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趙都城後約四十天,殷磊的腿勉強能動,趙王在御花園裡又一次舉辦了宴會。在殷磊開口之前陳宴開口了。
宴會進行到一半時,陳宴突然走到趙王面前跪下,道,宴有個不情之請,望王成全。
趙王有些驚訝,旋即平靜下來,道,三公子但說無妨。
陳宴道,自從上次宜安公主一舞傾城,宴心中晤寐思求。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宴今日斗膽懇求王能把公主許配給我,若蒙王成全,宴自會視公主如珍寶。
陳宴此話一出,趙戰,趙隱,趙夭三人臉色均是一變。
趙王道,公子開口相求,孤本來無論如何也該滿足公子,然而趙守大將軍曾私下替愛子趙戰求娶宜安公主,孤當初也曾答應了,只等宜安公主到十六歲。孤既然曾許諾趙將軍在先,只能讓公子失望了。然而,趙王話鋒一轉,宜嘉公主智勇雙全,與公子極是相配,孤想做主把宜嘉公主許配給公子,公子意下如何?
宜嘉公主就是指趙夭。在回都城不久,趙夭因在狼王口中救下世子珩被冊封爲公主,賜號宜嘉,享公主禮遇。
趙夭是大將軍趙戰的女兒,也享有公主封號,和自己倒也相配,更重要的是這是趙王在像陳示好。
陳宴即刻笑道,宜嘉公主亦是秀外慧中的女子,宴謝王成全。
既然陳宴願意,趙王又問趙守,趙將軍,你可捨得把你的愛女許給三公子?
趙守沉吟片刻,笑道,但憑王做主。
趙王大笑,道,那本王今日就做主把宜安公主許配給趙戰將軍,宜嘉公主許配給三公子。
趙戰和陳宴拜謝了趙王以後,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都看了趙夭一眼。
此時的趙夭懵了,她不明白怎麼一下子自己就被許配給了一個根本不熟的人,而且還容不得拒絕。要是因爲拒絕惹怒了趙王,他不再把隱姐姐許配給大哥就麻煩了。趙夭覺得腦子一團漿糊,有些疼。
此時的殷磊亦是五味陳雜,心中不所謂不苦澀。如果自己早一步向趙王提親,是否局面就會不一樣?還是不會的,殷磊自嘲,趙王親陳國疏宋國很明顯,他是不會把夭夭許配給自己的。趙王的話把殷磊從苦澀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殷將軍,趙王道,據孤瞭解將軍還未有婚約,右相王城之女王微貌美且賢,孤今天把她許給將軍如何?
趙王在安撫殷磊,娶王微未嘗不可,只是殷磊並不願意。
殷磊道,王的美意,殷磊心領了。然而殷磊心中已經有愛慕之人,恕殷磊萬難從命。
無妨,趙王道,殷將軍是多情之人,孤理解,此事到此爲止吧。今日宴會,大家盡興。說罷趙王舉杯。
宴會繼續,只是幾個年輕人各懷心事。
當宴會結束回到將軍府時,趙戰問趙守,父親,今天你爲什麼同意把夭夭許給陳宴?你明知道她一心想嫁給雲天。
稚子之諾,怎能當真?趙守道,你真認爲夭夭長大後就一定會嫁給那個年輕人?
以後的事我不知道,趙戰道,但我知道現在夭夭一定是不願意嫁給陳宴的。
趙守沉吟片刻,陳國的確太遠,不過陳宴還不錯。阿戰,趙王根本就沒有給我們徵求夭夭意見的機會。趙陳聯姻,恐怕在王冊封夭夭爲公主那一刻就決定了。
可是……趙戰還想說些什麼,被趙守打斷了。
趙守道,難道你要她嫁給殷磊?我看他們最近苗頭不太對。說罷趙守就走了。
趙戰站了一會兒,便朝趙夭房間走去,現在最需要安慰的是夭夭。
最開始趙夭的確很不開心,胡思亂想了一番,最後趙夭終於把事情理清,反正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要嫁給陳宴的,趙國女子十六而嫁,還有三年,自己只要在這三年找到辦法就可以了。想清楚後心裡就平靜多了,所以當趙戰來時,趙夭還能擠出一個笑容。
趙戰開門見山問,夭夭,你對把你許給陳宴的事有什麼看法?
反正我是不會嫁給他,趙夭堅定地道,我只要在出嫁前找到一個好辦法就可以了,我至少還有三年時間來想。
趙夭的思路清晰,看來不需要自己的安慰。趙戰鬆了口氣,道,夭夭,你要記住,大哥一直是現在你這邊的。
第二天,趙夭又溜到了殷磊的住處,殷磊正在寫字。
你在寫什麼?趙夭問。
寫什麼並不重要,殷磊回答,心之所至,寫下什麼就是什麼,只要能讓煩亂的內心平靜就好。
趙夭湊到殷磊身邊,笑道,我大哥心情煩躁或者有什麼事情想不通的時候,也喜歡寫字,有時寫着寫着就茅塞頓開了。看來將軍們的愛好是相似的,不過你這字比我大哥的就差遠了。你在煩什麼?
殷磊轉過頭看着趙夭,你不該來這裡,如今你已有婚約在身,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趙夭嘆口氣,唉,我快被這婚約煩死了,本來想到你這裡來透透氣,結果你第二句就提起來了。
你不願意嫁給陳宴?殷磊問。
不願意,不願意,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趙夭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殷磊心中突然一動,問,那你想嫁給誰?
那是個秘密。趙夭道。
自己與夭夭曾生死與共,如今又如此親密無間,殷磊想會不會自己所盼亦是夭夭所想。如果真的是那樣,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帶她走。殷磊決定追問那個人是誰。
殷磊道,如果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便送你一條脫身之計。
趙夭興奮地抓住殷磊的手,當真。
當真。殷磊回答。
趙夭道,我想嫁的人叫雲天,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
殷磊的心慢慢下沉,原來她年紀雖小,卻早早有了自己的心事,自己所盼與她所想終究是南轅北轍。
殷磊沉吟片刻問,他對你好嗎?
趙夭道,他對我很好,如果沒有他的照顧,這世界早已經沒有了我。
殷磊突然釋然地笑了,原來喜歡並不一定要得到,還可以是成全,只要她過得好。
殷磊道,三日之後,你再來,我必送你一個脫身之計。
三日之後,趙夭如約而來。
殷磊遞給趙夭一個小瓷瓶,趙夭不解。
殷磊問,夭夭,你可聽說過世間有一種藥,人服下以後心跳呼吸脈搏皆無,跟死人無異。然而五日以後服藥的人會自動醒來,恢復如初?
趙夭旋即明白,難道你給我的就是那種藥?
殷磊點頭,是的。你只需在出嫁前服下此藥,世間便再無宜嘉公主趙夭,那婚約自然也不存在了。你的大哥很疼愛你,到時候他幫助你,自然萬無一失。
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脫身之計。趙夭讚歎。
殷磊解下腰間的匕首,遞給趙夭,明日我便要離開趙都回到宋國了,這把匕首送給你,算是感謝你對我的救命之恩。
趙夭並不接匕首,因爲這太貴重了。趙夭道,我不可以要,太貴重了,你可是把這匕首看得比你腿還要重要。
殷磊笑,把匕首塞到趙夭手中,比我的腿重要,卻沒有我的命重要,你救了我的命,這把匕首送給你理所應當。
趙夭道,那我就收下了。明天你就要離開了,按照咱們生死之交的交情我也應該送東西給你留作紀念,可是現在我什麼也沒有,也想不起來送你什麼東西好。
殷磊笑,你不用再送我任何東西。你早已送了我很珍貴的東西,已經印在了我心上。
趙夭道,我不記得送了你什麼東西,我不明白。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殷磊道,夭夭,你出來有一段時間了,快回去吧。
趙夭在疑惑中回去了。當她把事情告訴大哥時,大哥說有些事不明白更好。
第二日,殷磊離開趙都城。三日之後,陳宴亦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