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章圍住尉州城,並不一定是要在最短時間內攻下尉州,捉住李圭,而是要以李圭爲誘餌,吸引後軍的十萬禁軍前來救援,以逸待勞將他們殲滅在尉州城下。
這是要圍點打援啊,李悠瞬間明白了爲何今日的攻勢這般微弱,起碼在現在這個時間袁章的目標並不是城中的他們,而是後軍的十萬禁軍;李悠他們在等援軍,而袁章同樣是如此,只不過一個是希望和援軍合兵一處擊潰唐括部,而另一個則是早已設下了埋伏,靜靜地等着大魏的援軍入網。
他現在已經殲滅了前軍的十萬兵馬,英國公丘元德等功勳宿將被一掃而空,中軍又在楊介夫等人的陰謀下一朝潰散如今只剩下了三萬多人,要是再把後軍的十萬人吃掉,那麼大魏禁軍的精髓就會一掃而空,再也沒有哪支軍隊能和他們正面對抗了。
若是早些猜出他們的打算,我定不會......李悠方纔後悔了一半又無奈的搖搖頭,就算提前知道了他也只能將李圭帶到這尉州城中來,不然的話軍心散亂的中軍肯定不是唐括部的對手,野戰廝殺又是他們最擅長的領域,再加上隱藏在暗處的奸細,他們肯定會被一戰擊潰,說不定不僅如今的三萬多人保全不了,連李圭都要落入他們手中。
到了那個時候,前軍、中軍皆喪,連皇帝都落入他們手中,後軍拿什麼去和唐括部打?依舊擺脫不了潰敗的命運,反倒是現在,如果他們察覺了袁章的計劃,不那麼急着進軍,穩紮穩打的前行,和城中的李悠裡應外合之下說不定還有幾分擊退唐括部的可能。
不能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到後軍統帥的身上,必須派人出城去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商量好接應的時機;李悠想到這裡立刻召集錢驊、丘尚儉、姚平仲、秦譚勝等人軍議,共同討論該如何應對這件事。
“後軍統帥是江夏侯郭永忠,此人性烈如火、暴躁之極,聽聞陛下困在尉州,必定會日夜兼程前來救援。”聽完李悠的分析,久在京城,對勳貴一系最爲熟悉的丘尚儉皺眉說道,“如此怕是正好中了賊子的奸計。”
“爲今之計,唯有派出勇士突圍找到江夏侯,希望他能聽得進去勸解,行軍之間稍微謹慎一些。”錢驊的建議得到了衆人的一直贊同,接着他們討論起信使的人選來。
“此人須得勇武過人能突破唐括部的重圍,又要有一定身份能和江夏侯說得上話,只是這樣的人如今軍中恐怕不多吧?”姚平仲遲疑的說道。
“若論武勇,城中怕是沒人能勝得過振威營的周伯符,而且他是會寧侯的次子,有了這個身份,江夏侯起碼能把他的話聽完,只可惜這周伯符身子太重騎不了馬。”見識過周伯符勇武的錢驊遺憾的說道。
這次不比睢陽,在睢陽城中有張巡統帥諸軍,自己大可以突圍出去,而如今尉州城中的軍政要事都壓在了自己肩膀上,沒辦法離開大軍前去送信,不然以自己的武勇和嘉州伯的身份,或許還有說服江夏侯郭永忠的可能。
錢驊和丘尚儉不以武藝見長,而且和李悠一樣身兼要職離不開尉州,衆人商議了好半天最終決定讓李悠麾下的指揮同知、東川伯的四子郭元景來擔當這一重任,郭元景究竟沙場磨練武藝出衆,身份比起李悠、錢颯和周伯符等人雖然略有不如,但也並非無名之輩,在郭永忠面前也算是勉強說得上話。
既然已經商定,事不宜遲,當晚衆人就根據城外唐括部的佈置制定策略,郭元景也挑選了一批勇士先行休息準備着明日的突圍。
依舊是拂曉時分,東門外一陣喧譁,城中的大魏騎兵突然殺出,唐括部雖然早有提防但一時之間也有些散亂,南門和北門的大軍同時向東門靠攏,城外的包圍圈出現了一絲破綻,郭元景立刻帶領精銳兵馬趁機殺出,在損失了近百名騎兵後他終於殺出了重圍,帶着手下兵馬向後軍可能出現的方向奔去。
爲了掩蓋他們此行的目的,李悠還命令製造了一些蠟丸藏在郭元景的部下身上,上面寫着些催促援軍早日到來的話,希望能稍微迷惑袁章片刻。
郭元景突圍之後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向後軍趕去,累死了若干匹馬,拋下了半數士兵,數日之後終於找到了江夏侯郭永忠的大軍。
來到營外報上自己的名號,出示了身份文書,郭元景總算是見到了這位江夏侯,進帳之後郭元景連忙行禮道,“末將振威營指揮同知郭元景拜見侯爺。”
“你是東川伯家的小子吧?”郭永忠也認出了來人的身份,連忙問道,“聽聞爾等護衛陛下前往尉州城,如今形式如何?”
“陛下安然無恙,正在尉州城中休養;尉州城雖然被唐括部十萬大軍圍住,但城中尚有精兵三萬,那些蠻夷缺少攻城器械,沒有數月的圍困斷然攻不下來。”郭元景想着先安下江夏侯的心。
誰知道這話落到郭永忠耳中卻變了味道,他冷哼一聲道,“豈有一國之君被蠻夷圍困數月之理?你等勿用擔心,我這就加快行軍速度,不出五日定能趕到尉州城下,將陛下救出來。”
“侯爺,萬萬不可啊,如今蠻夷大軍並未全力攻城,就是想以逸待勞、伏擊侯爺的大軍。”郭元景暗暗叫糟,連忙勸解道,“城中有嘉州伯等人在,堅持數月不成問題,侯爺還是穩妥一些的好,到時候裡應外合必可大破敵軍。”
“嗬,老夫上陣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那兒吃奶呢?怎麼?如今倒是想教老夫怎麼打仗了?”誰料倆人越說越不投機,沒幾句話郭永忠就將他趕了出去。
而他麾下的大軍又加快了行軍的速度,匆匆往尉州城趕來,郭元景一路上多次想要進言,卻被擋在了帳外,眼看着大軍一步步的接近尉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