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內府外被沐英洪亮的嗓音給鎮住了,這個判決讓所有人心服口服,福州城在後來的日子裡,說書人將沐大帥判案講的是有聲有色,年輕的沐大帥賞罰分明、判案乾脆果斷,讓人心服口服,沐英一時間成了百姓心中的偶像。
沐英讓陳義民暫時署理知府衙門的事宜,等待新的知府到來。然後,陳義民、陸宇林帶着衙役們走鄉串村,爲村民們解決水源問題。花了整整十天,纔將周邊地區查探了一遍,回來後,幾個人一起商量,附近確實沒有其它的水源,他們認爲最簡單的辦法,由官府暫時控制水源,兩姓兩村輪流使用,與兩家主事人一起協商,張李兩村人也害怕激怒沐大帥,只好同意。
問題解決了,通判陸宇林安排衙役輪流在水源地站值,防止再次發生械鬥事件,處理好後,陳義民將處理結果向沐英做了稟報。沐英對他們的做法表示讚賞,他對陳義民說:“你們都是我從老家挖過來的人才,一定要用心的做事,把事情做好、做徹底,不要留下任何的後遺症,只有這樣纔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陳義民表示,自己等人,絕不辜負大帥的教誨,也不會給大帥丟人,請大帥放心!
吳成富傷好後,灰溜溜的離開了福建,這次來福建躊躇滿志的,三個下人一死二驅逐,只剩下自己一人,慘淡的離開了這塊令人傷心的地方,胸骨斷了兩個,雖然接上了,還不時隱隱作痛。
吳成富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但他是一刻都不想呆在這個鬼地方了,找了條漁船,富足了船資後,船家就起航了,吳成富就躺在船艙裡,一動都不想動,他在想回去後如何向恩師交代。
首先是陳義民和陸宇林,這次要想辦法將責任推給他們,最可恨的就是那個沐大帥,年紀輕輕的,心可歹毒了,自己最忠心的吳山被處斬了,想起來都恨得牙直癢的。也得把他拉上,告他個亂殺無辜、草菅人命、打壓朝廷派來的命官,在福建搞獨立王國,對,就這樣說,就不相信皇上會無動於衷了。
吳成富沒想到的是,他人還沒回京,沐英的報告已經送到了朱元璋的案頭。還有一條報告,也經錦衣衛頭目陳一民的手交給了朱元璋,那可是皇上身邊的錦衣衛從福建報上來的,兩條報告內容差不多,詳細的說明了吳成富到福州後,因處事不當,縱容手下,引發民變,判案不明,府衙被砸,致使上百人流血、受傷,丟盡了朝廷的臉面。
朱元璋陰沉着臉,心裡在冷笑,胡惟庸啊胡惟庸,朕的義子,也是你能碰的嗎?不怕死你就繼續派人過去,朕的沐兒,絕對讓你碰個頭破血流,不信,你就等着瞧,朕還要看你在朝堂上如何應對?
吳成富到了胡府,見到了恩師就大哭:“恩師啊,福建那地方拉幫結派,他們合夥欺負我、陷害我。”
胡惟庸:“哭什麼?你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一遍,不許漏掉,如實講。”
早朝,衆臣三呼萬歲後,朱元璋問:“各位愛卿,可有本上奏?”胡惟庸說:“皇上,臣有本要奏。”朱元璋不動聲色:“說吧,讓大家都聽聽。”
胡惟庸:“皇上,吏部派往福州的知府吳成富被打回來了,胸部斷了兩根肋骨。”
御史大夫陳寧氣憤的說:“何方狂徒?竟敢毆打朝廷命官,反了不成?”
中丞塗節接話道:“太肆無忌憚了,福建這是怎麼了?還是我大明的天下嗎?”他與陳寧是胡惟庸一夥的,昨晚他們就商量好了,今天的發難,就是想給沐英定一個罪名。
緊接着各位胡派人物粉墨登場,一個一個的出來指責福建,矛盾直指沐英。李善長、劉伯溫等人則是默不作聲。
徐達不動聲色的問:“丞相大人,你能否讓吳成富上堂,讓他將捱打的經過說一遍?”
胡惟庸看向朱元璋:“皇上,吳成富就在殿外候着,是否讓他進來?”
朱元璋點點頭:“傳!”
有太監出殿,將吳成富引進了大殿,胡惟庸說:“吳成富,皇上和衆位大臣,想聽聽你是怎麼受傷的,你就大膽的說吧,皇上會給你做主的。”
“皇上,各位大臣,臣去福州府上任,正趕上村民因水源發生械鬥,福州府同知陳義民欺臣新來乍到,不明事理,硬讓臣前往現場處理事情,臣到了現場後,同知陳義民、通判陸宇林合夥設局,讓臣來處理,在調解的過程中,臣被村民推了一下,陳義民不讓衙役上來護着臣,臣的下人上前維護臣,反被村民打了個半死,衙役和陳義民、陸宇林都在一邊看臣的笑話。
事後他們還鼓動村民闖進臣的府衙,砸毀了府衙,臣被亂民毆打差點傷命,沐英將軍不但不支持臣,反將臣的下人斬首,臣請皇上、衆位大臣們做主啊!”
胡惟庸說:“皇上,看來福建這地方在搞獨立王國啊,請皇上將沐英將軍調離福建,然後派人嚴查此事。”
御史大夫陳寧趕緊附和,也在一邊大聲說道:“福建一直以來把自己獨立於朝廷之外,長此以往,他們可能要在福建另立朝廷了。”
中丞塗節接話道:“皇上,必須馬上採取措施,將沐英撤職查辦,福建上上下下嚴加審問,查出同黨來,一律繩之以法。”
堂前的胡黨官員越發的囂張跋扈了,他們口吐白沫,個個對沐英及福建官員們口誅筆伐,朱元璋看着這夥人羣魔亂舞、手舞足蹈的,心裡覺得好笑,他依然不動聲色,問李善長:“右相以爲如何?”
李善長見皇上點到自己了,才很慎重的說:“以我對小沐將軍的瞭解,這事恐怕有誤,小沐將軍絕不是如此做派的人,吳成富說的只是他的一面之詞,還是等沐將軍的稟報到了,再作定奪吧?”
劉伯溫見皇上眼光轉向自己,趕緊說:“右相的話,臣附議。”
徐達說:“沐將軍八歲就跟隨皇上、皇后了,他做事沉穩、絕不拖泥帶水,小小年紀時,處事就很老道,現在三十出頭了,更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朱元璋看看大臣們都看着自己,就說:“朕一早就接到了沐英的書面奏章,將事情的原委,清楚的寫在奏章上,衆卿家傳閱一下。”
朱元璋將沐英的奏章拿出來,先遞給了李善長,李善長很快的將奏章看完,再遞給了胡惟庸,胡惟庸看着沐英的奏章,臉上一陣白來一陣紅,隨着又轉黑了,他在心裡將吳成富的祖上十八代罵了個遍,媽的,被這個傢伙害死了。
但胡惟庸並不準備認輸,他將奏章遞給了劉伯溫後,說道:“皇上,沐英與吳成富的話,各執一詞,朝廷能否派出官員,前往福建調查此事的原委,以正視聽。”他心想,派誰去,還不是我說了算。
可朱元璋並不給他機會,又將陳一民的奏章遞給了李善長,說:“朕一大早接到了陳一民的手下,從福建傳來的奏章,你們再看看。”
大家一聽,心裡都明白了,陳一民是錦衣衛頭領,他早就有人在福建看着呢,他的報告基本上就是真的了。感情皇上早就知道了結果,卻不提前說,讓大臣們盡興的表演,皇上成了觀衆,這是要看看大臣們中的派系之間的相互傾軋啊。
陳寧和塗節氣的個半死,心裡也在罵這個吳成富,你他麼想死別拉上我們啊,合着我們都他麼被你拉下了水,大庭廣衆下成了小丑了,這下丟人丟大發了。
最爲尷尬的是胡惟庸了,媽的,皇上早就挖好了坑,我們還不知死活的往裡跳,要死也不是這個死法啊,這特麼多憋氣啊,這個吳成富啊就是頭豬,編瞎話都他麼不會,這下穿幫了,沒辦法,只好將他推出去頂罪了。
胡惟庸這時候什麼都不顧了,保住自己要緊,於是立馬向皇帝請罪:“皇上,這個吳成富太不像話了,做錯了事不說,還回來編一大篇假話還糊弄臣等,實在是罪該萬死!請皇上治罪於他。”
陳寧、塗節也趕緊向皇帝請罪,也開始打落水狗了:“請皇上恕罪,臣等是在是被吳成富欺騙了,請皇上嚴查這個吳成富!”
吳成富剛開始還洋洋得意的,一看形勢急轉,連恩師都跟他撇清關係了,他趕緊跪下:“請皇上開恩啊,臣不是有意的。”待陳寧和塗節在向他落井下石時,他直接就暈死了過去。胡惟庸手一揮,進來幾個侍衛把吳成富像死狗一樣拖了出去。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皺着眉頭心裡在想,我是皇帝,還沒問完話,你就指揮侍衛把人拖了出去,這乾清宮到底誰是主子啊?你胡惟庸代替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