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又斷了……”杜子規用筆尖戳着筆記本上的紙，無奈地說。
“唉……”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唯有嘆息。
“這個兇手實在是狡猾……”恩泰放下手裡的袋裝血，擦了擦嘴角的血液，說道：“總是先我們一步，就在我們馬上要找到線索的時候他就會提前把線索掐斷。”
“大家，”正在幾個人愁眉苦臉之際，左殘陽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揹着標誌性大書包出現在了辦公室的門口，“有沒有人想去看看屍檢過程？”
“還能檢嗎？”杜子規將信將疑，“那麼一大把火……燒了那麼長時間……還能剩下屍體嗎？”
“好在皮可休教授所在的那個機房曾經翻新過，好多建築材料都是用的防火的，所以屍體還算保存得較爲完好……”左殘陽回答。
……
“這就是你所謂的‘較爲完好’？”看着解剖臺上的屍體，杜子規驚訝地張大了嘴。
“怎麼了？”左殘陽奇怪地看着他，“整副骨架基本上都保留下來了，還不算完好嗎？”
“抱歉……咱倆對‘完好’的定義太不相同了……”杜子規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來記錄，你開始吧！”
“等一下，還有一個人沒有來。”左殘陽神定氣閒地坐在一邊，看着恩泰、道和杜子規三個人。
“誰？”
“我。”一個年輕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少倫罕見地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走了進來，“我想看看屍檢的過程。”
“少倫……”恩泰欲言又止。
“沒關係，我只是想看看屍檢的過程而已，這具屍體是誰的從現在開始與我無關。”少倫嚴肅地說道。
“好的，人到齊了，我們開始吧！”左殘陽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說道：“恩泰請負責照相，子規請負責記錄，道和我兩個人進行解剖，少倫……”說到這裡，左殘陽看着少倫年輕得有點兒過分的臉，不知道該給他安排個什麼工作比較好。
“我可以作爲助手，”少倫輕聲說道，“誰需要幫忙都可以和我說……”
“好的，那我們開始了。”左殘陽說完，便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將頭深深地低了下去，對着屍體默哀了一分鐘，其他的人也都學着他的樣子跟着默哀一分鐘，然後左殘陽擡起頭，拿起了旁邊鋒利無比的手術刀。
“死者爲男性，”左殘陽一旦投入了工作狀態，便不像平時那樣懶散了，此刻的他，站在解剖臺前，實在是很有風範，“由焚燒後骨骼長度推斷死者生前身高約爲178釐米。”
杜子規在旁邊奮筆疾書着，而恩泰則在不同的角度拍着照片，這時候，道遞給左殘陽一把鑷子。
“謝謝。”左殘陽接過鑷子，小心翼翼地開始剝離死者身上的碳化的皮膚，“皮膚已經碳化，由肺部情況可判斷死因爲可吸入性顆粒堵塞支氣管合併燒傷致脫水。死者身上可見皮膚處無病理性變化，未見注射或傷害痕跡。”接着，左殘陽又開始剝離死者已經燒得不成樣子的肌肉，“肌肉萎縮嚴重，系大火燒燙所致，呈典型‘鬥拳狀’，可判斷死者生前未被捆綁。”
“那麼，他就是在火裡面活活被燒死的？”杜子規放下筆，一臉惋惜地說。
“還不可以下這樣的結論。”左殘陽說着，查看了死者的頭骨，突然，他的雙眼猛地睜大——
“不是的！他是被人襲擊了之後才被燒的！”
“什麼？！”少倫聞言，悲痛地扭轉過頭去。
“你們看這裡。”左殘陽平靜地說，邊說邊指着死者頭部的骨頭，“這裡有一個很大的裂縫，一般來說，正常人的頭骨是不會有如此大的裂縫的。當然，造成這種裂縫的原因可能有如下幾條，第一，就是曾經被人用重物襲擊。而第二，就是可能由於大火所致。”
“大火所致？”少倫擡起頭，看着左殘陽嚴肅的面孔。
“是的，”左殘陽點了點頭，“在大火中，人的顱腔中的大腦就好像是被放進了密封的容器，然後放進了微波爐裡一樣，一般來說，在達到一定的溫度之後，就會爆炸開來，形成這樣的裂縫。”
“那你怎麼斷定老師的傷……是被別人打的而不是因爲大火呢？”少倫焦急地問道。
“因爲骨屑。”左殘陽回答，並把放大鏡遞給少倫，“你自己看看，顱腔裡面含有骨屑，這就證明這個裂縫實際上是人工用巨大的力量擊打頭骨，造成裂縫的同時，將少量的骨屑遺留在了顱腔。”
“可是這也有可能是教授本人不小心摔倒所致啊！”杜子規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不是這樣的。”回答他的，是道，“你看這個裂縫的形狀就可以看出來了，成楔形，說明這是一種武器所造成的，而不是機房的桌子或者椅子或者地板什麼的。”
“而且老師要求機房的所有桌子椅子都包上了軟墊，防止大家撞傷。”少倫臉色黯然地補充道。
“也就是說，”左殘陽下了結論，“死者是被人打傷導致昏迷或者死亡之後，丟入火海的。”
“爲什麼要這樣做？”少倫悲哀地自言自語。
“也許是爲了毀滅證據吧？”左殘陽嘆了口氣。
“好不容易得到的線索，這下子又斷了。”杜子規接了個電話後返回解剖間，“剛纔聶蘇打電話來，說皮可休教授的學生以及他可能接觸的人中都沒有有嫌疑的人。”
……
“我倒是覺得皮夫人挺奇怪的。”聶蘇傍晚時分回到工作室，和幾個人會合之後，說道。
“哦？”恩泰的眼睛眯了起來，“怎麼個奇怪法？”
“子規和我去找她的時候，感覺她好像有所隱瞞。”聶蘇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回答。
“隱瞞？”道蹙眉，“是對於皮教授的事兒的隱瞞嗎？”
“對啊……”杜子規說道，“我們問到一些關於皮教授以前的事情的時候，她就會打斷我們或者說點兒別的什麼，最後下了逐客令也是因爲我們問到了這樣的問題。”
“那是因爲師母她……”少倫從計算機前面扭過身子，看着各位說道，“師母她並不是原配夫人，所以對於老師的經歷瞭解得很少，而且師母本人也有一點兒問題。”
“問題？”聶蘇奇怪地問道。
“是的，”少倫點了點頭，“一般來說老師是不會讓師母出現在學校的，因爲同學們都說師母的嫉妒心很重。”
“你認爲呢？”恩泰問。
“我……”少倫聽到之後，想了一想，然後擡起頭來，“我也不知道，因爲平時在學校的時間很少，一般在學校的時候也都是在圖書館或者機房，所以很少見到師母，和其他的同學交流的機會也比較少……”
“可能他們都覺得和你這樣的一個電腦天才交流實在是太有壓力了……”恩泰笑道。
“都是我不太喜歡和別人交流的緣故，”少倫誠懇地說，“只是有的時候聽他們說師母的問題，好像挺嚴重的……啊，對了！”說到這裡，少倫好像想起來什麼似的，轉身回到了計算機前面，雙手又如蝴蝶一般在鍵盤上上下翻飛，不一會兒便帶着勝利的表情轉了回來，“這個是計算機系的BBS平臺，我想，你們想要找的資料應該在上面能有點兒。”
“BBS？”道可憐巴巴地看着少倫，想讓他給解釋一下。
“就是所謂的論壇。”少倫看出了道的意思，微微一笑，說道：“大家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在上面發帖子，然後其他的人可以瀏覽帖子，也可以回覆。一般來說，一個帖子就代表着一個話題，經常看看這樣的論壇貼吧什麼的，就可以得到好多小道消息，雖然準確性不能保證，但是我相信，這些信息絕對不會是空穴來風。”
“好，那我們就來找一找！”恩泰馬上來了精神，蹦到了電腦前面，可是掃了一眼之後便又愁眉苦臉起來。
“怎麼了？”聶蘇問。
“一共有3984109283個帖子……這得找到什麼時候去啊？”恩泰哭喪着一張臉，說道。
“可以使用‘帖子過濾器’，把裡面有關鍵詞的帖子挑出來。”少倫一面說着，一面又開始在鍵盤上操作，不一會兒，長長的列表就明顯地縮短了，“但是很抱歉，關於計算機系的元老級人物皮可休教授的帖子還是很多，所以大家可能需要一個一個找了……”
“沒關係，我們分工合作，一定能找到線索的！”杜子規倒是很樂天派，站了起來，拿過桌子上的鼠標，把這個論壇的地址複製了下來。
……
“大蚊子，你怎麼了？”小池瞪着一雙杏眼看着坐在電腦前面的恩泰——這樣的恩泰，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眼睛瞪得很大，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但是雙眼卻灰暗無神，眼睛下面也有大大的黑眼圈，整個人顯得十分憔悴。
“沒事兒……”恩泰雖然嘴上說着沒事兒，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整個人好像又萎縮了一圈。
“還說沒事兒，你的樣子就好像是抽大煙的！”小池捶了恩泰一下，嗔怪道。
“唉……”恩泰轉過臉來，在陰影中，他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黑眼圈就變得更加明顯了，“計算機這個東西……網絡這個東西……論壇這個東西……帖子這個東西……真是又讓人愛又讓人恨啊……”
“是關於最近你們接的案子的事兒？”小池乖巧地站在恩泰身後，開始給他按摩。
“是啊，我們的線索又斷了，現在想在這個論壇上面找點兒線索，沒想到有這麼多帖子需要一個一個篩查……”恩泰苦着臉說道。
“休息一下嘛……”小池推了推恩泰，“過一會兒再回來繼續查，我給你熱一杯飲料，好不好？”
“丫頭，你今天怎麼這麼主動、這麼好？”恩泰突然眯起眼睛，懷疑地看着小池。
“我哪天不好嗎？”小池聽到之後，杏眼瞪得更大了，兇巴巴地問恩泰。
“沒……沒有啊……”恩泰急忙顧左右而言他，“對了，中國的金牌數怎麼樣了？”
“啊！對了！”小池聽到恩泰的話，尖叫一聲，跑出了恩泰的書房，來到客廳，“還沒有看新聞呢！我最愛的超級丹今天會上新聞哦！”
“唉……”恩泰苦笑着搖了搖頭，又把頭扭回了計算機屏幕，可是越看越覺得眼前的字好像都在躲着自己的視線跑一樣，他實在是受不了了，“啪”的一下關閉了顯示器的電源，來到客廳，坐在小池身邊，開始看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