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噠噠的出了鬧市,很快就到了楚家,霍將軍蹙着眉頭,還沒想好怎麼解釋,外頭芍藥與半枝下了馬車。
芍藥掀開車簾,對上霍將軍的視線,嗖的一下又收回了手。
楚映月鼻尖冒着汗,試探的問,“將軍若是有要事,我就不打擾了……”
霍將軍微微的瞥了她一眼,當先一步下了馬車,但並未直接進府,大掌就擱在車簾的三寸處,只要一掀簾子就能看見。
車廂裡,人一走楚映月壓力頓時一鬆,掀開簾子的瞬間心又提了起來,她盯着那隻手,左右四下看看,想不出霍將軍伸手要的是什麼,又實在覺得沒什麼可給霍將軍的,可一時不敢問,想了想,將車簾子遞到了霍將軍的手心裡。
“這塊布……許是對將軍有些用處……”好像。
面對小嬌妻的茫然,霍北涼毫無着落的手慢悠悠的收回來,清了清嗓子,“你慢慢下。”說完,站在了馬車的一邊。
普通的馬車並沒有備小凳,兩個丫鬟炸着膽子湊到馬車邊上,將小姐慢慢攙扶下來,霍將軍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她們攙扶小姐的手,如芒在背的感覺彷彿經歷了生與死的瞬間。
芍藥想起方纔的傳言,忍不住打了冷顫,覺得一會合該勸勸小姐爲妙。
楚家二門內,早有小子過來稟報,楚大爺和鄭氏兩口子想着方纔霍將軍離去時的氣勢,一顆心七上八下幾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鄭氏捉住報信的小子纔要問女兒安危,二門口就已經出現了霍將軍那高大的身影,她只得埋怨似的扯了扯夫君的袖子。
楚大爺眯着眼睛細看,終於在高大的身影后隱約跟着一個嬌小的影子,穿着桃紅色的褙子,乖乖的走在身後,待近了,楚映月整個人才露在兩老的視線內。
兩人面容安穩,女兒也完好無損,夫婦兩個齊齊鬆了一口氣。
楚映月喊了爹孃,悄悄的瞥了一眼霍將軍,正對上男人投注過來的視線,她一慌又別過腦袋去,“爹,娘,女兒先回房了。”
楚大爺滿口的好,忙忙招呼未來女婿上座,鄭氏作爲內眷自然不好多留,便也告辭離去。
霍將軍坐在上首,聽着楚大爺漫無邊際的寒暄,眉頭微皺,腦子裡想的全是怎麼解釋。
對男人他有一套,不過是打打罰罰,吃痛了也就老實了,可對女人,霍將軍委實沒什麼經驗。
霍大將軍試圖回憶於兆青平素逛窯子時候怎麼哄的人家姑娘,可他對那樣的地方嗤之以鼻,沒去過一回,除了能想起那羔子咧嘴飄到耳後的大牙,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了。
他有些埋怨的緊了緊手裡的杯盞。
楚大爺說了半天,只覺得有些口乾舌燥,纔要低頭喝茶解渴,只聽上座桌几之上,茶盞咔吧幾聲,碎成了兩半……
翁婿兩人對視一眼。
楚大爺倒吸一口涼氣,“將軍稍待,老朽去行個方便……”
霍將軍:我不是……我沒有……
---------------------------------我是楚大爺嚇壞了上茅廁要收藏的分界線----------------------
霍將軍來了,楚家自然要接風洗塵,三房的雲娘雖品行不端,可老三卻沒有錯,楚大爺也不想一家分出兩樣,遂晚宴特特叫身邊的親近之人過去請,可三房卻並未答應要來,因着王氏又鬧將起來了。
楚三爺氣的渾身顫抖,雙目圓睜,“你說什麼,你竟然讓我去跟大哥說這種話?那是晚娘的福氣,是大房的福氣,你竟如此不知廉恥?”
“我不知廉恥?”王氏憤恨難平,指着東院的方向,“憑什麼大房就能嫁,雲娘卻不能嫁,你還同我說都是一家子的人,什麼一家子的人,我看就是偏心眼!”
在王氏心裡,大房能攀上霍將軍自然是老太太做的主,自從她嫁進來這麼些年,平素大房掌着府中事務,三房相比大房實在拮据不少,她一向爭強好勝,哪裡忍得下這個,更不要說大房如今還攀了高枝兒了。
越想着那一股子火便竄了上來,哪裡還記得什麼三綱五常,指着楚三爺的鼻子跳罵,“當初還瞧你是個好的,沒想到竟是如此窩囊,家當不了也就罷了,連女兒的婚事你都做不了主,憑地叫我們娘倆跟你受苦,今兒你要不去上房說清楚,把該咱們雲孃的婚事要回來,咱倆就沒完!”
王氏的潑皮架勢終於將楚三爺的怒火勾了出來,揮掌揚手便要打她,王氏便梗着脖子叫他打,正鬧着,楚碧雲一把從外頭撲進屋來,抱着父親的腿,苦苦哀求。
“爹,不是孃的錯,你要打就打我吧,事情是我惹起來的,娘只是一時心疼我才如此……”
母女二人跪在地上,涕淚不止,模樣悽慘可憐,楚三爺心中一軟,終是恨恨的放下手,長嘆一聲,頹然離去。
屋內只留着王氏母女,她攬着女兒的肩膀,心疼的撫摸着她的發端,“我兒放心,但凡娘有一口氣,就不會叫大房那死丫頭嫁給大將軍,咱們雲娘纔是合該配將軍的,大房佔盡好處這麼多年,我總有一天都叫他們吐出來!”
“娘,我記着你有合.歡散對不對?”
王氏倏地撒開手,渾身的血液似是凍住了一般,她冷冷的問道,“你從哪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昏暗的燭光下,楚碧雲的神色看不大清楚,只聽她開口道,“大將軍如此心繫大姐,用不上兩日,整個金陵府都會知道大姐要與霍將軍成親了,便是你求祖母也改不了如今這個局面了,如果,如果……能有藥,明日金陵府說的,就是霍將軍與二小姐……”
上輩子大房是喪家之犬,死的死,逃的逃,她成了楚家唯一的小姐,是滿京城才子傾慕的對象,就連樑王都屬意要娶她做妃,絕不能讓楚映月壞了她的好事!
王爺也好,將軍也罷,總歸都是權勢滔天的人物,有什麼分別呢?
“只有先成了事,纔好與祖母提的……”
王氏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怔怔的望着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兒。
楚碧雲接着道,“霍將軍今夜必要留宿的,娘幫我散開值守的人,剩下只管交給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