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磊醒來時天已經是黃昏了,他覺得渾身生疼,當他坐起來時,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
見殷磊已經醒了,趙夭興奮地拿着一節竹筒水過來,“殷將軍,你終於醒了,從早上到黃昏,我擔心死了,你現在口一定很渴吧,快喝水。”說罷把竹筒遞給他。
殷磊接過竹筒把水一飲而盡,又遞給趙夭,道“還要。”
趙夭趕緊又打了一筒水過來,殷磊接過又是一飲而盡。然後才說話,“趙小姐,我們現在是什麼狀況?”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趙夭回答,“好消息是我們擺脫了狼羣,壞消息是你左邊的小腿好像被河裡的石頭碰斷了,將軍,你自己能接好嗎?”
殷磊摸了摸左小腿,搖頭,“我接不了,腿骨粉碎了。”
趙夭有些擔心地看着殷磊。
殷磊平靜地道,“不用擔心,找到好的接骨聖手,復原沒有問題的。”
“那就好。”趙夭鬆了一口氣,“你一定餓了吧。”
殷磊點頭。
趙夭從旁邊的篝火堆上的架子拿來兩條烤魚遞給殷磊,“吃吧,這烤魚雖然沒鹽,但是我放了香草,味道還是不錯的。”說罷又拿出一堆野果,“我摘的,你多吃點兒。吃飽了才能恢復體力。”
殷磊不說話,默默地吃了起來。此時的趙夭的適應能力讓他驚歎。
趙夭邊吃烤魚邊跟殷磊說話,“我今天觀察了這條河流流速不快,你腿不便,我們應該可以走水路,所以我下午用毛竹和野藤做了竹筏,在那兒。”趙夭指了指不遠處,殷磊順着趙夭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條做好的竹筏。
趙夭又指了指旁邊殷磊剛躺着的乾草,“這乾草下面的地面我已經生了好幾堆火烤過後才鋪上乾草的,旁邊現在又升了兩堆火,你晚上睡上去應該不會那麼冷了。你的外衣我已經幫你洗乾淨烤好了,就在你剛纔躺的地方。你失血太多,晚上很可能還會冷,如果你還是很冷,你可以抱着我睡。”
趙夭最後一句話讓殷磊吃驚不小,哪怕自己長年在軍營,不拘小節,也知道男女一起睡是大防,趙夭卻能輕飄飄地說出來。哪知道趙夭下面一句話更是驚人。
“殷將軍,你身上傷疤不少,我脫你衣服的時候發現新傷舊傷佈滿了你全身。跟我大哥一樣,讓人看着心疼。”趙夭道。
“你脫了我衣服?”殷磊問。
“當然脫了,不脫怎麼給你包紮?”趙夭回答。
殷磊一陣尷尬。趙夭有些奇怪,突然恍然大悟起來,“殷將軍,你怎麼一副被我佔了便宜的表情?如果你真覺得被我佔了便宜,你不說我不說,誰也不知道的。”趙夭和雲天、趙戰的感情很好,對男子沒那麼設防,加上年紀還小,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不妥。
殷磊覺得自己的耳根有些發燒,這個趙夭,若說她天真不懂事,卻又不失沉穩。那樣的話,大多數姑娘都說不出口。她卻能一臉天真地說得坦蕩蕩。
殷磊覺得自己必須轉移話題,“你怎麼找到金創藥和止血帶的?”
“你們長年打仗,身上肯定會有的啊,我大哥身上長年就有。”趙夭道。
“的確是這樣。”殷磊道。
“吃飽了喝足了,累得要死,我先睡了。”趙夭道。說罷便躺在乾草上。
“你爲什麼不多鋪一處乾草,你一處我一處。”殷磊問。
趙夭一臉我吃飽了撐着了的表情,“我的大將軍,我的好哥哥,你也不想想我今天做了那麼多事情,給你包紮傷口,砍毛竹,砍野藤,做竹筏,採野果,撿柴禾,洗衣服,烤衣服,抓魚,烤魚,我才十三歲,我哪裡來那麼多精力去多找這麼多幹草啊。再說你失血過多,晚上肯定會冷,我們睡在一處,方便你抱我取暖。”
殷磊無言以對,只得答道,“辛苦你了。”
“還行,就是很想睡覺,明天還得早起離開呢。”趙夭道,自己躺在乾草裡一會兒竟然睡着了。
殷磊看着熟睡的趙夭笑了起來,這個小丫頭初見時並不覺得特別,相處後才發現她遠遠超乎自己想象,竟然如此美好。殷磊也在趙夭身邊躺下,在趙夭的精心安排下自己的確不冷,但殷磊還是忍不住抱住了趙夭,原來抱着一個人如此美好。殷磊發現了原來自己除了打仗之外,還需要其他重要的東西,例如趙夭。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趙夭和殷磊就起來了。趙夭把剩的野果和烤魚放在竹筏上,把殷磊扶到竹筏上,便撐開了竹筏,竹筏順流而下。
殷磊突然問趙夭,“你擔心趙珩嗎?他才八歲,又在那樣的情況下獨自離去。”
“當然擔心。”趙夭回答,“所以我們得儘快找到市鎮,打聽消息。不過我心裡願意相信世子沒事。”
“或許你的相信只是盲目的。”殷磊道。
趙夭回頭,“或許你說的對。但是我總是期待美好的。世子雖然才八歲,但是勇敢機智,應該沒事的。”
“我希望你心想事成。”殷磊道。
“殷將軍,我唱歌給你聽吧。”趙夭道。趙夭並不等殷磊回答,自顧自唱了起來。趙夭的歌聲空靈婉轉,沁人心脾。殷磊的心在趙夭歌聲的帶領下如同一江春水,泛起了陣陣漣漪,卻又無比舒暢。
“趙小姐,”等趙夭一曲歌畢後,殷磊道,“還記得前幾天你和陳宴在宴會上的對話嗎?”
“啊?”趙夭腦子飛速回想。
“宜安公主趙隱舞姿優美,一舞傾城。”殷磊道,“而趙小姐你的歌聲沁人心脾,讓人難忘。你的聲音,就是你擅長的事。”
殷磊的讚美讓趙夭很是高興,“謝謝殷將軍誇獎,我也覺得自己歌聲不錯”
殷磊淺笑,自己誇讚趙夭,她一點兒也不知道謙虛,這樣的姑娘少見。
“你的竹筏撐得很好,你還會水,將軍府還教你這些嗎?”殷磊問。
“這些都不是將軍府教的,這是秘密。”趙夭道。教會趙夭這些的是雲天。
說罷趙夭又唱起歌來。殷磊也不再說話,默默地聽着趙夭的歌聲,感覺自己似乎是從來沒有過如此放鬆,加上身體還虛弱,居然慢慢地睡着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趙夭叫醒他。
“什麼事,趙小姐?”醒來的殷磊立刻緊覺起來,保持着作爲一名戰神的狀態。
趙夭指着河面,“殷將軍,這水面越來越急,下面的路應該不好走了。我們現在把竹筏靠岸,然後走陸路吧。剛纔沿途已經看到稀稀落落的人家了,我想應該離市鎮不遠了吧。“
“好。”殷磊簡單地回答。
趙夭把竹筏靠岸,兩人坐在岸邊吃了些烤魚和野果。
“趙小姐。”殷磊道,“麻煩你給我砍一段比較長的結實的樹枝。”
趙夭並不知道殷磊讓自己砍樹枝的原因,仍然去旁邊看了一段又長又結實的樹枝回來。
“走吧。”說罷殷磊用剛纔趙夭砍來的樹枝支起身子,向前走去,卻摔倒在地。
趙夭趕緊上前扶起殷磊,“你的左小腿骨不是已經粉碎了嗎?你這樣走是不行的。”
殷磊無奈地笑,“那怎麼辦?”
“你應該還可以爬吧。”趙夭道。
趙夭真是不按常理出牌,但這似乎是個好辦法。殷磊居然依言往前爬。
趙夭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輕鬆一下氣氛,卻沒有想到殷磊真的爬了起來。趙夭急忙道,“殷將軍,我瞎說的,你怎麼信了呢。”
殷磊笑,“可這的確是個辦法。”
“我可以揹你的。”趙夭道。
那時的趙夭才十三歲,身體比較瘦小。殷磊看着瘦小的她,問,“你確定你能背得動我?”
“我試試看。”趙夭道。
在趙夭的堅持下,殷磊同意讓趙夭試一下,以便打擊她,讓她放棄這個想法,好安靜一點兒。卻沒有想到,瘦弱的趙夭卻真的把高大的自己背了起來。
殷磊比趙夭高了很多,即使背起殷磊,殷磊的腿還拖在地上,但是好歹能夠向前挪動。殷磊從趙夭背上下來,“這樣不行的。你會吃不消的。”
“殷將軍。”趙夭道,“不要緊的。我們得儘快找到醫生,治你的腿。”
“我知道。”殷磊道,“但是我並不覺得你揹着我會比我爬得快。”
其實殷磊說得也對,自己揹着他走得實在太慢。但是眼睜睜看着這位戰神在地上爬,趙夭實在不忍心。“殷將軍,你先在這裡等等我,給我一點時間,我去想辦法。”說罷趙夭急急忙忙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