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假的馮保國的人頭掛在城頭上,王世華對此事暫時忍了下來。
本以爲此事達到了殺雞儆猴的效果,畢竟,是趙家寨主動將人頭鬆了過來。然而,事情不知道怎麼傳的,傳來傳去,最後居然演變成了多個版本,最被鴉片販子所認可的版本就是:王家不敢對有後臺的人下手,還是趙家寨看在商業圈子利益的份上,給了王家一個臺階。
而正是因爲這個版本,惡果來了。
12月7日清晨。
“飛呀~!飛呀……”
“咯!咯!咯……”
王世華把大女兒王金翠放在肩膀上,圍着院子邊跑邊叫着。王金翠不僅不害怕,還樂的一個勁地笑,跟張翠雲一樣,都是“咯咯”地笑聲。
倒是在屋檐下看着這歡快一幕的張翠雲,邊笑邊有些擔憂的提醒着:“世華!慢點,小心摔着……”
其樂融融地歡快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爲江叔來了。
江叔含笑的站在一旁,並沒有說話,可王世華一看到他,便知有事。
把孩子抱給張翠雲,王金翠還不滿的抓着王世華的衣袖不放,嘴裡呀呀地叫着,讓人又疼又愛。王世華在她額頭上親了下,笑道:“阿爹下次再帶你玩,好不好?”
“孩子這麼小,哪聽得懂?你有事先去忙吧。”
王世華接過丫鬟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這纔對江叔點點頭,向書房走去。
“江叔,怎麼了?”
“家主,又有鴉片販子不顧我們的警告,到我王家地盤上兜售鴉片,被我們抓個正着。”
王世華停下步伐,轉身看着江叔,正色問道:“是交易的時候抓到的,還是他兜售時抓到的?”
王家只是不許管轄範圍內的百姓種植和吸食鴉片,但允許別人運送鴉片路過,所以,這個點必須要問清楚。
“在三虎村交易時抓到的,兩邊都沒跑脫一個。”
王世華點點頭,等待下文。
“一個鴉片販子和四個保鏢,那個鴉片販子講是剛從重慶販煙回來,不曉得我們王家頒佈的命令……他雖然居住在向家的地盤上,可老靜指出,此人實際上是李家的人,這次,估摸着是李家忍不住先出手,想試探一下我們王家的反應,卻又不好公開當出頭鳥,就來了這麼一出一石二鳥之計。”
不殺的惡果就不用多說,殺的話,關鍵就在於這個人的雙重身份:他明面上畢竟是向家的人,你要把他殺了,向家肯定不滿。就算向家也知道了此人的真正身份,但別人不知道啊,都會認爲此人是向家的人。不管殺之前還是殺之後,向家都不可能滿世界的說此人是李家的人,這樣的話,豈不是弱了向家第一世家的名頭麼?說白了,此人就是李家扔出來的探路石:既能試探出王家禁菸的底線,又能讓向、王兩家交惡,還不暴露自己,樂的在背後煽風點火。
“確定是李家派到向家的人?”
“老靜講早就探明此人的真是身份,只是想着有一天或許有大用,就一直沒點破。”那還用說,肯定是想着關鍵時刻,利用此人的雙重身份給向、李兩家添亂,而特意留下來的一顆棋子。只是沒想到李家搶先啓動了這顆棋子而已。
這就是馮保國那次帶來的惡果:趙家寨的人你不好得罪,現在,李家的你又如何對待?關鍵是對待這個問題,下面的人也不敢做主了。當然,這也是四大家族歷來的內鬥戲碼:不管對方做的事跟自己有沒有關係,但只要覺得對對方有利,自己又有空子可鑽,就要給對方添堵添亂,甚至破壞掉。
王世華點點頭,道:“不管他是李家還是向家的人,招呼我都打過了,既然不給面子,那我也沒必要給他們裡子,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對了,我們這邊是誰跟他們買鴉片?”
“是三虎村的一個破落戶。”破落戶,就是爹孃都死了,妻兒要麼跑了,要麼也死了的老光棍。
“人了?”
“都在大門外跪着。”
王世華想了想,道:“不用審了,直接拉去遊街示衆,然後,拉到刑場等着。讓靜叔把此人的相關資料拿給我。再派人快馬去通知他們三家,就講我請他們來看殺人,過期不候。”
吃早飯時,何梅笑問道:“小混蛋,大清早的你就一臉怒容,誰又惹到你了?”
王世華張嘴就要說出來,可腦子裡陡然想起了張翠雲昨晚提醒的那些話,頓時搖頭笑道:“沒事!就是大清早的被妞妞鬧醒,心情不好。”
何梅立馬看向張翠雲,見張翠雲眼睛都笑成一條縫,也就沒多想。
等何梅收回目光後,張翠雲卻讚許的掃了眼王世華,與王世華目光一對視,都笑了笑,頗有點‘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夫妻同心之感。
王世華直言請三家來看他殺人,就是頭豬也能猜到:這裡面肯定不簡單。無論是明白還是不明白真諦的,都快速趕來。
“世華,你叫我來看你殺人,是麼子意思?”田家離老司城最近,大清早快馬傳信過去,田家富到來時,正好趕上中飯。
“沒得麼子意思,就是想請你幫着做個見證。”
“做見證沒問題,不過,你要殺的是誰啊?”
王世華笑了笑,沒回答,而是舉起酒杯跟田家富碰了下,一飲而盡。田家富也笑了笑,喝了口酒後,便絕口不提此時,轉而聊起風花雪月來。
其實,四大家族在別家都安插了明裡暗裡的探子,這是公開的秘密,田家富到來前,必定找人詢問過了。而上午那個鴉片販子和他的四個保鏢還有王家的那個破落戶,共六人,都被遊街示衆,當衆宣揚,想不讓田家富知道都難。之所以還要有這麼一問,僅僅是維護大家的面子而已:這種事,戳破了,誰的臉面都不好看,還是點到爲止的好!
下午兩點多,王世華正在大廳請田家富聽戲,向鼎天到了。
“世華,聽人講,你要殺我向家的人?”向鼎天果然直爽很多,見面就很不客氣的問。
王世華笑了笑,請對方坐下後,道:“是不是你向家的人,你比我清楚。鼎天,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揣着明白裝糊塗。我這是幫你除去一個釘子,你不感謝我就算了,怎麼還反過來埋怨我?”
別跟我提條件,我心情不好,免得傷了和氣。
向鼎天掃了眼田家富,笑了下,沒回答,轉而拿起茶杯,安心看戲。
又過了個把小時,李洪輝到了。
“世華,聽人講,你要殺向家的人?”李洪輝笑容滿面而來,問了聲後,沒給王世華說話的機會,笑道:“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要殺向家的人,也該悄悄地殺,如此公開,你就不怕鼎天找你拼命?”
邊坐下邊對向鼎天點頭問道:“鼎天,你講對吧?”
向鼎天笑了笑,沒出聲。
王世華卻淡淡地回道:“洪輝,這個田老五是誰的人,你比我清楚。”
李洪輝要張嘴,王世華搶先一步,道:“既然你們都不承認他是你們的人,那我殺不殺他,好像就跟你們沒關係了,對吧?”
三人皆不出聲。而王世華要的就是這效果:如此一來,即可以達到震懾宵小的效果,又能讓李洪輝啞巴吃黃連——有苦自知!
“既然你們都不出聲,那就請吧!”王世華邊站起來邊向外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本來我把刑場改到了鎮子西邊,可爲了能讓三位給我做個見證,也爲了圖個方便,行刑的地方就在城外。三位,請!”
說完,王世華揹着手,帶頭向外走去。
路上,李洪輝還有些不死心,拉着向鼎天故意放慢步伐,走在最後面。
“鼎天,你就真的這麼眼睜睜地看着王世華殺你向家的人,而無動於衷?”
向鼎天對李洪輝笑了下,沒接話。
“就在你眼巴前殺你的人,你還給當見證人,這要傳出去,你臉往哪擱?”
向鼎天正色的掃了眼李洪輝,又看了眼王世華,依舊沒出聲。
“難道你們向家見王家越來越強勢,就怕了?”
“夠了!”向鼎天終於被李洪輝這無止境的慫恿而說的心煩了,怒視李洪輝,沉聲道:“李洪輝,那個田老五到底是誰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少跟老子裝糊塗。”
說着,快步走到王世華身前,抱拳道:“世華,跟你要個人情,那個田老五交給我帶走,回頭我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如何?”
說完,還回頭怒視跟過來的李洪輝,冷笑道:“不是我向家怕了誰,而是我向家不能被人當槍使,免得有人真以爲我向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王世華笑眯眯地看了看向鼎坤,又瞄了瞄李洪輝,笑道:“我們是朋友,既然你有要求,我自然不能拒絕。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派人去抄他的家了。不過,鼎坤,人頭你必須得給我送過來。”
“明天日落之前,定會送到。告辭!”
看着向鼎天怒氣而去,王世華趕緊讓江守成跟去提人。
田家富目光閃爍的在三人之間看來看去,一副大有深意的樣子。
李洪輝則面色有幾分尷尬的訕訕一笑,對王世華抱了下拳,離去。
王世華則快步跟上,對李洪輝小聲道:“洪輝,不是我講你,你下次要給我王家和向家添堵,好歹派個機靈點的,可千萬別再平派酒鬼來。就那個田老五,喝了幾口馬尿後,就滿世界嚷嚷向家如何如何不如李家,深怕別人不曉得他是你派到向家的探子。”
李洪輝步伐一停,回頭怒視王世華一眼:他本以爲這是做的隱秘,無論如何李家都能處於不敗之地,因而是來看戲的,順便看一羣矇在鼓裡的傻子爭鬥。沒曾想,自己纔是被矇在鼓裡的那個傻子,還不明就裡的意圖唆使別人,被人當小丑對待,讓他如何不惱羞成怒?
隨即,加快步伐,大有掩面而去之意。
田家富則對王世華抱了下拳,快步追趕李洪輝而去……
田老五是交給了向鼎天,但剩下的五人可就沒那麼好的運氣,全被砍了腦袋,掛在城門上。
!!戰狼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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