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有新衣服可穿,白濯當即笑逐顏開,二話不說跑到桌前,吃起了白媽媽早早爲他準備的食物。
他道:“你可不能騙我啊,不然揍扁你。”
肖辭見他大快朵頤還不忘這事,無奈笑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呢?”
白姑娘仔細想了想,道:“確實如此,嘿嘿。”
肖辭看着他不顧形象地啃着雞爪子,還蹭了滿臉,有些悔不當初,道:“當時我是怎麼看上你的。”
“瞎。”
白濯回答得簡單明瞭,一時間倒是令他說不出話來。
肖辭腹誹:只怕這世上瞎的人還不少呢。
此話倒是不假,畢竟沒有人能料到外表光鮮亮麗的白濯在背後竟是這般邋里邋遢,不顧形象的人,最最重要的一點,這位天下第一的花魁竟!是!男!的!
肖辭在少年思春、最最美好的時候,卻是慘遭摧殘,一番心意落了陰溝。
白濯一整天都用過膳,這會兒倒是真餓了,就着一點小菜都把幾個饅頭都啃了個乾淨,他摸摸肚皮,無比愜意。
肖辭見他吃撐了,不免搖頭笑道:“吃好了就穿衣服走吧,別真的着涼了。”
“好!”白濯起身,打開衣櫃,看着櫃中幾件皺巴巴的錦衣,止不住蹙眉,忍着心中的嫌棄隨便拿了件,理了理便穿上出門了。
白濯不敢從大門走,便讓肖辭在外面等他,自己翻了窗出去,繞了繞才又出現,手中敲着摺扇,吊兒郎當地走過去,勾住肖辭的脖子,道:“肖大公子一大清早守在含煙樓門口,是在等哪位佳人呀?”
“等你。”肖辭翻了個白眼,帶着人往長街而去。
門口招呼人收拾的白媽媽瞧見,無奈嘆息,肖辭準是又帶人去買衣服了。得,她白燒了。
白濯一出現在長街,當即吸引了不少視線,那日結緣橋烤魚攤發生的事早已傳遍了整個蒼京,一個長得跟白姑娘一模一樣的少年出現,自然要引起衆人的注意。原本還以爲是傳聞罷了,如今一見,兩人眉眼竟分毫不差,只是行爲舉止卻判若兩人。
少年美名威名並存,那日能逃脫離王殿下的手掌,足以見此人武功不低。
更何況!肖辭!就在身邊!
哪個不知死活地敢上前。
於是兩人備受矚目,到底沒有被人打擾到。
白濯連女子都裝得像模像樣,別說是換回了男身,他心知周圍人都在注意自己,便故作爲難道:“妹妹生病不便出門,還心心念念着買新衣服,真是任性。”
“是啊,可不是,任性至極。”肖辭指桑罵槐,可惜面對他的人是沒臉沒皮的白濯。
白濯笑了笑,豪爽地拍拍他的肩道:“還是多虧了肖兄素日對舍妹的照拂,這份情誼在下無以爲報,便不報了。”
“哦。”肖辭面無表情。
偷聽的人忍不住唏噓,這人這樣,真的看不出半分兄長的模樣來,頂着白濯一張風華絕代的臉,卻行了那地痞流氓的事,當真是不顧及白濯的臉面。
他確實不配爲兄長,反正再苛刻再不要臉也是自己的,無所謂。白濯不樂意理會那些人異樣的眼光,拉着肖辭進了一家成衣店。
這種成衣店在長街不下十家,白濯可沒耐心一間一間去逛,入了屋隨意看了幾眼,便大手一揮,讓掌櫃給送到含煙樓,左右是肖大土豪的銀子,白濯也不心疼,還給樓裡的姐姐也每人買了幾件。
肖辭連身上穿着的都是下人給準備,無法給到白濯意見,他找了臨近的一家酒樓,點了些點心和碧螺春,坐在裡頭等着那些掌櫃拿賬單來簽字。
成衣店的掌櫃們不認識男裝的白濯,可見他這張臉,以及跟白姑娘一模一樣的選衣方式,便也沒多問,讓夥計帶着賬單去酒樓找人。
待到人走了後,才猛然反應過來,那人不是白姑娘啊!
白濯得了新衣,心中甚是歡喜,哼着小調去酒樓找肖辭。肖辭正被一羣人圍着,手執印章,接過那些人手上的賬單,手起手落,連眼睛都不眨。
有錢真好。白濯默默感慨,甚至想着日後若是潦倒了,便跟着肖辭行商,不論如何,至少不會餓肚子,也算不虧。
似乎是白濯的存在感過於強烈,圍着肖辭的人想無視都難,他們互相看了幾眼,猶豫着要走還是要留。
肖辭瞥了一眼,停下手上的動作,將賬本還於人家,道:“晚些在去肖府找我吧。”
“好好好。”肖公子財大氣粗,在蒼京也有一定聲望,這些人相信肖辭,收拾了東西就走。
白姑娘的哥哥突然出現,還跟肖辭勾肩搭背,稱兄道弟,這會兒正在酒樓談天論地,好不熱乎。這是事實,只是消息一經人口就變了樣,傳到離王殿下耳裡的時候,已經成了肖辭追求白姑娘不成,便對這小少年下手,真真毫無人道。
離王殿下沉思片刻,拍桌而起,也不帶小廝,徑自出了王府,前去酒樓逮人。
此刻不是正午,又因剛開業,人煙稀少,小二正忙着擦拭桌椅,無暇顧及坐在角落的兩人,臨近門口,他習慣性瞥了一眼,險些嚇倒在地。
只見身着皇子常服的喬央離一臉殺氣走來,步伐果斷,過路的馬車都不敢逾越,催停馬兒等着人走過。好事的人側目而視,心道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肖辭面對正門,一眼就看到了氣勢洶洶的喬央離,他伸腳踢了踢不知情的白濯,道:“你家相好的來了。”
白濯茫無所知,翻了個白眼:“我相好不是你嗎?”
他聲音不低,喬央離走進來時正好聽到了這話,一雙眸子幾乎凝成冰,直逼肖辭。
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商賈,身份立分高下,肖辭可不想被抓到機會,冠上一頂冒犯天家權威的帽子,他起身行禮,恭敬道:“草民見過離王殿下。”
白濯身子一僵,不敢回頭,他感覺到身後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針一般,扎得他脊背發涼,他作勢要走,奈何離王殿下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
“見了本王不行禮?”喬央離故作嚴肅道。
白濯回頭,訕訕一笑:“好巧啊,我們又見面了。”
“不巧,本王專程來找你的。”喬央離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子,行爲做事無不耿直,連偶遇都懶得去假裝。
“我們不熟,告辭。”白濯抱拳,示意肖辭走人。如今他身着男裝,眉目清秀,身量翩翩,一看就是不經打的,若是喬央離管不住自己的手腳又動手,白濯真的是隻有被揍的份了。
而喬央離也是個不厚道的,每次都往白濯的臉上招呼,破了相他還得臥牀幾日。
吃一塹長一智,白濯不樂意跟仗勢欺人的人有過多往來,說罷便拍開蕭知盡搭在肩上的手要走。
喬央離加重了手上的動作,滿意地看着白濯忍痛蹙眉,道:“你跟他在這裡做什麼?”
“吃飯啊,還能做什麼!”白濯嘗試着掙脫,無奈喬央離不懂得憐香惜玉,死死地攥着,幾乎要掐出幾個手指洞來。
肖辭不會武功,卻也能從那隻爆着青筋的手看出喬央離的用力,他急道:“離王殿下,我們不過普通百姓聚在一起吃喝玩樂罷了,難不成犯了例律,要殿下親自來抓捕?”
圍觀的百姓不少,聞言議論紛紛。
喬央離挑眉道:“倒不是因爲這事,只是本王心悅白姑娘,自然要‘好好照顧’她的兄長了。”
白濯疼得臉都快擰在一起了,他惡狠狠道:“如今你這般待我,還想娶我妹妹,做夢吧你!”
“……”喬央離默不作聲,暗暗握緊這瘦削的肩膀。
白姑娘疼得受不了,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當即改口道:“嫁嫁嫁,趕明兒我讓妹妹做了嫁妝,親自給您送到府上去。”
白濯發誓,等回了含煙樓便將男裝全部燒了,每次穿男裝出來總要碰到這個掃把星,再折騰幾次臉上都要愁出皺紋來了。
喬王爺大喜,急忙鬆開來,從善如流道:“大哥,可要說話算話。”
白濯暗暗偷笑,受了這句“大哥”,他揉揉肩膀,好容易才緩了過來,擺擺手道:“不必客氣,往後對舍妹和我好點。”
“這是自然。”
肖辭在一旁極力憋笑,幾乎漲紅了臉,他不想被殃及池魚,極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如今喬央離這般癡情白濯,往後若知道面前這個人就是他的意中人,不知喬央離會是作何反應。肖辭暗自期待。
喬央離被哄得暈乎乎的,卻也沒忘記來這趟的目的,他瞥了一眼臉色通紅的肖辭,冷道:“大哥,往後少跟陌生人來往,若是出了事,白姑娘得擔心了。”
白濯默默看了一眼陌生人肖辭,不甚在意道:“無事,他跟我是結義的兄弟,往後也是你大哥了,來,叫一聲。”
“不敢不敢,草民家中還有事就先走了,告辭。”這點求生欲肖辭還是有的,收拾了東西便跑,置白濯於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