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蘇和姜珊面對面站在由白朮會的人圍成的圈裡,兩個人都是同樣的面無表情。姜珊似乎很放鬆,全身的肌肉處於鬆弛的狀態,似乎根本就不是一個戰鬥的態度,這一切都被聶蘇看在眼中。雖然這樣,聶蘇還是絲毫不敢放鬆:她依然記得上次與段成巖的對決,雖然自己最後依靠着強悍的心理素質能夠勉強和他打成平手,但是在戰鬥中段成巖所表現出來的強勁的實力還是讓聶蘇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而此時此刻,這種壓力,在姜珊面前又復甦了。
“小妹妹,我不急,也不會仗着自己的年齡比較大而先出手的,這一點你放心。今天咱們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我也不會爲難你,你先出手吧!”姜珊冷豔的臉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那聶蘇不客氣了。”聶蘇也毫不謙讓,拱拱手,還沒有放下雙手的她,就已經衝向了面前的姜珊。和以往不同,聶蘇這次使用的是雙手攻擊,即兩隻手以“一拳一掌”的姿勢伸出,拳頭直抵對手的面門,而手掌則擊向對手的胸口偏下的部分。這樣的攻擊手法,一是可以傷害人體比較脆弱的眼眶,二是可以一掌擊碎對手的胸骨下端“劍突”,骨骼的碎片會在相應的身體部位遊移,在後面的戰鬥過程中能夠給對手造成更大的傷害。而這樣的攻擊手法也有一定的缺憾,那就是攻擊者必須要兼顧兩個部位,而每個人的頭部和胸口的位置不同,所以打一千個人就會有一千種的打法,所以對於使用者的要求極高。
但是對於接受過芯片植入的“植入者”聶蘇來說,這種要求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於是,站在那裡的姜珊看到一個人影風一般地向自己衝了過來,她輕蔑地笑了笑,然後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等着那個人影飛跑過來。
馬上就要打到姜珊的時候,聶蘇有過一絲猶豫:爲什麼面前的姜珊一動也不動?難道她一點兒也不害怕自己的攻擊?
“啪!”聶蘇的雙手被緊緊地握在了姜珊的雙手中,看聶蘇詫異地擡起頭,姜珊微微一笑,然後雙手猛一用力!
聶蘇小小的身體像風中枯葉一樣,從姜珊的面前飛了出去。聶蘇慌忙隱藏起臉上的驚愕表情,不想讓對手看到自己的真實感受,要知道,在戰鬥中,技術實力固然重要,過硬的心理素質也相當重要。真正的高手,是一臉恐懼或者憂慮或者面無表情地打敗自己的敵人的,那些拼殺之前的“咆哮”,完全都是杜撰出來的。
聶蘇在空中的時候,餘光早就已經注意到姜珊並不是一臉玩味地看着自己出醜,而是面部肌肉緊繃,向着自己的身後衝了過去——她要乘勝追擊!
果然,姜珊已經立在原地,等待着從空中掉落下來的聶蘇,準備給予她更加致命的一擊。見狀,聶蘇馬上在空中進行了一個180°的空翻,面對着自己的敵手。聶蘇通過一招,知道了姜珊的力量大於自己,那麼她的速度如何?聶蘇不知道。
“只好賭一賭了。”聶蘇暗自想到,腳下已經開始運動,一陣風后,她就已經衝向了姜珊。
姜珊看到那個剛纔被自己舉起來狠狠摔出去的瘦弱的女孩轉眼間就朝自己衝了回來,不禁有點兒敬佩這個女孩兒了。“但是,小妹妹,戰鬥畢竟是戰鬥。”她在心裡輕輕地說道。雙手在胸前擺成十字的形狀,迎上前去。
聶蘇看到姜珊果真上前應戰,心中更是不敢放鬆。
兩個人在相遇的時候便已經開始出手了:聶蘇首先出手,雙手在面前不斷地變換着各種手勢,在令人眼花繚亂之際不時伸手攻擊。而此時的姜珊也一臉嚴肅地揮舞雙手躲避,同時,也在尋找着聶蘇的防守缺點,趁機攻擊。兩個人,兩雙手,上下翻飛不止,在周圍的人看來,兩個人的動作彷彿事先排練好的一般,如此純熟,如此完美——而只有兩個當事人才知道,這樣的打鬥需要很強的應變能力,因爲作爲你的對手的對手,你自己永遠不能夠預知下一步你的對手會出現什麼樣的攻擊手法。
慢慢地,聶蘇的額頭開始出現細密的汗珠了:姜珊的速度很快,而她的應變能力也很強,有的時候,連聶蘇自己都在懷疑自己的思維是不是正在被姜珊窺探着,否則,她怎麼可能好像是預知到自己的下一步會出什麼樣的招數那樣在阻擋自己進攻的步伐呢?
聶蘇一直以自己的攻擊速度較快而感到自信,但是現在,她突然發現自己也許……並不是那麼快?
她快,她更快。剛剛伸出去的手便被緊緊擋在掌中,動彈不得。
她強,她更強。帶着呼嘯的風聲衝過去的拳頭竟然被一股更大的力量所控制,然後她的另外一隻手便攜着更強勁的風呼嘯而來。
聶蘇漸漸有些體力不支,衝擊出去的拳和掌也開始顯得有些無力了。本來應該像老人教導自己的那樣“越是恐懼,便越應該集中精力。將所有的精力放在思考如何打敗對手和實踐上面去。”,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腦海中總是閃現着自己以前對付過的那些人——自己就那樣輕輕一舉,輕輕一擊,對手便立刻認輸——這難道都是自己安慰自己的?難道這些都是假的?難道自己以前那麼所向披靡只是因爲還沒有遇到真正的對手?難道以前那些敬佩的目光……都是……騙我的?
想到這裡,聶蘇的心再也不能平靜,胸口彷彿堵着一塊東西,就好像是有什麼人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心臟撕扯開了,又放了塊吸滿了水的海綿,或者是塊凝重的果凍,在撕裂的傷口處,然後又糊弄着把自己的心臟放好了一樣。就在恍惚時,姜珊及時地抓住了這個機會,飛起一腳直直地踹在聶蘇的胸口。
“噗——”在胸口翻騰的一股氣血忍受不住姜珊那充滿力道的一擊,從口中噴出。聶蘇的喉嚨一陣甜腥的感覺,忍不住彎下腰去,而就在這時——
“啪!”一聲槍響,一個白色的人影衝向了兩個人。
……
擰開水龍頭,婧彥發現這個病房裡很貼心地根據當天的天氣調整了水溫。將雙手浸在溫熱的自來水中,婧彥剛纔瘋狂跳動的心臟纔有一點兒平靜的感覺。雙手浸溼之後,婧彥又順便洗了把臉,然後仔細地端詳着鏡子中的自己:蒼白的臉色,頭髮有點兒亂,眼睛下面有點兒淤血似的黑色,嘴脣也有點兒乾裂。
“但是不管怎麼樣,你還活着,不是嗎?”她對自己說,“和那個女孩兒相比,你還活着。可是……”她痛苦地坐在洗手間冰冷的地板磚上,“可是……爲什麼是你這樣的一個內線還活着?爲什麼偏偏是那個在處處幫助你的女孩兒,死掉了?殺人兇手……好像就是你自己吧……爲什麼,爲什麼你還活着,別人卻死了?”
……
“恩泰,看到婧彥了嗎?”道匆匆地走向剛剛從杜子規的病房裡走出來的恩泰,“她好像離開她的病房了!”
“什麼?!”恩泰一臉震驚。
шшш▲ тTk án▲ ¢ ○ “恩泰……”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
“你說……婧彥會不會……真的是內線?”道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我知道我不應該隨便懷疑別人,但是這件事兒太蹊蹺了,我……”
“道,你不用說了。”恩泰拍了拍道瘦弱的肩膀,“把婧彥找到,一切真相都會大白於天下的。”
……
“你!”聶蘇擡起頭,不禁瞪大了眼睛。
“站到我身後來。”白色的人影頭也不回地說道,一邊舉着一把漆黑的手槍擋在了聶蘇和姜珊中間,從背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從他穩穩地端着手槍的動作可以看出來,他一點兒也不緊張。
“你沒怎麼變樣。”姜珊看清了面前的人之後,笑着說,“和小時候還是挺像的。”
“不必說了,我知道你早就已經不記得我小時候是什麼樣子了。”白衣人冷冷地說。
“怎麼可能?”姜珊的表情一時間有些失落,但還是努力調整了過來,微笑着問道,“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不記得自己的寶貝兒子的長相的媽媽呢?”
“媽媽?!”站起身來的聶蘇很驚訝,但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她掃視四周,發現周圍的那幾個白朮會的人都已經癱軟在地,不禁在心裡默默地佩服了一下那個人——動作真快啊……
“你還能夠記得你自己的身份,這真是個奇蹟。”段成巖冷冷地用槍指着姜珊,說道。
“成巖!”姜珊的表情變得很悲傷,“你真的不能原諒媽媽嗎?”
……
“恩泰,你感覺到什麼了?”走在恩泰身邊的道突然看到恩泰的臉色變得有些潮紅,眼睛也散發出了比平時更閃亮的光芒,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興奮。
“血腥味!”恩泰說着,猛地推開了一扇門,“婧彥!”
那扇門裡,正是婧彥,她的手腕放在正在流淌着溫水的水龍頭下,血混着水一同流進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