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漠北諸部圍城之後,大魏的朝堂之上越發的靜默了,往日裡吵得不可開交的羣臣此時都紛紛閉上了嘴巴,因爲他們知道如何通過爭吵爲自己活着自己所屬的勢力贏得利益,卻完全不知道如何讓圍住京城的數十萬大軍退去。
但是北虜大軍並不會因爲他們的靜默而自動退去,這該商量的辦法還是要商量的,在太后焦急的催促之下,文武百官開始商量着各種辦法,派出使者和城外的北虜接觸,試探看看是不是有議和的希望,號令天下趕來京城勤王,亦或是......看看有沒有辦法從大軍圍困之中逃出一條生路。
二十萬大軍圍城已經有一個月,而他們始終沒有商量出什麼結果來,只是看着北虜並沒有馬上攻城的打算,於是連忙喝令城頭上的守軍不得主動挑釁,爲此甚至還斬殺了一名不小心觸動機關發射了投石機的士兵,將他的首級傳遍京城四方城牆,以警告衆士卒。
然而他們的這種行爲不僅沒有讓北虜滿意的退去,反而激怒了京中的士子,前次會試的諸多不公已經讓衆士子積累了滔天的怒火,如今有做出這般屈辱的舉動,不僅是這些士子,就連京中的百姓也爲太尉府和兵部的這項命令而感到憤怒。
羣情激奮之下,京中的士子和百姓們再次涌到丹鳳門外,敲響了登聞鼓,要求嚴懲袁汝夔和王季和;先前他們無視北虜的威脅,沒有做好防禦工作,致使北虜大軍直入京城之下,如今大難臨頭了竟然還不組織京中禁軍守城,反而勒令士兵不得主動攻擊,難道這是要將京城拱手送人麼?一想到北虜入京後他們將會遭遇的可怕下場,這些人就對袁汝夔等人恨之入骨,紛紛加入到丹鳳門外的隊伍之中。
這次聚集的人數比上次更是多了十倍都不止,爲了保住自身的安危,羣臣紛紛和袁汝夔、王季和劃分界限,此前和他們有恩怨的朝臣更是落井下石,送上一封封的彈劾奏摺,給他們安上了一條又一條的罪名。
終於在百姓圍住丹鳳門三日後,太后承受不住壓力將他二人拋棄,以昏聵誤國爲由將他二人押出午門處斬,同時恢復了陳少陽等人的功名並予以嘉獎;至此,京中百姓的心思稍安,但大魏依舊沒有找到退兵的辦法。
不得已之下楊介夫提出了兩條對策,首先讓丘尚儉暫掌太尉府,統領京中禁軍,組織防禦事宜,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和勳貴們的恩怨,找遍京城也就只有丘尚儉等寥寥數人還有領兵打仗的經驗,將禁軍交給他總比交給別人要好一些,加上朝中文武百官如今對這一位置都避之不及,生怕落到自己頭上,所以很快就通過了這一決議。
另外悄悄派出使者試探北虜的真實意圖,看看能不能想到退兵的好辦法,在他們看來北虜入寇的事情發生的多了,只要他們搶夠了東西就會主動退去,或許自己主動送上銀子,再賄賂一番北虜中的要人,說不定就能達到不戰即刻退兵的目的。
眼下是非常時刻,盧承慶等人也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紛紛對楊介夫的意見表示了支持,於是乎一名能言善辯的使者被派了出來,帶着大魏皇帝的聖旨從城牆上縋下城外,匆匆趕到北虜的大營之外。
袁章在得到這個消息後並未感到絲毫驚訝,以他對京中百官的瞭解,他們做出這些事情來一點也不奇怪;但他也沒有直接接見這位使者,而是將他晾到一邊,一直到今日,估摸着使者的銳氣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方纔命人帶他過來。
“下官鴻臚寺卿陳靜庵見過大可汗,見過國師大人。”剛剛接任鴻臚寺卿的陳靜庵深深感到如今的鴻臚寺實在不是個好去處,上一任的鴻臚寺卿崔可灼因爲進獻金丹而獲罪,如今自己又被派上了這份差事,可想而知此行無論是成還是不成他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如果不成自不必多說,就算是成了等北虜退去之後朝堂上的那些君子恐怕又該責怪自己賣國了。
“鴻臚寺卿?我當日離開京城之時,鴻臚寺卿還是崔可灼,沒想到這麼快就換人了。”袁章嗤笑道,看着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官員如此卑躬屈膝,他的心情莫名的感到痛快。
“大魏近些年來朝政動盪,不僅是崔可灼,就連下官的好友槐野先生野辭官還鄉了。”陳靜庵生硬的扭轉話題,亮出了自己和昔日的國子監祭酒王維楨的關係,希望袁章能念在他的面子上保住自己的小命。
“槐野先生近來可好?”袁章聽到這個名字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霾,昔日在京城時王維楨對自己多有照顧,不知道如今他看到自己率領大軍圍困京城,又會是何想法?
“槐野先生離京之時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御醫曾說他不可有大悲大喜,不然定會遭遇不測。”陳靜庵一邊回答一邊偷偷打量袁章臉上的表情,見他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關切,陳靜庵適時地哀求道,“還望國師大人看在槐野先生的面子上早日罷兵,以免京城失陷而讓槐野先生心情大慟。”
袁章聞言久久不語,若是因爲自己的原因而讓王維楨喪命,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可眼下二十萬大軍齊聚京城之下,又豈是這點小小的原因就能讓大軍退去的?王維楨的恩情固然要報,可阿魯布的恩情難道就可以無視麼?難道恩師的大仇就可以不報麼?
還是等將來阿魯布統一天下之後給王家一個好歸宿吧,袁章將此事放到一邊,開始和陳靜庵談起條件來,“二十萬大軍,,又豈是閣下一言即可退卻的?”
若想退兵也不是不可以談,就看你能拿出什麼條件了,陳靜庵聽出了袁章話裡的意思,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連忙問道,“敢問大可汗和國師大人有何需求,大魏但能做到決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