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很快就來了,此時的宋宮白雪茫茫,梅花開得正好。趙夭來到花園,砍下一大把梅花準備抱回寢宮,想把梅花插在花瓶裡,倒也能偷得幾日梅花香了。
她卻沒成想子清怒氣匆匆走了過來,也不知是誰惹子清生氣了。趙夭正要把懷裡的梅花遞給子清,讓子清消消氣,卻沒想子清卻一個巴掌甩了過來。子清手中的力道很大,趙夭毫無防備,倒在了地上,梅花散了一地,嘴角溢出了血跡,血滴在潔白的雪地裡,紅花,白雪,鮮血,顯得格外妖異。
趙夭看着子清,很詫異,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有些不知所措。
子清看着趙夭紅腫的臉,又看看自己的手,有些難以相信剛纔真是自己下狠手打了趙夭,畢竟自己是真的拿趙夭當朋友的。
趙夭慢慢爬起身來,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問道,“子清公主,我究竟做了什麼事,讓你如此生氣?”
子清的眼中滿是疑惑和傷心,厲聲道,“趙夭,事到如今,你現在還要裝傻嗎?”
趙夭一臉迷茫,“我不知道公主在說什麼,公主可否明示。”
子清冷哼一聲,道:“趙夭,你果然不知道嗎?難道你當初求我讓趙隱入宮,爲的不就是今天這個結果嗎?我以爲你是真心待我,卻沒有想到你不過是哄得我團團轉,利用我而已。”
“什麼結果,什麼利用?”趙夭急道,“隱姐姐怎麼了?”
“你的隱姐姐,”子清有些不屑,冷哼道,“現在恐怕在我父王的牀榻上。”
“什麼?”趙夭難以置信,趙夭抓住子清的手,因爲太過激動,力道太大,令子清生疼。
子清因吃痛皺了皺眉,甩開了趙夭的手,道,“趙夭,這不就是你們一開始的陰謀嗎?你們恨宋國滅了趙國,所以想盡一切辦法報復。你們以爲把一個女人送到我父王的牀榻之上就可以一步步實現你們的報復嗎?錯了,你們真的是又幼稚又可笑。我的父親是英明的君主,怎麼會爲了一個女人誤國。更何況即使我父王真的喜歡上她那又能怎樣,宋國還有我,還有我的兄長,還有那麼多睿智的能臣。我真傻,怎麼會對一個利用自己的人付出真誠。”
趙夭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終於平靜了自己的心情。她睜開眼睛,看着子清眼睛道,“子清公主,如果我說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隱姐姐她究竟想幹什麼,你會相信嗎?”
子清看見了趙夭眼裡的真誠,有些動搖,但終究搖了搖頭,轉身而去。
看着子清離去的背影,趙夭的心很空,也許自己將失去子清這位好朋友,更是永遠失去了隱姐姐這位朋友。雖然她知道趙隱做這件事是有自己的理由,但這件事對大哥的打擊無疑是致命的。
趙夭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趙隱讓自己不要恨她的話,或許從那時起,或者更早,她就打算如此做了吧。
子清的責怪並沒有錯,即使自己不清楚這件事,但的確是自己求子清讓隱姐姐入宮的,自己無疑是推波助瀾的幫手。趙夭很難恨趙隱,因爲她能理解她作爲公主的故國執念。但趙夭也很難原諒她,因爲趙夭知道,大哥的心上將永遠有一道難以癒合的傷疤。
雪越下越大,打在趙夭的身上,但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因爲她的心似乎更冷。
趙夭不知道自己在這天寒地凍的花園裡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蘇臨是什麼時候走到了自己的身後。
看着此時滿臉傷心和迷茫的趙夭,蘇臨很心疼。他牽起了她的手,呵了呵氣,道:“你的手怎麼這麼涼,你不該站在這雪地裡。”
“那我該站在哪裡?”趙夭無奈地問道。
蘇臨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你應該在這裡。”
趙夭無奈地笑了笑,道,“世子,宜安公主的事想必你已經聽說了,你不怕我也是個陰謀。”
“你不是,即使是,我也甘之如飴,因爲我相信事情能在我的掌控之中。”蘇臨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趙夭紅腫的臉,“這一定是子清乾的,子清只是衝動,但卻很善良,你不要怪她。”
趙夭的頭偏了偏,想躲開蘇臨的手,“子清公主的責怪沒有錯,我的確對這件事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當初我不求她想辦法讓宜安公主入宋宮,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和早知道,只有事實。”蘇臨道。
“世子你說得對,沒有如果和早知道,只有事實。”趙夭道。
蘇臨道:“趙夭,不要再站在冰天雪地的寒風中,跟我回我宮中,你的臉需要搽藥,而你的手需要溫暖。”
趙夭搖搖頭。
“你不跟我回去,你要去哪裡?”蘇臨問道,“偌大的宋宮裡你只有子清,可她現在很生你的氣,你要現在回去再惹她生氣?”
趙夭想了想,偌大的宋宮裡她的確無處可去,便跟在蘇臨身後,踩着他在雪地裡的腳印,一步一步地離開。
回到蘇臨的宮中,他替趙夭搽了藥。烤着火爐,趙夭暖和了許多。
蘇臨問道,“趙夭,你現在是怎麼打算的?”
趙夭無奈地笑道,“我能有什麼打算?我現在只想當着面問隱姐姐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忍心丟棄我大哥,留給他無盡的傷心難過。”
“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於趙隱是最好的選擇。”蘇臨道,“一名亡國公主,不是受盡孤寂和折磨而死,便是嫁人。趙隱還能夠嫁給君王,享有王族的權利,這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說句實話,你的大哥趙戰,如今只是宋國的戰俘,或許一生都將被軟禁於此,他能許給趙隱什麼未來?”
“的確,我大哥給不了隱姐姐好的未來。”趙夭道,“只是這麼多年來,我是看着他們倆相知相信相愛相許一生的,我以爲他們的感情將無堅不摧,可沒想到我也看見了他們的感情走向了死亡。”
蘇臨正色道,“剛纔那我說的只是第一個可能,還有第二個可能,那就是趙隱心裡有着一顆仇恨的種子,她想要憑藉一己之力報復,畢竟紅顏禍國的例子在歷史上不少。趙夭,你認爲是哪一個 ?”
趙夭搖頭,道:“我不知道。”
“趙夭,其實你知道。”蘇臨道,“從你知道這個消息的那一刻,你的心裡就已經知道答案了。你只是不願去想,因爲這兩個可能都不是你願意看到的。可是,趙夭,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希望是第一種可能,否則,我會殺了趙隱。我不會讓趙隱傷害宋國,傷害我父王。”
趙夭看着蘇臨,問道,“世子,你很愛戴你的父王?”
“當然,我的父王是明智的君王,也是慈愛的父親。我崇拜他,也愛戴他。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除非我死。”蘇臨道。
趙夭聽罷嘆了一口氣,悠長悠長。
“夭夭,你爲什麼嘆氣?”蘇臨問。
“我只是在想你的話,”趙夭道,“世子,你真的相信紅顏能禍國嗎?”
蘇臨道,“不是紅顏能禍國,那不過是替君主開脫的理由。”
“我想也是。”趙夭道。
兩人談話間趙夭突然看見進來三名衣着貴氣的美麗女子,從她們看蘇臨的眼神趙夭就知道她們是蘇臨的女人。
蘇臨看見她們,面無表情,只是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身着黃衣的美麗女子偷偷望了蘇臨和趙夭一眼,怯生生地回答道,“我們聽說世子帶了客人回來,所以… …”
不等黃衣女子把話說完,蘇臨便打斷了她的話,“沒有所以,你們回去吧。”
“是。”三名女子依言離開了,臨近門口,黃衣女子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
趙夭看着她們離去的背影,突然爲她們感到略微的心酸,“她們很美麗,也很喜歡你,而世子,你對她們不夠好。”
“的確,我對她們不夠好。”蘇臨道,“那是因爲我的心只想對你好,我不希望她們出現在你的眼前。”
“她們無論出不出現在我面前,她們都存在。”趙夭道,“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趙夭的話讓蘇臨有了片刻沉默,一時間廳裡寂靜無比,似乎能聽到炭火燃燒的聲音。
“趙夭,和我在一起。”蘇臨看着趙夭,突然無比認真道。
趙夭道:“世子,你相信只需要一眼,就足夠讓我們愛上註定要愛的那個人,可我卻沒有一眼愛上你,所以你不是我命中註定的那個人。”
“可是,你相信的不是細水流長的感情麼?”蘇臨道,“我用我的方式愛上你,你該用你的方式來愛上我,趙夭,和我在一起,我會用我的努力讓你慢慢忘記等不到的那個人,慢慢愛上我。”
趙夭正要開口說話,蘇臨捂住了趙夭的嘴巴,道:“趙夭,不要說不,我不希望聽到這個字。”
蘇臨捂住趙夭嘴巴的手慢慢放下,他看着她美麗的眼睛,無比動情,這雙眼睛還是那麼清明,讓人着迷,他欺身上前吻上了趙夭的脣,只一刻便如得到了全世界,下一刻,他又失去了全世界,因爲趙夭用力推開了他。
蘇臨有些驚訝,因爲自己第一次吻她的時候她並沒有拒絕,“趙夭,第一次見你時,我親吻你你沒有閃躲。爲什麼現在卻要推開我,我需要一個理由。”
“那時我的確沒有閃躲。”趙夭道,“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爲什麼?”蘇臨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因爲殷磊?”
“那時候我是有求於你,”趙夭否認道,“而現在我沒有事要求你。”趙夭不希望蘇臨和殷磊因爲自己嫌隙越來越多。
蘇臨大笑,道:“趙夭,你知道嗎?我就喜歡你的坦誠,相信我,你還會有求於我。那時你是不是就不會再拒絕我?” “我不知道,”趙夭道,“只有那個時刻到了,我纔會知道。”
“那我們就等着那一天。”蘇臨自信地道,“天色已經晚了,今晚你就留在這裡吧,明天我帶你去跟子清解釋。”
趙夭知道今晚留在這裡很不合適,但是也是最好的選擇,子清聽不進自己的解釋,而蘇臨許諾明天帶自己去跟子清解釋,她一定聽得進去。趙夭不想失去她這位好朋友。
看着蘇臨離去的背影,趙夭的心微微有些亂,剛纔推開蘇臨的那一瞬間,殷磊的身影的確出現在趙夭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