣傲然的冷笑起來。
等幾人整理好各自的刀槍,王世華抱拳躬身拜道:“世華拜託幾位老叔了。”
幾人對王世華這個未來的家主還給幾分面子,紛紛抱拳道了聲客氣。
王世榮正要說話,虎叔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就往外走去。
王世榮被五位老者護在中心,外面還有二三十個護衛,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快馬向城外衝去。
這次本來就是引蛇出洞,加上幾位老者鎮着,王世榮根本不敢亂來,如牽線木偶般,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一行人出城後,在大道‘悠閒’的走着,又到林子打獵,見沒有引出敵人,在虎叔的提議下,又大膽的道鎮上晃盪了一圈,居然平安無事。
這下,就連幾位老人也有點得意:王家的威名果然厲害,宵小之徒不敢冒犯。
在日落之時,大家帶着疲憊的身軀和放鬆的心態回到了老司城。結果,剛進城,刺殺毫無徵兆的突然爆發。
離老司城越近,大家的心態越放鬆,一直高度警惕的護衛們首先放鬆下來,有說有笑,有的甚至還哼起了土家歌謠。而虎叔等幾人一直冷漠的面色也恢復了氣色,有的甚至拿起酒壺喝酒。大家都是一副鬆了口氣的平安心態。
當王世榮等人進入城門口,王世榮開心的回頭對護衛們大叫:“今天這份情我王世榮領了。辛苦兄弟們了,現在都到我那兒去喝酒吃肉。可先講好了,哪個今天不喝醉,就是不給我王世榮……”
此時,王世榮剛過城門口不到十米。可他的話還沒說完,離他最近的虎叔雙眸陡然爆發出一片凌厲的精光,大喝一聲“有刺客”,一腳將毫無防備的王世榮踹下馬,自己也順勢向馬下倒去。而另外四個老者雖然反應比虎叔稍稍滿了半拍,卻同時做出了規避動作。
“嘣!”
就在王世榮倒下的瞬間,槍聲響起,子彈幾乎是擦着王世榮的皮頭飛過,嚇的王世榮本能的抱頭,重重甩在地上。
懂事的立即抱頭蹲地,尋找刺客;婦女和小孩則在尖叫中慌亂逃跑;護衛們趕緊下馬衝過來……場面瞬間大亂。
“保護少爺!”三眼貓一聲尖利的大叫,帶頭撲到王世榮身上,衝過來的護衛們瞬間在王世榮身邊形成了一個圓圈人牆。
到底是身經百戰的敢死之士,年輕的護衛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保護王世榮,可這四人卻有三人立即爬起,悍不畏死的向三四十米處一棟兩層高的吊腳樓衝去,其中一人還回頭大喊:“虎哥,是火槍。”
那棟吊腳樓的二樓死角處,正有一團青煙冒出。
“都圍在這裡等死麼?留下四個,其餘的都給我去那抓刺客。”虎叔臨危不亂的向那邊一指,爆喝道。
護衛們這才醒過神來,紛紛大叫着向吊腳樓衝去。
這時,城樓上吹響了牛角號,一長一短,那是全城戒備的意思。
剎那間,剛剛還熱鬧非凡的街面立即空無一人:百姓顧不得外面的東西,轉身就跑回家,飛速關門,鎖窗,男子找出自己刀槍,女子則將老人孩子送進最裡面的房間,然後跑出來從門後面抽出自己的紅纓槍,跟自家男人一起躲在門後面,豎起耳朵等待牛角號再次響起。仔細看,就能發現,家家戶戶地女子的紅纓槍稍稍貼着男人的腰,這是大家長期訓練的結果。要是敵人強行衝進來,男主人放了第一槍後,紅纓槍就會從斜刺而去,爲自己男人爭取放第二槍的時間。
見王世榮暴怒的也要衝,虎叔一腳將他踹倒,惡狠狠地叫道:“好好地給我趴着。”
“虎叔,我不是孬種,我要……”
“你要個屁!”虎叔一把抓住王世榮的衣領,提起來,面對面的叫道:“你是他們的目標,你就是砍死一百個刺客,但只要有一個刺客成功將你幹掉,就等於對方勝利了。曉得麼?”
在渾身散發着濃郁殺氣,尤其是那雙眸子真如老虎一樣虎視眈眈地注視下,王世榮沒了脾氣,乖乖點頭。
站在大街上目標太明顯,虎叔四下掃了眼,放棄了城門口的哨兵休息用的小木屋,帶人轉身跑到左邊一家酒鋪前。
“咚!咚!咚!”
“誰?”裡面傳出一個低沉的男子聲。
“我,王世榮。”
大門立即打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飛速向外看了眼,趕緊讓開:“啊!真是世榮少爺。快進來,快進來。”
“你們保護好世榮少爺,我去看看。”
等虎叔快步離開,王世榮才鬆了口氣,在他看來,無論什麼敵人,只要沒一槍打死自己,就沒什麼了不起,反倒是呆在虎叔身邊最讓人透不過氣來——王世榮的啓蒙拳師就是虎叔,雖然沒有正式拜師,可打小就對虎叔有了習慣性的畏懼。
“你這堂客還拿着槍搞麼子?世榮少爺來了,還不快去燒水倒茶?”這家男主人呵斥了堂客幾句後,轉身放下火槍,對王世榮笑道:“世榮少爺,我剛纔和我堂客在後面忙着煮酒,聽你見外面又是打槍,又是吹警戒號,您曉得到底出了麼子事?”
“剛纔有人要刺殺我。”
“我草他媽的,是哪個狗日的這麼大膽,居然到我們老司城來行刺。媽的,抓到了非得千刀萬剮。”男主人立馬大怒的回頭叫道:“快把我的那把短火槍也裝上火藥,媽的!都欺負到頭上來了。”
虎叔回頭跑回城門口,見中槍的老友正奮力的想從馬腹下抽出自己的右腿,趕緊幫忙。
“老錢,有沒有大礙?”見老友左臂鮮血直流,虎叔皺眉的問道。
老錢看了眼左臂,呵呵一笑,道:“虎哥,擦破了點皮,不礙事。”
“你的身手怎麼退步的這麼多?”
老錢顯然是個暴脾氣,一聽就翻臉了,喝道:“老虎,你這是人話嗎?誰他媽的曉得刺客用的是火槍?那子彈一打一大片,這麼近的距離,老子又首當其衝,能留下條老命就該笑了,你他媽的當老子是八部大神?”
吼完,老錢看了吊腳樓那邊一眼,又看看四周,轉身向城樓跑去,嘴裡還大叫着:“老虎,你給老子看着,老子今天非把刺客抓到你面前不可。”
老虎撇了撇嘴,不緊不慢的跟着上了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