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衆人都大吃一驚,昨日他們當中不少人也身在刺史府,自然知道季常來的小女兒身患急病,前往城西枯木林求醫之事。
季常來剛下臺階,更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還好身旁的季雅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
“你說什麼?”季常來穩住身形,顫聲問道。
這名軍士已從最初的慌亂之中恢復過來,單膝跪下,說道:“大人,來襲的歹人爲數不多,可是全部武功高強,他們的目標恐怕是二小姐。林將軍他也……”
“快!快!馬上召集兵馬,火速趕往枯木林!”還沒等這名軍士說完,季常來便大聲疾呼,率先往府門衝去。
……
等到大隊人馬匆匆趕到城西枯木林外,這裡已經變爲了一片焦土。
枯木林之所以取名爲枯木林,本來就是因爲這裡一大片都是即將枯死的樹木。再加上滿地的落葉,只需要一把火,便能燒個乾乾淨淨。
看到樹林之中一地燒得焦黑的屍體,衆人都忍不住一陣悲痛。
沒想到這羣歹人竟然這麼殘忍,人都已經死了,還要放一把火把屍體燒焦!
季常來卻沒心思左顧右盼,他現在只想知道自己的女兒到底還在不在裡面。如果季瑤出事了,他怎麼也不會原諒自己。早上出門之時,他還計劃着傍晚時分來這裡察看一下治療的進度。沒想到這才耽擱半天的功夫,便出事了。
他心裡萬分後悔,要是自己早上就過來的話,情況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可他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一介書生,就算在這裡,也不過是給枯木林多添一具焦屍。
季雅雖然心裡也在翻江倒海,可還是強忍住悲痛,摻扶着季常來順着林間的石板路一陣疾走,總算來到了枯木林的中心空地。
從前方那一大片廢墟能猜得出來,這裡就是邱大夫口中那名怪醫的住處所在。
可眼前偌大的一片空地,除了四根已被燒成焦炭的柱子還孤零零地豎立着,別無它物!
……
“大哥哥,你怎麼睡在這裡啊?媽媽說睡在地上會着涼的,大哥哥?”
說話的是一個小女孩。
她此刻正蹲在地上,用那粉嫩粉嫩的小手輕輕拍打着趙庚午的
肩膀。在她的身後,還放着一個精緻的小木桶,一隻大螃蟹艱難地爬上了桶口,探出頭來四處張望。
這裡是海邊的一處淺灘,周圍不是細沙而是散亂的石塊。每次退潮之後,碎石堆裡便會留有不少扇貝和螃蟹,小女孩剛纔便是一路撿着這些倒黴的傢伙過來的。
遠處還有七八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也都每人拿着一個小木桶,興高采烈地在碎石堆裡翻來翻去,尋找着他們的寶貝。
這在當地稱爲趕海。
小女孩拍了好幾下,看見趙庚午依然沒有反應,乾脆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邊,玩弄起她先前好不容易纔抓到的大螃蟹。
“咳咳,咳咳……”
過了一陣,趙庚午突然咳嗽起來,把胃裡滿滿的一腔海水吐掉了一些。
“大哥哥,你醒啦?”小女孩聽到聲響,轉過頭來看着趙庚午。
趙庚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這個扎着兩條小辮子的俏皮姑娘。隨後四下一打量,才發現自己正渾身溼透地趴在岸邊,而那艘籠罩着濃濃乳白色迷霧的小船早已不知所蹤。
“小姑娘,這裡是哪啊?”趙庚午掙扎着站了起來,問道。
“這不是海邊麼?”小女孩仰着頭,好奇地反問道。
“呃,我是想問這裡還屬於章州城的地界嗎?”趙庚午只好換了一種問法。
“嗯啊,這個我知道,我爸爸就在城西張叔叔的作坊裡幹活呢。那裡地方老大老大了,我經常跟小志一起跑過去玩躲貓貓的。”小女孩突然高興起來,也許是想到了跟小夥伴玩躲貓貓的有趣經歷。
“城西?這裡離城西很近?”趙庚午一聽到城西二字,馬上記起了還在枯木林治病的季瑤。自己這一趟下來還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時日,應該還沒有七天吧。 ¸ ttκǎ n¸ c○
“那邊就是了。”小女孩伸手一指。
趙庚午連說聲謝謝都忘了,撒腿就向小女孩所指的方向飛奔而去。
“這大哥哥好奇怪喲……”小女孩看着趙庚午漸漸模糊的背影,下意識地嘀咕了一句。不過,她下一秒便忘記了剛纔趙庚午起步那一瞬間所散發出的異樣感覺,蹦蹦跳跳地帶着她的大螃蟹跑去和遠處的小夥伴們會合。
趙庚午剛纔一時心急,還沒趕得上顧及
其它,現在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有點不太對勁。一開始手腳還略顯僵硬,虛弱無力,沒想到跑着跑着,竟然越來越順。體內真氣流轉更是迅速無比,生生不息!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趙庚午滿臉疑惑地舉起雙手,再次確認了一遍,是自己的身體沒錯!左手食指上這道深深的刮痕,分明是九歲那年削紅薯的時候不小心割傷的。當時自己害怕被趙老頭臭罵一頓,還偷偷躲到了閣樓不讓人發現,直到傷口凝固了纔敢出來,這絕對錯不了!
但是,這股陌生的力量,卻又分明不屬於自己的啊!
現實並沒有留給趙庚午更多的思考時間,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進入了城西郊外的樹林。如果沒有記錯,枯木林應該就在前方不遠處。
可接下來的一幕令趙庚午硬生生停住了腳步。
前方分明是一片焦土,哪裡還有什麼枯木林!
足足愣住了十多秒,趙庚午纔像發狂一般衝了進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趙庚午心裡不停地默默唸叨着,可腳下這條眼熟的石板路卻在提醒着他,這一切是真的。
毫無阻攔地穿過那一塊曾經令他抓狂的林間空地,死死盯着跟前的廢墟,趙庚午心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不過,季常來身爲章州刺史,不可能不派人過來照應的。就算不進入枯木林,也應該會在樹林之外守衛。更何況,季雅身邊曾經有黑麒麟這一級別的高手,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妹妹一個人留在這裡呢。
可剛纔一路之上,又分明沒有看到任何打鬥的痕跡!
趙庚午恍恍惚惚地走進了廢墟深處,踢打着腳邊已經燒成焦炭的木架和桌椅。他還記得,上一次站在門口的時候,這裡面堆滿了各種罈罈罐罐,連落腳的地方都擠不出來。可如今……
“啊!!!”
趙庚午越想越急躁,突然仰天狂喊一聲,奮起一拳重重打在了地上。
“嘭!……”
勁風激盪,以拳頭落點爲中心,方圓丈餘之內的雜物紛紛一掃而空!
一拳之威,竟然在這廢墟之中砸出了一片淨土。
許久,漫天的灰燼飄散,趙庚午默默站了起來,眼角不經意間一掃,卻讓他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痕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