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趙夭的回憶,子清心中感慨萬千,沒想到她和磊哥哥之間竟然有這樣的回憶,真是讓人動容。不過想起陳宴馬上要來宋都城,子清也未免不替趙夭擔心,說道:“那陳宴這次來宋會要求娶你嗎?”
趙夭搖頭,道:“我想他是不會的,楚王幾位王子鬥得很厲害,陳宴要娶的是一位門當戶對能幫他的妻子,而不是我這名空有公主頭銜的亡國之女 。”
“那我就放心了。”子清道。
陳宴很快就來到宋都城,果然如趙夭所料,對自己隻字未提,只是認真地完成自己來宋的使命,直到離開前夜,宋王在宮中設宴爲他踐行。
是夜,子清問趙夭是否要跟自己一起赴宴,趙夭拒絕了,道“雖然我與陳宴沒有關係,但還是不要見最好。”
然而趙夭萬萬沒有想到,宋王卻派人來請自己,說是陳宴請求相見。趙夭有些驚訝,陳宴這又是唱哪齣戲?
事情是這樣的,宴會大約進行到一半時,陳宴突然向宋王行大禮,道:“宴有個不情之請,忘王成全。”
“公子但說無妨。”宋王道。
陳宴道:“世人皆知我與宜嘉公主有婚約,宴聽聞公主現在在宋宮,盼能見公主一面。若能蒙王成全,履行婚約,舉案齊眉,宴感激不盡。”
聽聞陳宴此言,衆人有些吃驚,沒人能想到他會提出如此請求,畢竟舍門當戶對的女子而求娶亡國公主這太不明智了。
“公子但是長情之人,”宋王笑道,“孤自當成人之美。”
於是宋王便讓人請來趙夭。
趙夭拜見了宋王后,看了看陳宴,他卻看着他,嘴角含笑,溫文無比,讓人真以爲他對她愛慕不已,但趙夭知道那是不可能。
宋王道:“宜嘉公主,你和陳國三公子本就有婚約,明日你便隨他回楚國吧。”
隨陳宴回楚國,這又是哪一齣?趙夭腦子飛快地思考着。
此時蘇臨和殷磊幾乎異口同聲地喊出:“不可。”
“哦,”宋王含笑問道,“有何不可?臨兒,你來說說看。”
蘇臨道:“兒臣只是覺得公子身份高貴,娶一名亡國女子似乎不太妥當。”
宋王看着陳宴說道:“臨兒說得似乎很有道理。”
陳宴道,“我與宜嘉公主早有婚約,豈可因爲身份的變化而毀約?更何況天下女子萬萬千,宴所求的卻只有宜嘉公主一人。”
“公子說得很有道理。”宋王道,“殷將軍,你剛纔也說不可,你的理由是什麼?”
殷磊知道自己的理由可笑,可他不能讓陳宴再一次奪走趙夭。
殷磊跪下道:“王,我愛趙夭,我想娶她。”
陳宴道:“將軍喝多了在說胡話吧,趙夭是宴的未婚妻,我們是有婚書的。”說罷陳宴拿出婚書,道:“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將軍今日的話宴就當從未聽到過。”
殷磊還要說着什麼,趙夭阻止了,事情已經這樣,只怕殷磊越說越錯。趙夭道,“殷將軍,你喝多了,不要再胡言了。”說罷,趙夭跪下行禮,“謝王成全。”
殷磊定定地看着趙夭,幾年前的記憶和今天一起重疊,陳宴終究又一次搶走了趙夭。有人拉開了殷磊,宴會繼續,好不熱鬧。
宴會結束,剛回到宮中,趙夭就開始收拾行李。
子清問,趙夭,你真要跟陳宴走?
我必須跟他走,趙夭道,這是你父王的命令。
你真捨得離開?子清又問,你捨得磊哥哥?
趙夭無奈道,我不捨得太多,可我還有我的路要走。而且我走了對他或許是件好事。
如果你真的不想走,當初磊哥哥教你詐死的那個辦法仍然可以用。子清道,我會幫你,我想長兄也願意幫你。
子清想得未免太簡單,或者說把宋王想得太簡單。趙夭不想冒險,在宋王眼皮底下做這樣的事,如果事情敗露,必定連累了他人。
趙夭搖搖頭,子清,不必了,我不想再連累任何人。
收拾好行李趙夭便去和趙戰告辭,這一別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再見,說不定是永別。
當趙戰聽到這個消息時,有些驚訝。
趙戰道,夭夭,陳宴究竟在做什麼?
趙夭開玩笑道,我琢磨有三個可能,一是愛我真的愛得無法自拔,非我不娶,二是他腦子壞了。三是,這是一個陰謀,只是我們不知道這個陰謀是什麼。大哥,你覺得是哪一個?
都這時候還開玩笑,趙戰搖頭道,我寧可是第一個理由。
我只相信是第三個理由,趙夭道,只是不知道我現在還有什麼讓他可利用的。
夭夭,趙戰道,你和殷磊終究還是錯過了。
從趙戰的宮殿離開後,趙夭慢慢地走在回宮的路上,傷感瀰漫在她心裡,淚,落了下來。趙夭擡頭望望天,原來今夜的星辰如此美麗,趙夭有些看入了迷。
突然有人拉過趙夭,緊緊摟入懷裡,是蘇臨。趙夭來不及說話,蘇臨的脣就壓了過來,趙夭拼命推卻怎麼也推不開。
過了好一會兒,蘇臨才鬆開趙夭。
趙夭看了看蘇臨,道,世子,再見,請保重。說罷便打算離開。
蘇臨拉住趙夭的手,道,趙夭,不要離開。
趙夭並不回頭,道,世子,我要跟陳宴離開是既定的事實,連世子也不能改變,區區趙夭豈能改變?世子,你能改變嗎?
蘇臨的手慢慢鬆開,的確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剛纔自己已經去求過父王,可父王已經說了,他也無能爲力,陳宴手上的那一紙婚書對於任何一個王都是不能改變的事實,除非王不許諾,不重諾。
趙夭頭也不回地走了,獨留蘇臨一人在那裡。
蘇臨看着趙夭離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承諾,趙夭,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救你回來。因爲他是蘇臨,他還有他不是辦法的辦法。
次日,趙夭便跟坐上陳宴的馬車,離開宋都。
陳宴笑道,“公主,此次路途遙遠,辛苦公主了。”
趙夭亦笑,“趙夭還未感謝公子救我於水火之情。”
“公主太過客氣了。”陳宴道。
寒暄過後,兩人便不再說話。
馬車突然停了,侍衛道,“公子,前方有人攔路,是宋國殷磊將軍。”
陳宴撩開車簾一角,笑道,“不知將軍攔路有何賜教?”
殷磊道,我想見趙夭一面。
趙夭是宴未過門的妻子,陳宴道,將軍何必苦苦糾纏。
殷磊只是重複,我要見趙夭一面。
陳宴轉過頭看着趙夭,笑着徵求她的意見,公主,殷將軍非要見你一面,你可要見。
趙夭道,殷將軍幫過我很多忙,所以望公子予以方便,容我見他一面。
好。陳宴答應了。
趙夭與殷磊兩人相顧無言,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卻又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趙夭打破了沉默,道:“我就知道你會來見我。”說罷把殷磊送給自己的匕首還給他,“我想這把匕首還是物歸原主爲好。”
殷磊並不接,道,我送出的東西從來不會拿回來。
趙夭笑了,收回匕首,笑道,其實我也捨不得還你。殷磊,人們往往受得了生離,卻受不了死別。你知道爲什麼嗎?
趙夭並不等殷磊回答,自顧自解釋道:“因爲生離還可以等待,或許還有相見之日,意味着還有希望。而死別再無相見之日,永無希望。”
這就是我想對你說的事,趙夭接着道,我本想對你說忘記我,娶一個好姑娘,一起幸福過完這一生,可我說不出來,你可知道爲什麼?
殷磊問,爲什麼?
因爲我愛你,趙夭回答,因爲我愛你,所以說不出讓你和別人在一起的話。因爲我愛你,所以想你一生把我牽掛。殷磊,我會好好活着,努力跟命運抗爭,活到我們重逢的那一天,哪怕機會渺茫,你可願意和我一樣?
當趙夭說出我愛你那一刻時,殷磊的心既苦澀又甜蜜,苦澀是兩人註定分離,甜蜜是她終究承認是愛自己的。
殷磊道,夭夭,我願意。
趙夭笑了,道,記住我們今天的對話,殷磊,保重。說罷趙夭便轉身離開,走向在遠處等待的陳宴。
車隊離開了,陳宴放下車簾對趙夭道,殷將軍的身影在風中有些孤單。
趙夭並不接話,只是閉上眼睛養神,她在等,等陳宴主動跟自己說他帶自己回陳國的目的,而在這之前,自己最好少說話,因爲很多時候說多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