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嘶風蕭蕭,電閃雷隆隆。
暴雨的深夜,伸手不見五指,濃濃的黑暗籠罩着天地,淅淅瀝瀝的雨聲掩蓋了動靜,唯有不時劃破天宇的閃電,方纔影影綽綽的照射見一支全身戎裝的軍隊,正在悄無聲息的行進;而轟鳴的悶雷,則奪人心魄,彷彿預示着嚴重的危機即將到來。
當然,危機只是相對於交趾人而言。
此刻正在率軍冒雨前行的桓炎,心中則充滿了快意。
這一戰痛快淋漓,着實打出了南征軍這段時日以來受挫的鬱悶。
老天似乎也非常的幫忙,這般暴風驟雨雷電交加的天氣,正適合千里奔襲。
因此,聖龍南征軍便這樣插入了交趾亂軍的縱深腹地,與其說是作戰,倒不如說是趕路來得更爲恰當。
除了第一戰是有所預謀的半路伏擊,緊接着便是追擊,追擊,再追擊。
一路之上,已經不再顧及陣形,也沒有了隊列,所有的部隊得到的唯一命令,便是盯着敵人往前殺。
幾乎便是狹路相逢。
一次又一次,原本正在懶散的行軍根本沒有預料到會遭遇戰鬥的交趾人,眼見聖龍大軍裹挾着己方潰散的大潮席捲而來,便紛紛掉頭而跑,爭相充當友軍的前鋒,甚至連和追兵交鋒的勇氣都沒有。
到現在,桓炎自己也不知道已經擊潰了多少支救援越池的交趾軍隊,他只知道必須快,再快,更快,因爲眼下的情形雖然是聖龍大獲全勝,但同樣也蘊藏着危險,過於順列追擊已經讓聖龍的軍隊編制完全打亂,即便是自己這樣的一路統帥,如今身邊也不過只有兩百餘人而已,因此如今唯一的選擇便是快馬加鞭繼續追擊,徹底摧毀交趾人的作戰意志,否則一旦讓他們回過神來組織起有效反擊的話,不僅先前的戰果都將化作泡影,即便是自己這支得勝之師也將因爲久戰成疲而陷於危境。
“將士們加一把勁,到了王都,便可以有熱乎乎的被窩、香噴噴的飯菜,還有那美酒佳人了!”
桓炎在激勵士氣的時候,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和目標是清化包抄交趾人向南撤退後路的洛信不同,急於攻陷王都的年輕人,此刻的心中充滿了一個婀娜美麗的身影。
“嗖嗖嗖!”
正在此時,被風雨聲掩蓋了的冷箭,卻極其不合時宜的前來問候。
“敵襲,散開!”
眼看着身邊的兩名戰士喉間中間,雙眼不甘的圓睜,緩緩的倒下,桓炎心中一緊,幹勁喝令道。
訓練有素的戰士並沒有絲毫的慌張。
早就吃過大虧的聖龍人根本就沒有深入兩旁的樹林清剿襲擊者的盤算——這種茂密的樹林根本就是征服者可怕的地獄。所以南征軍因應這種襲擊的方法很簡單,如果是天氣好而且有足夠的時間,便徹底的放火焚林,此外還可以考慮將方圓四周的村莊夷爲平地,作爲幫助反抗者的懲戒。
不過如今因爲是縱深穿插的追擊途中,因此桓炎放棄了報復的打算,決心毫不理採這些零星的伏擊,繼續保持着追擊的速度,朝着王都挺進。
於是,隊形有條不紊的四處散開,手持刀劍和盾牌的士兵配合默契的形成一個個相互交錯的三角,支援着對方蛇行前進,一邊警惕的防禦着兩旁隨時可能射來的弓箭,一邊則依舊保持着急速前進的速度。
“當!”
終於,伏擊的敵人沉不住氣了,在弓箭的襲擾無法奏效的情況下,眼見聖龍軍隊的人數不多,竟然潛伏而來,欲圖展開肉搏。
“結陣,應敵!速戰速決!”
桓炎皺着眉,有些不情願的下令道。
他萬萬沒有想到敵方的指揮官竟然有這樣的勇氣,居然還敢和聖龍軍隊進行近距離的交鋒——在幾次慘烈的作戰之後,如今的交趾軍隊在一般小部隊的接觸戰中,已經基本上放棄了和訓練有素、作戰經驗豐富而且武藝高強配合默契的聖龍軍隊面對面的作戰,而是採用了藉助樹林的掩護施行遠距離弓箭攻擊的戰術。
真是一羣麻煩的蒼蠅啊!
因此,當看到這些怎麼看數量多不見得很多的交趾人居然一反常態的和聖龍軍隊死纏爛打,一心急於追擊交趾殘兵的桓炎不由心頭一陣煩躁,當下毫不猶豫的決定用最快的時間解決這些討厭的傢伙。
刀槍的撞擊在風雨中被掩蓋,轟隆的雷鳴就彷彿是助威的戰鼓,而不時劃過的閃電則指引着作戰的對象,同時也將戰鬥的慘烈,無情的顯現。
雨水讓大地泥濘,而泥濘的土地則將作戰雙方的衣服混成了一色,幾乎分不清敵還是友,純粹是出於直覺還有對手的兵器,雙方的勇士死死的緊咬在了一起。
沒有戰略沒有戰術,沒有陣形沒有指揮,完全出自求生的本能,完全仰仗平日的訓練,體力、經驗和技巧,此刻便成爲了決定生與死的關鍵。
爲了各自崇高的理想,還有激動人心的口號,同樣強壯同樣年輕的勇士們,便這樣進行着殊死的搏鬥。
桓炎揮舞着被鮮血染紅又被雨水沖刷了的寶劍,轉瞬之間便已經刺透了兩個交趾士兵的身體。
這些年來追隨風雨南征北戰的精力,確保了他充沛的體力、高超的戰鬥技巧和豐富的作戰經驗,讓他在這樣的格鬥中游刃有餘,所向披靡。
但是很快,桓炎便發現自己遭遇了對手。
對手的個子很矮,即便是在身材普遍不高的交趾人中間,也絕對算是瘦小的,然而只及桓炎胸部的高度,卻爲他平添了幾分靈巧。
猶如狸貓般的快捷,又彷彿獵豹般的兇猛,緊閉着雙脣悶聲不響的進攻,每一下都是那麼的狠辣,那麼的犀利,讓桓炎不得不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全力應對,生怕一個不留神,便在這樣的陰溝裡翻船,英名近喪不說,還累及自己的小命和表弟雅龍所精心策劃的整個戰役成敗。
心情急躁之間,年輕的聖龍軍官不由咬了咬牙,狠下了心來,故意賣了一個破綻,一個猛砍露出了胸部的要害。
那對手果然第一時間的抓住了這個破綻,毫不留情合身撲來,猶如離弦的弓箭撲向桓炎的懷中,與此同時握緊的右手也不浪費半點時間的揮劍疾刺。
劍,透着殺氣,碎金斬玉般的而來,何其的剛勁鋒利!
可惜,鋒利的寶劍在刺入身體的那一剎那,遇到的卻是一團海綿般的柔軟。
桓炎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軟甲,敵人的利劍如桓炎所料,受阻於自己貼身穿着的軟甲。
曾經在陸地上縱橫無敵的帝國,這麼多年積累的家底自然遠非西南一個區區的彈丸小國所能夠相比,各方面壓倒性的優勢中,便包括了武器和盔甲。
這種可以貼身穿帶的軟甲,並不佔多少重量,而且也不影響行動的靈活,雖然其防禦能力自然還不能夠和重型的盔甲相提並論,但是如今已經足夠幫助桓炎擋過了最爲致命的鋒芒,並且也爭取到了絕佳的反擊時間。
冷冷的悶哼一聲,桓炎忍着被擊中後強大勁力對身體的衝擊,乘着對手尚未來得及變招的空隙,迅捷無比的揮劍直擊對方的咽喉。
挪身,倒地,翻躍,後退。
對手顯然也是一個武學高手,在發覺不妥之後竟然令人難以置信的迅速做出反應,在間不容髮的瞬間,躲過了桓炎的攻擊。
然而,好不容易搶佔了先機,年輕的聖龍軍官怎肯放棄,當下如影隨形一般的尾追而來,咬着牙再次硬生生的用身體捱過了對方倉促反擊但是顯然依舊犀利無比的一劍,幾乎同一時刻,自己手中的利劍也準確無誤地洞穿了對手的腹部。
桓炎不知道這一下究竟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身上的軟甲只是一件背心,所以並沒有像剛纔那樣保護自己毫髮誤傷,左肩和身體結合部位的重創,讓他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並且感到了血流過多之後的眩暈。
只是這樣的代價似乎也算非常值得,畢竟解決了這個絕對難纏的傢伙——根據桓炎的估計,能夠擁有這樣的身手,多半便是這羣襲擊者的首領,那麼自己拼着受傷解決了這個傢伙,剩下的襲擊者必然會心神大亂士氣低沉,己方也就有足夠的把握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這批麻煩,從而爭取時間儘快趕路。
可惜,事與願違。
出乎桓炎的意料,這些西南蠻夷們在那個傢伙倒下之後,非但沒有出現預料之中的潰散,反而發瘋了一般的拼命,口中用交趾話悲憤的呼着什麼人的名字,一個個都使出了同歸於盡的極端手法,不顧性命的朝桓炎這邊殺來,一時之間反而打得聖龍軍隊手忙腳亂。
“媽的,邪門!”
悲哀着自己這次受傷好生不值的桓炎,不得不在身邊戰士的拼死護衛之下,躲避了對方猛烈的攻擊,隨後又焦頭爛額的指揮着部下穩住陣形,抵抗着交趾人的這一輪猛攻。
唯一讓桓炎感到安慰的是,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那些交趾人不要命的攻擊雖然厲害,但是一旦被聖龍軍隊熬過了之後,便明顯呈現出衰竭的態勢,年輕的聖龍軍官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巧妙的排兵佈陣,換來的必然是全數殲滅的輝煌戰果。
“給老子找找,那個王八蛋是什麼大人物!讓這些交趾崽子就好像死了親爹親媽一樣的拼命!”
大戰方罷,因爲受了重傷之後依舊劇烈作戰而氣喘吁吁的桓炎,一屁股坐在了戰場的泥地上,向四周的部下命令道。
剛纔的戰鬥太過於激烈了,再加上雷電風雨的影響,讓桓炎沒有聽清對手在喊什麼,不過憑藉知覺讓桓炎認爲自己一定斬殺了什麼大人物,因此難以按下心中強烈的好奇,戰事甫一結束,年輕的聖龍軍官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很快,敵酋的屍首便擡到了桓炎的面前。
恰好天上的一道閃電劃破了黑色的天空,猶如一條怒龍在頭頂騰躍。
隨即,雷聲大作,飛沙走石,風雨交加。
便在這片刻之間,一旁的聖龍士兵驚訝的看見自己的指揮官全身一顫,整個人猶如遭受了電擊一般跳了起來,隨即又無力的跪倒在了地上。
只因爲,這一刻他看到了,看到了呈現在自己面前的屍體,分明便是那個擁有着一雙令人難忘的眼睛的少女。
如今,那雙柔和的眼睛從此變得冰冷而且呆板。
那雙明亮有若星辰的眼睛再也無法放射出半絲神采。
那雙深邃有若汪洋的眼睛已經永遠的緊閉。
那雙閃爍着清純和活力的眼睛沒有了一點生機。
“不……”
桓炎臉色蒼白的跪地怒吼。
“師兄你莫要再勸我了,陳全心意已決,家國重任在身,有許多事情是不得不爲,其他的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在交趾王都陳族的豪宅中,陳全默默地站立在窗口,凝望着外面*的夜晚,緩緩地說道。
“這又是何苦呢?有些事情既然是註定了要失敗,何不放開一些!畢竟,聖龍帝國對於西南部族和屬國來說,絕對是一個無法抗衡的龐然怪物,交趾先王不自量力,妄圖乘聖龍帝國混亂之際從中漁利,本就已經爲自己招惹下了殺身之禍,如今帝國宰相風雨雄才大略,帝國天子英明賢達,帝國已經出現了中興之象,此次進兵西南,更是精兵強將,百戰雄師,絕對不是西南一隅所能夠抗衡的!與其到時候玉石俱焚,還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
無奈的搖了搖頭,白長風不死心的勸說道。
雖然此行是因爲答應了蒙璇,願意隻身前來說服陳全,以表明白氏一族和點蒼派沒有任何抗拒風雨的企圖,從而換取帝國遠征軍在白氏一族和大理土司之間的爭鬥中保持兩部相幫的立場,但是私下裡,不願意看見這個被師傅讚許爲天賦極高的小師弟,白白的在這場實力懸殊的戰爭中無謂喪命,也同樣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可惜,類似的話題已經進行了好幾遍,自己來到交趾也有好幾天了,但是似乎還沒有看到半點成功的希望。
“師兄,有些事情可以退讓可以妥協,但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夠的!你不是交趾人,自然不能夠體會到這山河破碎之後,子民心中的悲愴!”
這一次的結果也顯然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陳全的神色十分嚴肅、態度也十分頑固的回答道:
“陳全不是妄顧現實的人,自然明白和聖龍爲敵,敗多勝少,前途黯淡,然而義之所在不得不爲!”
“義?什麼義?是爲那個窮兵黷武野心勃勃卻又夜郎自大的交趾王盡忠?還是爲那個毫無見識卻又無端懷疑猜忌你的公主捨命?”
白長風緊皺雙眉,一直以來他都十分喜愛這個冷靜而且睿智的師弟,實在不願意眼看着這個師弟爲了所謂的復國理想而無謂的陷入一場結局註定會失敗的漩渦之中。
“所謂義者,捨生忘死在所不惜!聖龍以強凌弱、以暴制亂,此乃不義;我等以弱抗強、捍衛家園,此乃順應天地正理!縱然衆寡懸殊,但是隻要將這抗爭之心、錚錚鐵骨流傳下來,即便我等失敗,百年之後交趾後人也依然有望重振山河,而若是我等皆不去抗爭,或者可以讓交趾百業興順、民衆安康,但是百年之後,則交趾作爲一國必將不復存在,所遺留者,也將是奴顏卑膝、數典忘祖之輩!這,便是陳全不惜一切代價,不計個人榮辱安危,不顧家族興衰存亡,也要一意孤行的理由!”
可惜,師兄的好意,顯然不爲師弟所心領,陳全的態度十分堅決。
“你……”
白長風的臉上流露出了悲哀,因爲他從師弟的眼神中看到的是一種直面死亡的絕然,這讓他彷彿透過蒼茫的時空偷窺到了悲壯然而必然的未來。
“來,你我同門,今日便乾了這一杯!過了今天,聖龍人便將重新佔據王都,陳全也必然會追隨公主流亡,從此海角天涯,你我只怕將不再有機會謀面,所以今天無論如何也要以醉方休纔好!”
陳全大笑着,試圖驅散這種沉悶的氣氛,便不再繼續剛纔的話題,而是走上前將一杯美酒盛滿遞給了白長風。
“好,今日你我就痛飲這一杯!”
白長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頭涌起了萬丈豪情,暫時便將那煩心的事情拋諸腦後,接過酒杯,大聲地說道:
“不過日後如何,你都永遠是我白長風的師弟,點蒼派的弟子,雖然白族和點蒼都不可能幫助你對抗宰相,但是白族和點蒼將永遠都敞開大門等待你的回來!”
“多謝師兄!”
陳全有些哽咽,他很清楚白長風在白族和點蒼的地位,自然也就清楚白長風這句話意味着什麼,當下他什麼也不說了,或者說什麼也說不了了,只是將手中的酒杯舉起,使勁穩定了一下心中起伏激盪的情緒,方纔說道:
“來,乾杯!”
“幹!”
白長風將手中的酒杯用力的和對方的酒杯碰撞了一下,然後什麼也不說,便仰起了頭將杯中的烈酒一口飲下。
“哐啷!”
酒杯落地,摔成了粉碎。
同時粉碎的還有信任和情誼。
“你……,你……,你……”
白長風搖晃着,勉強用手支撐着身邊地案几不讓自己倒下,隨即憤怒而且痛心的注視着剛纔還意氣相投的師弟,滿臉的不可置信,充滿了遭到背叛的不甘、驚詫還有痛苦。
“對不起,日後師兄便會明白陳全今日的所爲!”
陳全低聲的喃喃,可惜這番話已經不可能傳入白長風的耳中,因爲後者僅僅是轉眼之間,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從此人事不省。
“好好睡一覺吧,師兄!有時候,睡着了反而比醒着更加幸福!”
陳全的臉上滿是無奈的苦笑,隨即輕輕的拍了拍掌。
一個精幹的中年人,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
“事情都辦妥了嗎?”
陳族的年輕族長淡淡的詢問道。
“辦妥了!所有的義士都已經被安排妥當,他們將會非常安全的潛伏下來,並且直接聽憑公子爺的吩咐!”
中年人恭敬的回答道。
“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明天也許便是我離開王都的日子,日後便由你一個人來全權統率他們和聖龍人鬥爭了!這些人便是我們日後復國的依仗,也是留給聖龍人的寢食難安的毒藥,你一定要絕對謹慎,凡事首先確保安全才行!”
陳全頷首吩咐道。
“是!”
中年人再次應諾,儘管臉上平靜如初,但是雙目的波動中還是折射出他內心的激動。
“我還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
陳全猶豫了一下,方纔繼續說道:
“我希望你把白大俠妥善安置好!他中了我的七日醉,如果我沒有計算錯誤的話,憑藉他的功力,恐怕至少需要五天方纔能夠醒來,你的任務便是在這五天內保證他的安全,絕對不能夠讓聖龍人或者交趾敗退的亂兵對他有任何的傷害!至於他醒來之後……,他醒來之後,你便不用再管了,隨便他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是……,那麼如果白大俠醒來之後,問起什麼的話,小的將如何回答?”
中年人沒想到陳全會交待如此古怪的任務,愣了一愣,方纔小心的詢問道。
“嗯……”
陳全負手想了一下,方纔說道:
“你就告訴他……,山河家國,本多無奈,無顏再會,諸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