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樓蘭到達焉耆國要穿越塔克拉瑪干沙漠的邊緣,沿着孔雀河前行;行走在缺少人煙,四季乾旱,滿目戈壁、荒漠的庫魯克塔格山南麓;白日裡,毒辣的太陽高懸空中,放射出一陣陣的熱浪,照得每個人心中都像火燒一般;夜間,氣溫驟降,簡陋的帳篷絲毫沒辦法給他們帶來溫暖,漢軍士卒們只能抖抖索索的擠成一團以求能抵禦刺骨的寒冷。
若是遇到大風暴,更是讓人絕望,狂風捲着砂石遮天蔽日的向他們襲來,人力在大自然的巨力面前顯得無比脆弱,他們唯有緊緊地圍在一起,躲在駱駝腹部,祈求主管死亡的大司命能放過自己一回。
然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行走於沙漠戈壁之間,最要緊的是水!自從進入沙漠之初,李悠就命令所有使團成員將一切能拋棄的東西都丟掉,儘可能的多帶水!但是風暴、沙漠盜賊、野獸的襲擊讓他們的水越來越少!
更可怕的是大風暴也讓他們失去了孔雀河的蹤跡,一行人只能在大沙漠之中依靠太陽、司南等工具來指示方向,按照堂邑父的記憶向西北方敦薨數(博斯騰湖)湖畔的焉耆國行去!
沙漠遠比大雪山恐怖的多,在翻越烏鞘嶺時使團損失了不到十個人,而在大沙漠這段日子裡,漢朝使團已經有不小二十人失去了蹤跡!他們或是死於白天的酷熱、或是死於夜間的嚴寒,亦或是死於和沙漠盜賊的作戰,更多的還是在沙暴爆發時失去了蹤跡。
灼熱的空氣順着鼻孔進入肺部,像火炭一樣灼燒着李悠的內臟,每一次呼吸就好像受刑一般!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是使團中最活躍的傢伙也懶得多說一句話!他伸手摸了摸腰間的水袋,但是最後還是放了回去,伸出舌頭舔了舔早已乾裂的不成樣子的嘴脣;到底還有多久才能走出這片該死的沙漠啊!
“使君!前面有河!”忽然隊伍最前面,一個沙啞的聲音大喊道!
“什麼?有河?”死氣沉沉的使團在這一刻重新煥發出活力,所有人將渴望的眼神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順着那名士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條清澈的河流從沙丘下方緩緩流過,河流兩岸綠色的樹木讓人一看就心生清涼。
“不是蜃妖做怪!是真的河流!使君,我們快到焉耆國了!”堂邑父的臉上也綻開了笑容,一路上他們也曾遇到過海市蜃樓,甚至有幾名士兵因此喪命!而現在,他們終於重新回到孔雀河畔了!
“且慢!放出探馬,探查上下游十里有無敵人!”忍着跳進河裡暢快游泳的衝動,李悠發佈命令,“其他人做好廝殺的準備!”
“是,使君!”儘管這些士兵恨不得現在就把頭埋到水裡好好痛飲一番,但一路行來所建立的信任讓他們毫不猶豫的遵守了李悠的命令。
樓蘭二王子休密馱見狀忍不住稱讚道,“使君,若是大漢有一萬這樣的士卒,匈奴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大漢有雄獅百萬,像這樣的士兵不下十萬之數!”李悠驕傲的答道,但實際上在大漢帝國所有軍隊裡面,要找出像他們這般遵守紀律的也不多,李廣的屬下斷斷達不到這樣的水準,或許只有名將程不識的屬下才能做到。
稍傾,探馬帶回了平安無事的消息,一行人這才衝向孔雀河,留下幾名哨探留意四周動靜,其他人上到李悠、陳慶之,下到一名普通士卒,都同時撲向清澈冰涼的河水,將自己的身體全部浸泡到水裡,以享受這難得的清涼。
“真舒服啊!要是能讓我在這裡一直躺下去,哪怕是給我長安城勾欄之中最紅的姑娘,我也不換!”徐延年愜意的閉上眼睛仰躺在水中說道。
“長安啊!我們出來多久了?四個月還是五個月?”他身旁的士卒眼睛裡流露出懷念的神色,“我有些想念長安的麥飯、長安的黍上尊酒了!”
“還有長安熱鬧的東市、西市,商旅雲集,摩肩接踵;等回去後我一定去那裡最好的酒樓好好喝上一頓!”徐延年微微睜開眼睛,眼神中滿是對長安的懷念和迷醉。
“長安是一座什麼樣的城市?”樓蘭王子休密馱看到這些士卒的眼神,不禁好奇的問道。
“那是一座偉大的城市!”現在的長安恐怕是全球最偉大的城市之一吧?放眼東西方也只有羅馬城可以與之媲美,李悠自豪的答道,“長安城中有最雄偉的城樓,最華麗的宮殿,最繁華的坊市,在這裡你可以找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額。”休密馱撓了撓頭,以他的見識完全無法想象李悠口中的長安城是何等模樣,苦苦思索一會他放棄了想象,試探着問道,“長安城和樓蘭城比起來如何?”
“哈哈哈哈哈!”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都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似乎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笑得休密馱的頭越垂越低、臉越來越紅,他意識到自己好想問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問題。
日後夜郎自大的成語該不會改成樓蘭自大吧?李悠緩過氣來制止了屬下們的笑聲,搖搖頭說道,“二王子,樓蘭城有多大?有多少人口?有多少房屋宮殿?”
不等他回答李悠繼續說道,“長安城光是城牆就有五十里長,人口近五十萬!全城有十二座城門和八街(縱街)十陌(橫街),百姓行走其間張袂成陰,揮汗如雨,天下之民無不向往之;東海之魚鹽,漠北之駿馬,江南之絲茶,西域之皮毛,四海之富盡納其中......無論規模人口都在樓蘭的十多倍以上!”
“如此宏偉的城市,真想馬上就見到啊!”休密馱長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二王子且放心,等與大月氏達成盟約後,本使就帶你去往這座偉大的城市,相信你一定會喜歡上他的!”李悠堅定地說道,相信在這個時期,任何一個見到長安的人都會爲它的魅力所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