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業泰有理由感到自豪,因爲取得的這一系列的勝利,都是在他的策劃下完成的。
大淩河一戰的結果已經傳了過來,雖然還是沒能改變遼西援軍被擊潰的事實,甚至連被自己救出的滿桂都戰死了,但是總歸救出來了祖大壽部一萬多人,還有大凌城內的兩萬壯丁避免了被吃掉的下場......
祖大壽及其率領的遼西軍固然自私跋扈,但祖大壽其人對大明還算忠誠,有他在,遼西便非常的安全。
而這一仗最大的勝利卻是王業泰的遼南軍打出來的!
王業泰率軍從鴨綠江北上攻克鎮江寬甸,然後經鳳凰城一路向西直到遼陽城下,把建奴的腹地打了個對穿,攻克城堡八九座,剿滅建奴屯住的村莊上百,斬獲八旗旗丁首級五千餘級,俘虜了建奴婦孺兩萬多人,解救了漢奴三萬多,已經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
若是再加上週遇吉部在大淩河城下斬獲的建奴首級,現在光是斬獲的建奴首級便有七八千之多!
至於張旭李彥直部取得的戰果,王業泰現在自然不清楚。但是他能想象出來現在建奴腹地的情況,建奴大部分旗丁都被自己吸引到了金州,腹地空虛至極,自然無力抵擋張旭的三千精銳。
也許張旭部斬獲的八旗兵首級沒有多少,但對建奴的破壞卻是前所未有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建奴村子被燒的,多少建奴婦孺被殺掉或者俘虜,恐怕現在建州三衛甚至是瀋陽都被張旭李彥直弄了個底掉吧!
想象着這種結果,王業泰如何能不開心!
經此一役,建奴八旗兵折損兵力過萬,損失的婦孺百姓還不知道有多少萬,若是張旭李彥直髮動漢奴包衣造反,恐怕建州瀋陽一帶所有的建奴婦孺都無法存活!
至於損失的牲畜糧食各種物質,被燒掉的田地村莊,那更是數不勝數!
經此一役,建奴的戰爭潛力被滅了個七七八八,失去大部分婦孺孩童,也就沒有了補充兵力的可能,建奴雖然還有四五萬的旗丁,但以後會越打越少。
失去了各種物質,建奴連渡過接下來這種冬季都將非常困難!以後更是將越打越弱!直到最終消亡!
只是想想,王業泰便對接下來的抗奴大業充滿了信心。
按照這種趨勢,用不了多久建奴便會被殲滅,沒了外患的大明將能夠騰出手來對付國內的動亂。
李自成張獻忠那些人看似蹦躂的厲害,現在的實力一般的很,只要朝廷對他們稍加重視,剿滅這些反賊並不困難!
哦,想的有點遠了,還是先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吧。王業泰把飄忽的思緒收了回來。
“諸位,建奴匆匆忙忙撤退,咱們該如何去做呢?”王業泰笑着問手下諸將道。
“大帥,建奴匆匆撤退,是爲了圍剿攻略他們腹地的張旭將軍。張旭他只有一營三千人,如何是數萬精銳建奴的對手?
以屬下的意見,咱們應該迅速集結兵力北上,威脅遼陽爲張旭解圍。”
剛剛帶領船隊回來的周遇吉第一個發言,經歷了和建奴的一場大戰,和祖大壽配合擊潰了上萬八旗,周遇吉現在可謂是信心十足。
“不妥,”徐敷奏卻道,“建奴老巢被攻,恐怕所有建奴都處在了爆發的邊緣,所謂哀兵必勝,現在的建奴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若是追過去的話必然受到建奴猛烈的打擊。
而咱們現在的兵力也就兩萬餘人,無論是兵力還是戰力都遠不如建奴,全師前往遼陽的話稍有不慎便有傾覆之險......”
“以徐將軍的意思,咱們要眼睜睜的看着建奴去攻打張旭嗎?”周遇吉不滿的問道。
“張旭他敵不過建奴可以退兵啊,他可以選擇經建州向鴨綠江撤退,或者乾脆撤入朝鮮境內!”徐敷奏理所當然的道。
周遇吉還要再爭時,卻被王業泰止住:“好了,徐將軍說的有道理。咱們即便全師前往遼陽,距離張旭也太過遙遠,根本無法及時增援。與其如此,不如選擇從東路經鴨綠江接應。”
“大帥您的意思是?”
“就像上次那樣,走水路前往鴨綠江口,經鴨綠江逆流而上,佔據寬甸,便能和張旭取得聯繫,到時增援也好,接應張旭撤退也罷,都被全軍向遼陽進軍強得多。”王業泰解釋道。
“此役咱們雖然大挫建奴,但還要看到建奴依然具備強大的實力,其主力八旗並未受到太大損失。
現在的建奴如同受傷的野獸,若是再招惹很容易被其反噬。此役咱們取得的戰果已經夠大了。接下來應該好好消化戰果,積蓄力量,滅建奴並不急於一時。”王業泰語重心長的道。
現在的王業泰在軍中的威望高到沒邊,凡是他的話都被被絕對的服從。周遇吉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得不承認王業泰的策略纔是最好的,當即表示願意帶軍前往鴨綠江負責此事。
“周將軍,你一路東征西戰實在太辛苦了,鴨綠江的事情還是交給兄弟我吧。”徐敷奏笑嘻嘻的道。
周遇吉點點頭,不再相爭。一來確實有些累,再就是他也知道自己立下的功勞已經很大,總得讓別人立一些才行。不然就太招人嫉恨了。
“好,既然是徐將軍你提議從鴨綠江增援張旭,此事便交由你負責。”王業泰當即決定道。
“建奴的目光現在都在瀋陽建州,根本無暇顧及東面的寬甸,你此行到寬甸應該非常順利。
我把所有的戰船都調給你,再給你兩營士兵,你到寬甸的任務不是和建奴打仗,而是接應張旭以及被解救的漢奴百姓迴歸。
徐將軍,你要記住,你多接回來一個漢民百姓,多接回來一匹戰馬一頭牛,建奴的力量便會損失一分,咱們將來對建奴的優勢纔會更大,才能在更短的時間內滅掉建奴!”王業泰諄諄囑咐道。
“末將尊命,必不負大帥所託。”周遇吉抱拳道。
徐敷奏帶人乘船離開了,經海路到達寬甸至少需要半個月時間。皇太極和莽古爾泰匆忙帶領八旗兵北上,張旭現在遭到的壓力肯定很大,能撐多少時間誰也說不準。
王業泰雖然有些擔心,但現在也沒得辦法,就如同一開始說的,從陸路援救根本不現實。
只能希望張旭機靈一些了,不過有李彥直在,應該沒有多大問題。李彥直打仗不行,腦子確實靈活的很,王業泰暗暗想道。
建奴走了,徐敷奏也帶人離開了,金州關平靜了下來。
王業泰在金州沒有多待,命周遇吉帶兵駐守金州,他自己帶人返回了旅順。
戰鬥暫時結束了,日子還得過下去。爲了這次大戰,王業泰抽調了遼南所有的輔兵,幾乎集結全部力量準備應付建奴的進攻,石灰的生產,海鹽的曬制,甚至連漁船隊的出海都停止了下來。
魚鹽是遼南的經濟命脈,而新開墾的田地也要抓緊時間種下冬麥,這樣來年纔有口糧。所以,除了守金州的軍隊以外,其他戰兵輔兵所有男丁都被王業泰解散,全部加入轟轟烈烈的大生產之中。
而除了生產以外,還有一件事需要納入日程,那便是解救的漢民安置工作。
在鎮江寬甸王業泰解救了三萬多漢民百姓,還俘虜了兩萬餘女真婦孺。現在這些人還都在皮島和沿海的島嶼。
那些島嶼可無法養活這麼多的人,所以必須把他們接到遼南來。
但這些人的安置,田地房屋等等又是很大的問題。好在攻打建奴繳獲了衆多的戰馬牛騾牲畜,還有大批的糧食物質,最起碼在物質這一項是不缺的。
不過遼南的土地終歸有限,現在已經有了十多萬人,再加上這些被解救的漢民,以後田地會越來越緊張。
看來必須得開發蓋州甚至海州的土地了,王業泰暗暗的道。
蓋州和海州雖然緊鄰遼南,但沒有金州關的阻隔,將直面建奴的進攻,所以王業泰很有些猶豫。
不行就先建一些城堡吧,就像遼西那樣,以城堡的形式進行推進,每個城堡都能安置數千上萬人,有長生島特產水泥在,修築城堡並不困難,王業泰想道。
山東總兵張可大來向王業泰辭行,並請求王業泰給補充一些糧食物質。
張可大奉命增援大淩河,現在大淩河戰役已經結束,他就沒有必要再在遼南盤桓。
雖然張可大的山東兵沒有派多少用場,但畢竟出了一些苦力,在金州關很是幹了不少活,而且張可大還算聽話,他手下的山東兵也沒敢騷擾地方,對他王業泰還算滿意,所以很慷慨的給他補充了糧餉物質,足夠數千山東兵回到登州所用。
而且對張可大,王業泰還贈與了好些財物,並許諾會把一百級建奴首級記在他的頭上,這令張可大欣喜若狂。斬首建奴一百級,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以,對王業泰,張可大簡直是感恩戴德,差點想留在遼南不走了。
然而張可大剛剛帶人乘船離開,一艘船從登州而來,帶來了孔有德造反的消息,讓王業泰不禁愕然了。
王業泰知道,在另一個時空孔有德在山東造反,荼毒山東近兩年,把好好地膠東半島弄了個一團糟,而登萊巡撫孫元化也因此被朝廷殺掉問罪。
王業泰滿以爲,這個時空隨着自己的出現,建奴遭到了沉重的打擊,明軍的實力比另一個時空強了好多,孔有德沒有膽子再造反纔是,沒想到他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王業泰有些後悔,明明知道孔有德這廝的操行,而因爲忙於對付建奴,忙着改變大淩河之戰的結局,對孔有德完全忽略了。自己明明應該提醒孫元化的!不過即便自己提醒孫元化,恐怕他也不認爲孔有德會造反吧。
翻開登州敵情司小五送來的情報,王業泰仔細的看着,對孔有德造反始末有了瞭解。
和另一個時空很相似,孔有德先是奉孫元化的命令,帶着部下從海路增援大淩河,在另一個時空,孔有德是因爲遇到暴風無法到達被迫返回,這個時空給孫元化的理由同樣如此。
但王業泰知道,這理由根本不成立,因爲張可大能夠帶兵到達遼南沒有遇到暴風,爲何暴風偏偏襲擊孔有德的船隊?所以根本就是孔有德自己貪生怕死不敢和建奴作戰!
孔有德帶兵回到登州後,孫元化非常惱怒,既然海路不通,便命令他帶兵從陸路前往遼西增援。
從登州經陸路前往遼西,等於是圍繞着渤海轉了大半圈,足足一兩千裡的距離,可要比海路艱難的多。
孔有德雖然滿心不情願,但也無法違背孫元化的命令,磨磨蹭蹭帶着手下軍隊出發了。
也許是行軍的艱難,也許是一路上地方官府如同防賊一樣防範着他的軍隊,一路所過集鎮都閉門罷市,而地方官府給予的給養也嚴重不足,總而言之這一路過得並不愉快,部下士兵怨言非常大。
到達滄州境內吳橋鎮的時候,幾個士兵闖入大戶王象春家抓走了幾隻雞,被王大戶的兒子告到孔有德面前,孔有德臉上掛不住,下令處置了那幾個士兵,從而引得部下大譁,焚燒了王家莊園。
部下李九成趁機勸說孔有德舉兵造反殺回登州,恰在這時,大淩河之戰的一部分消息傳到了滄州,聽說滿桂的四萬援軍被建奴全殲之後,孔有德對繼續增援大淩河陷入了絕望,便聽從了李九成的話,帶着部下悍然造反,一路搶劫向着登州殺回。
孔有德的部下都是窮兇極惡的東江遼兵,沿途地方官府根本不敢攔截,就這樣讓他一路向登州殺回,不過在王業泰收到情報的時候,孔有德還在萊州府境內。
按照歷史的發展,孔有德會在耿仲明爲內應下輕鬆攻下登州城,然後開啓長達一年多的山東之亂。
看着手中的情報,王業泰很是感慨,歷史終究有其慣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