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怎麼知道的?”安曇比諾夫聽完堂弟的話,十分驚訝的喊了一聲。
附近幾名唐軍聽見這邊有人喊叫,雖然聽不懂在喊什麼,還是迅速把目光投了過來。
安倍比諾夫嚇了一跳,趕緊蹲下來搬着一塊大石裝模作樣,心裡暗罵堂兄不穩重。安曇比諾夫情知自己失態,也趕緊走到堆放木料的地方,扛着一根木料若無其事的走了回來。那幾名唐軍見沒什麼異常,也就不再留意這邊,繼續轉過頭說說笑笑。
安曇比諾夫鬆了口氣,扔下木料低聲問道:“你怎麼確定張煥攙扶的那個老頭子是唐軍很重要的人物?萬一他不是,我們前去刺殺他豈不是反而會影響逃跑計劃?”
李靖來到卑沙城之後十分低調,又一直深居簡出養病,很少在城中露面。程知節也下了嚴令,禁止唐軍當着倭寇俘虜和高句麗人談論衛國公,以防發生不測事件,因而倭寇俘虜和高句麗人都不知道李靖的真實身份。
“你動動腦子吧,我的堂兄大人!”安倍比諾夫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堂兄,“你不會是因爲在大唐待的時間太長,腦子待傻了吧?當初打敗我們的扶餘國主可是和那個老頭子很親近的,而且你看張煥的樣子,顯然也對那個老頭十分尊敬,這樣的人怎會可能是普通人?”
“你說的沒錯,是我疏忽了!你說怎麼辦,我都聽你的。”安曇比諾夫臉色一紅,訕訕的摸摸腦袋。
安倍比諾夫年紀雖然小了一些,卻一直跟在安倍諾夫身邊,閱歷見識都多了一些。而安曇比諾夫幾乎一直待在船上,因此安倍諾夫死後,兄弟倆人就以安倍比諾夫的意見爲主。
安倍比諾夫警惕地看了看附近幾名唐軍,小聲道:“先不說這件事了,晚上休息的時候,和其他幾個首領商議一下再做決定!”
此時在回卑沙城的馬車上,紅拂板着臉正在埋怨李靖,一會兒說不聽勸告,身體沒痊癒就到處亂跑,一會兒說不好好吃藥,吃半碗偷偷倒半碗。李靖看似一臉無奈的聽着,眼神中卻滿含柔情,偶爾還童心大發,趁着紅拂不注意對着張煥翻翻白眼。張煥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聽着,心裡卻早就笑個不停,除了自己,只怕沒幾個人能夠看到名震天下的軍神李靖這般模樣吧?
紅拂好容易才停止嘮叨,轉頭對張煥笑道:“叔珩啊,我們準備過兩天回長安,好久沒看到你那幾個孩子了,心裡蠻想念的。”
張煥有些愕然道:“二哥不準備去平壤城看看嗎?”
李靖笑着搖搖頭:“御駕親征滅掉高句麗是皇上一直以來的心願,而一旦平壤城被我軍攻下,就意味着高句麗已經滅國。所以你說說看,老夫有什麼必要去那裡?”
張煥一下子恍然大悟,李靖若是去平壤城,即使什麼都不做,憑藉着赫赫威名和極大的聲譽,也會搶走李世民的一些風頭。一旦安市城被攻下,大軍繼續南下的時候,李世民肯定會邀請李靖隨駕。雖然李世民根本不會嫉恨李靖,但是李靖一向低調做人,最近幾年更是極少拋頭露面,當然不會去做這種事情。紅拂顯然十分清楚李靖的心思,因此這才說最近兩天就回長安去。李靖剛纔這幾句話其實不必說得這麼明白,說白了還是想要藉此機會教誨一下張煥,讓他做人做事都要低調一些。
“小弟明白了,多謝二哥教誨!”張煥心中感激,認真的道了聲謝。
紅拂抿嘴一笑:“都是自家兄弟,三弟何必這麼客氣?等你凱旋迴到長安,嫂子我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拜託你!”
張煥肅然道:“嫂子但有吩咐,小弟莫敢不從!何必等到回長安再說,現在就可以告訴小弟!”
紅拂含笑搖搖頭,卻根本沒有現在就說的打算。張煥急的面紅耳赤,甚至耍起了無賴,也依舊沒有從紅拂嘴裡得到確切的問題,只好無奈的就此作罷。李靖兩不相幫,只是在一邊笑呵呵的觀看,偶爾插一句嘴。
說說笑笑間,馬車很快就到了卑沙城下,程名振親自出城迎接馬車進城。讓張煥感到有些驚訝的是,李靖並沒住在將軍府的內院,而是住在了外院的北廂房裡。
“二哥爲何住在這裡?”張煥站在北廂房門前的院子裡,看着簡陋的院子和周圍低矮的圍牆,有些不滿地詢問。
李靖笑而不答,徑直走進屋子。
紅拂小聲道:“你二哥說了,這次前來卑沙城見大哥是私事,既然是私事,當然不能居住在內院,否則豈不成了喧賓奪主?因此他拒絕了程知節的勸說,堅決要住在這裡。”
程名振也嘆道:“張將軍,事情確實如此。衛公高風亮節,末將等人都是萬分欽佩!”
張煥感慨不已,也不好再勸這位品行高潔的二哥,當下進屋陪着李靖夫婦說了一陣子話。等到李靖服藥睡下,張煥在程名振的陪同下,在城中四處巡視了一圈,回到將軍府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張煥草草洗漱完畢,正準備看看關於卑沙城的一些卷宗打發時間,忽然聽見一陣喧譁聲。派人出去一看,原來是王文度率領手下,押送倭寇俘虜回到了城中軍營。反正左右無事,張煥換了身衣服,就帶着紇幹承基等人前去觀看。
關押倭寇俘虜的軍營就在將軍府以北兩裡開外,這座軍營離北面城牆僅僅百丈之遙,以前一直是高句麗人駐軍的地方。當日城破之後,城中負隅頑抗的高句麗人被斬殺殆盡,城中空出來了很多房屋,因此唐軍也沒必要進駐死了很多人的地方,這座軍營就暫時空了出來。後來抓到這些倭寇俘虜的時候,爲了防止他們逃跑,程知節就把他們關押在這裡,軍營外面特意圍起了很高大的柵欄,還隨時有三千將士守在附近。
張煥趕到的時候,這些俘虜都被勒令待在大校場上,等候王文度訓話。因爲並沒有像平日那樣回來就用飯,這些倭寇或蹲或坐圍在一起議論紛紛,很多人眼中都露出不滿之意,有些膽大的竟然對着周圍的唐軍嘮叨個不停。張煥看到這副情景,忍不住嘆口氣搖了搖頭。
“公子怎麼了?”紇幹承基有些奇怪地詢問。
張煥指着大校場,冷聲道:“你看看這些倭寇俘虜,我們對他們還是太仁慈了!就因爲今天沒能讓他們按時吃飯,竟然就起了不滿之心,還敢出言謾罵!這些禽獸不如的東西,也不想想在他們倭國,做俘虜的待遇和下場!”
紇幹承基一愣,試探着問道:“公子聽得懂倭人說的話?”
“嗯?略懂一些!”張煥隨意地點了點頭,心裡卻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也就能聽得懂倭寇罵人的話而已。
“公子果然厲害!”紇幹承基不知究竟,倒是真心的稱讚一句,接着問出了王文度想問而不敢問的問題:“公子似乎對倭人十分痛恨,可否告訴小的原因?”
“這個嘛……”張煥猶豫了下,只好隨便找了個藉口,“二哥仲堅曾經清楚地告訴過我,倭人性情殘忍無比,攻城略地之後必然燒殺姦淫,婦孺老幼無一放過,倭寇過處往往滿城雞犬不留!倭寇歷來畏懼強權而不知感恩,對其施加暴力奴役必然甘之若飴,若是以仁義之心對待,則必然會遭其反噬!而且倭人本性淫賤,其父女、兄妹、母子皆可淫亂成婚,且對此等事情引以爲榮!此等齷蹉卑賤民族,如何不令人深惡痛絕?”
紇幹承基聽得瞠目結舌,語氣有些顫抖的說道:“世上還有這等禽獸不如之民族?”
張煥淡淡道:“你錯了!倭寇之卑劣更甚於禽獸!承基,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將這個民族徹底從世上抹去!”
紇幹承基激靈靈打個冷戰,倭國再小總也有千萬人口,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公子竟然想殺掉這麼多人!
張煥似乎覺察到紇幹承基的心思,語氣平淡的問道:“你是否覺得,我的想法太過於狠辣?”
紇幹承基下意識的點點頭,忽然覺得這樣不尊敬,又趕緊搖搖頭。
張煥喟然長嘆一聲,連紇幹承基都這麼想,將來做這件事的時候阻力可想而知!不過若是放過這個卑劣的、根本不該存在的民族,張煥死都不會閉上眼睛!
“我無法告訴別人在某個時空發生了什麼,那麼這件事情就由我一人承擔好了!不管遇見什麼阻力,不管將來是否會揹負千秋罵名,我張煥都要這麼做!”張煥看着眼前亂糟糟的倭寇人羣,緊握拳頭在心中立下了誓言!
“走吧!”在心底發完誓,張煥頭也不迴轉身離去。
紇幹承基再次愣了一下,趕緊快步跟上去,和李德祿等人一起護衛着張煥向將軍府走去。
張煥等人離開不久,王文度帶着兩名會說倭國話的高句麗人,走到大校場的高臺上,宣佈了張煥此前的命令。‘連坐之法’在倭國十分常見,這些倭寇都很清楚這種法令的嚴酷,因此聽完兩名高句麗人的翻譯,臺下頓時鬧騰起來,數十名膽大的倭寇還跳着腳高聲抗議。
王文度見到場面混亂勃然大怒,錚然一聲拔出雪亮的腰刀,對着正在鬧騰的倭寇們用力一指。看見這些倭寇俘虜如此不老實,校場周圍的唐軍早就憤怒不已,一接到王文度的命令,紛紛提着刀槍如狼似虎的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