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蘇立在原地,忘卻了一切:忘卻了時間,忘卻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忘卻了自己身後還跟着兩個人——她甚至都沒有想到要回頭去看看那兩個和自己一起過來夜探麻家神堂的人怎麼樣了。聶蘇什麼都沒有做,她就是站在那裡,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剛纔縈繞在自己心頭的那種感覺更加強烈了,而且已經從那種若有若無變成了時時刻刻在心頭盤旋,更糟糕的是,這種感覺開始讓聶蘇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聶蘇突然感覺全身無力、眼前一片隱隱約約的白森森的影子。
“你是……什麼?”她本來是想喊“你是誰?”的,但是面前的影子實在是沒有一點兒人類的形狀。但是後來她才發現,自己也只能張張嘴而已,根本發不出聲音。
“你是什麼?”再次嘗試,但還是失敗,聶蘇的額角開始有冷汗滲出。
冷不丁地,那些白森森的影子開始幻化成爲人形,但是卻還是看不清楚。這時,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緊接着,響起一聲驚雷。但是這聲驚雷好像是幫了聶蘇的忙:她心頭那種壓抑的感覺好像少了很多,呼吸也變得順暢了,只是還是在眼前有剛纔影子的幻象。
“啊——”聶蘇舒了一口氣準備四處看看的時候,突然尖叫起來:她看到了!視野裡是一個人影!長長的黑色頭髮,看不到黑髮下的臉,慘白的長裙,上面星星點點的血跡……聶蘇沒有看過驚悚片,事實上,從小在那個老人的身邊,聶蘇只看過格鬥片,看過那些無數人在裡面拋頭顱灑熱血的影片,但是,聶蘇能夠想象,那些把別人嚇得失聲尖叫、淚流滿面的驚悚片裡面的女鬼就是剛纔自己看到的那個樣子。
聶蘇不是害怕女鬼,因爲她一點兒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鬼,真正讓她害怕的,是這個“女鬼”來到自己身邊的方式:以她的敏銳視力和聽覺,竟然絲毫沒有感受到她的到來!前一秒鐘還在空無一人的神堂裡東張西望,後一秒種面前就多了一個“鬼”?!
“你是誰?”聶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但是雙手還是不由自主地發冷。
沒有回答的聲音。
“你到底是誰?”聶蘇揮舞手中的斷刀,衝了上去。但是她突然發現自己面前已什麼都沒有,不由得心下一驚,擡眼向四周看去,卻發現視野所到之處無一不充滿了那個黑色長髮、白色長裙的身影。聶蘇向左看,左邊就出現了那個令人心寒的“女鬼”,向右退去,卻發現右邊也站着那個恐怖的影子,無奈之下,聶蘇想要高高躍起,躲開這個包圍圈,但是擡頭望去,發現那個影子正懸在房樑上……
聶蘇沒有辦法,只好揮舞着斷刀,想要在這麼多的“女鬼”中殺出一道血路,然而她自己也知道,能夠這麼迅速活動的物體,是不太容易砍到的,而且,如果她真的是所謂的“女鬼”的話,自己的刀也毫無作用。但是,現在只有一戰了!想到這裡,女孩兒勇敢地揮舞着手中的武器,向前衝去——果不其然,那個“女鬼”也不躲閃,但是刀子劃在她的身上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不見流血,也不見衣服破裂,聶蘇的武器根本毫無作用!
“不要跑!”視野中那個“女鬼”的影子變得越來越淡,好像要和周圍的空氣融爲一體,聶蘇拼盡全力大吼道,“不許跑!”但是因爲剛纔一陣持刀左突右劈,她現在已經剩不下多少力氣了,眼看着那道影子慢慢融入面前的黑暗卻毫無辦法。全身像是被人一下子抽空了一般,沒有一絲力氣,聶蘇疲憊地轉過頭去,看到兩個高大的身影向自己衝了過來……
……
眼前一片白茫茫,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小麥色的東西……
我這是在哪裡?我怎麼了?
眼前的這個是什麼?爲什麼一動也不動?還活着嗎?
聶蘇使勁兒眨了眨眼睛,才發現面前的那個小麥色的東西,其實是一個人的臉——杜子規的臉。但是他的臉此時卻那麼不清晰、不真實,讓她禁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看看面前的到底是杜子規還是一個還沒有醒的夢。
“哇啊啊——爲什麼剛醒就掐我?!”耳邊傳來了杜子規的委屈的聲音,聶蘇卻笑了:看來這不是一個夢,自己面前的是真的杜子規……
“喂喂喂?聶蘇?你怎麼了?”杜子規看到躺在牀上的聶蘇一臉笑意,有點兒奇怪——這孩子怎麼了?發燒了?
“你不是那個……夢……”聶蘇的嗓子乾渴得厲害,聲音都是沙啞的。杜子規聽到了,馬上端來一杯水,扶着聶蘇喝下去。“太好了……你不是那個夢……”聶蘇喝了幾口水,又笑着說道。
“哪個……夢?”不知爲什麼,杜子規臉上的表情有點兒怪異。
“我夢到咱們三個去神堂,然後我碰到了一個……一個……看着像女鬼的東西……”聶蘇呵呵笑了起來,“不許笑話我幼稚!”
“你真的夢到了?”杜子規的臉上,有點兒僵硬,看到聶蘇疑惑的表情,他連忙站起身來,“恩泰還在外面給你熬藥,我去把他叫進來……”說完,好像是逃跑一樣地離開了聶蘇的牀前。
……
“怎麼回事兒?”高挑的年輕人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皺着眉頭問。
“我……我也不知道……”麻曉蔚哆哆嗦嗦地站在那裡,“就聽下人們說,是麻瞳那個丫頭晚上去了神堂,然後第二天早上就變得神志不清起來……現在不知道好了沒有……”
“真的不是你乾的?”年輕人雙眼直視着麻曉蔚,一眨不眨的眼睛讓她有一種被X光透視的感覺。
“真的不是!”麻曉蔚慌忙搖手,“自從上次那件事兒……我就再也沒有打過她的主意……真的!”
“那這是怎麼回事兒?”年輕人摘下眼鏡,用右手的兩個指頭輕輕地按摩着自己的眼球,“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什麼會把她弄成那個樣子?”突然,好像想到什麼似的,他猛地睜開眼睛,看着麻曉蔚,“你說,是不是他們?”
“誰們?”麻曉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麻立青!”年輕人的語氣開始惡毒起來,“爲了不讓我們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甚至不惜把那個丫頭弄得神志不清——你說會不會是麻立青做的?!以他的能力,隨便配點兒什麼藥水給那個女孩兒喝了,就能得到這種效果!”
“可是……可是我……我派人24小時在那座塔周圍監視,沒有看到麻立青有什麼動作啊……”
“哦……”年輕人沮喪地閉上雙眼,不言語了。
……
“什麼?!”真正的麻瞳小姐雙眼掙得大大的,“神志不清?!這到底是……”
“老奴也不知道,”面前的老人恭恭敬敬地回答,“就是今天早上,那個恩泰先生和杜子規先生找老奴的內人要了一些疏血化瘀、提神醒腦的草藥,老奴的內人判斷是替身出了問題……”
“再去查!”麻瞳頹然坐在椅子上,“難道他們這麼快就動手了嗎?”
“是,老奴遵命。”張叔恭恭敬敬地又鞠了一躬,然後——原地消失——了。
……
“竟然有這回事兒!”麻立青驚愕之下忘了喝酒,瞪着兩隻血紅的眼睛看着杜子規和他身邊的恩泰。
“是的。”杜子規低下了頭,“這是她告訴我們的。”
“哎呀哎呀……等等……”麻立青站了起來,趿拉着拖鞋,去給自己拿了一壺酒,然後又返回來,坐到了屋子裡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杜子規和恩泰正坐在他的牀上,“再給我講一遍整個事情的經過,我要好好梳理一下!”
“我們晚上本來是準備去神堂,想要破壞掉過幾天聖貞天女儀式的道具,這樣的話聶蘇就不用再去做那個什麼天女了。但是……”杜子規回憶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似乎還是心有餘悸,“但是她一踏進那個神堂,就不知道爲什麼,變得有點兒……怪……”
“怎麼個怪法?”麻立青眯起雙眼,問道。
“腳步不像平常那麼穩,走起路來有點兒猶猶豫豫的……”恩泰回憶着那天晚上的事兒,描述道,“而且就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走路的時候也不看路,給人感覺就是人在這裡,但是心思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嗯,然後呢?”麻立青點了點頭,似乎很能理解這種感覺——有的時候,酒精給他的,就是這種感覺。
“然後好像說了一句‘你是什麼’,然後就是一聲尖叫。”杜子規皺着眉頭說道,以目光去徵詢恩泰的意見。
“沒錯。”恩泰點了點頭,“然後又問了一句‘你是誰’,然後就開始大喊大叫,但是喊得好像都是‘你是誰’。”
“……”麻立青細細地品味着口中的酒,陷入了沉思,“然後呢?這個時候你們就已經發現她有些神志不清了嗎?”
“說不上什麼神志不清,但是後來她突然就抽出刀開始四處亂砍,然後開始環顧整個房間,最後,看了看天花板……”恩泰使勁兒回憶着,爭取把聶蘇的所有異狀都想起來。
“嗯。”杜子規又接着補充道,“她一邊四處砍,一邊左衝右突,好像在躲什麼。看了天花板之後,她又開始更猛烈的攻擊……然後,大吼了一聲‘別跑’、‘不許跑’之類的,然後又恢復了原狀——我是說剛纔那種迷茫的感覺,然後我們就跑過去了,聶蘇……就暈倒了……”說完,杜子規心情沉痛地看着麻立青。
“嗯……剛纔你們說……你們站在神堂的外面,看到了神堂裡有什麼?”麻立青點了點頭,問道。
“除了聶蘇一個人……我們……什麼都沒有看到……”兩個人喃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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