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趕到聶蘇所在的地點的時候,正好看見大塊頭的烏石蘭被聶蘇一腳踢出門去。烏石蘭撞在了牆上,哼了一聲,就倒在原地不動了。
“幹得好,聶蘇!”恩泰喊道,同時大步朝聶蘇走過去。
但是聶蘇卻沒有任何反應。
“聶蘇?怎麼了?”走在後面的杜子規有點兒奇怪。
聶蘇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她就那樣筆直地低頭站在那裡,從恩泰和杜子規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
“聶蘇?”恩泰走上前去,伸手想把聶蘇的臉擡起來,沒想到他剛剛伸出手去,聶蘇就閃電一般地擡起了頭,恩泰和杜子規看到了她的臉,禁不住大吃一驚:這不是屬於聶蘇的臉!雖然說聶蘇有的時候面無表情,還冷冰冰的,但是面前的這張臉,絕對不是屬於她的臉!蒼白的幾近透明,雙眼是紅腫的,大顆大顆的淚珠正在順着聶蘇略有一些凹陷的雙頰滾落下來。但是聶蘇終歸還是聶蘇,流了這麼多淚水,她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你……你受傷了?”杜子規着急地看了看聶蘇的全身——沒有明顯的傷痕。但是爲什麼面前的這個女孩兒還是這麼臉色蒼白,嘴脣顫抖?
“婧彥已經去叫救護車了,你們進去看一下。”還是聶蘇的語氣:簡短、不帶感情。然後聶蘇轉身離開了兩位偵探,運動鞋在地板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恩泰和杜子規的視線。
“她怎麼了?”杜子規奇怪地問道。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恩泰伸手打開了房間的門。
……
“道!”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道的一剎那,恩泰和杜子規就知道了聶蘇爲什麼會變成剛纔的那個樣子:面前的道,已經有點兒不成人樣了。
估計是因爲雙手和雙腳在之前被繩索綁在了椅子的扶手和椅子腿上,所以道的手腕和腳腕都有些磨破了皮,露出了裡面鮮紅的肌肉和白色的肌腱,因爲沒有得到有效的處理,所以傷口已經有些感染了,有的地方流出了黃綠色和白色的膿水。道的頭聳拉着,劉海蓋過了眼睛,從頭髮的縫隙裡面可以看到他的臉頰已經凹陷下去,並且呈現出一種及其不健康的菜色,眼神迷離,幾乎沒有對焦。而再看身上,從頭到腳,佈滿着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已經開始癒合,有的好像是剛剛造成的,也有的,和手腕上的傷口一樣,已經化膿感染了。
“道!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回答我!”杜子規跪倒在道的面前,大聲叫着,並且用力地晃着道的瘦削的胳膊。
“求……求你……求你了……給我吧……給我吧……”道的嘴裡,傳出了含混不清的幾個詞。
“道,你要什麼?”恩泰也湊上前去,問道。
“求你了……給我吧……給我……給我吧……求……求你了……我……難受……難受……”道好像沒有聽到兩個夥伴的問話一般,自顧自地說着。
“道他到底想要什麼?”兩個偵探面面相覷。
“就是這個。”門口響起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兩個人轉頭看去,發現是聶蘇。她已經梳好了剛纔因爲打鬥而顯得稍有凌亂的長髮,又洗乾淨了臉,整理好了的她,又恢復了平日的狀態,但是恩泰敏銳地嗅到了她身上鮮血的氣息。
“聶蘇,你讓別人見血了?”恩泰嚴肅地問道。
“道想要的就是這個。”聶蘇重複道,然後舉了舉手中的一個玻璃瓶子。恩泰和杜子規看清了瓶子上的文字。
“什麼?!”
……
幾分鐘之後,一臉焦急的婧彥帶着幾名醫務人員來到了房間裡,道瘦弱的身軀被安放在了擔架上,擡到救護車上去了。
“杜冷丁成癮。”聶蘇看着幾個人忙碌的身影,說道。
“到底怎麼回事兒?”杜子規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問道。
“杜冷丁本來是鎮痛安神的藥物,但是如果注射次數過多,注射劑量過大,就會產生像嗎啡一樣的效果,被注射的人就會成癮。我估計是被白朮會的人故意注射的。”恩泰皺了皺眉頭,說。“但是……這不是你讓他們見血的原因,聶蘇。”
“我不管。”聶蘇倔強地把頭偏向了一邊,冷冰冰、硬梆梆地回答。
……
時間倒回至道被白朮會的人帶回那棟大樓的時候。
就在道從麻藥的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以前曾經見過一面的戴逸強。
“道,是吧?”戴逸強笑咪咪地說,“我們以前見過一面,還記得吧?”
“當然,不過不知道戴逸強先生用這種方法把我帶到你們這裡來有什麼目的?”
“上次見面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把關係挑明瞭,還記得吧?”
“先生是在懷疑我的記性嗎?”道微微一笑,“當然記得了,先生的意思是以後工作室和白朮會分道揚鑣,我說的沒錯吧?”
“不錯,所以這次纔會用這種方法把你帶過來。”
“可是,先生,您不覺得您這樣做會違法嗎?如果我的同伴能夠發現我在這裡,帶着警察過來的話,您不覺得您有口莫辯嗎?”道知道自己在這裡孤身一人,實在是無依無靠,所以只好先說點兒威脅的話來穩住面前的這個人,心裡祈禱着恩泰和杜子規趕快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然後來救自己。
“哈哈哈哈哈……”戴逸強開心地笑了,“警察局局長和我還真有交情,您的朋友要是把他請來的話,也還真是感謝你們能夠給我們拿出個時間、創造個機會一起敘敘舊呢!”
聽完這句話,又看到了戴逸強臉上的表情,道知道自己不能指望什麼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戴逸強威逼利誘,想要讓道屈服,作爲白朮會安插在偵探工作室裡的內線,但是道充分發揮了“忠貞不二”的優良作風,寧死不屈,忠貞不渝,義正詞嚴地拒絕了戴逸強的建議。結果可想而知,惹怒了這裡的主人,自然會有僕人告訴自己後果。
道被五花大綁在了那個小房間的一張椅子上,身邊都是打掃用的工具,沒有水。
烏石蘭所使用的繩子,是他們部落祖祖相傳的一種特殊的繩索,使用天然植物的根部進入藥液製成,具有“舒而不鬆、緊而不懈”的特點,另外,他還是用了白朮會發明的“基因蟲子”來折磨道——這是一種基因突變的蟲子,聽到指令後,就會奮不顧身地攻擊身邊的生物,並且向被害人的身體內吐入毒液,這種毒液有強烈的致幻作用,中毒的人就會感覺到四肢無力、渾身奇癢,如果不用繩索綁在硬物上就會抓撓全身,最終失血過多而死。但是更痛苦的折磨方法,就是即使全身再癢,也因爲四肢都被固定住了所以不能抓撓。而道,經受的就是這樣的折磨。
有一天,就當道實在受不了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個人手裡拿着一個注射器,注射器裡面是澄清透明的液體。
“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嗎?”聽着說話的聲音,好像是那個藍眼睛的外國保鏢喬羅思。
“反正我已經這樣了,我是不會再屈服了,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大不了二十年過後還是一條好漢!”道想起了書中那些爲國捐軀的英雄們,禁不住在胸中升起一股悲壯和責任感。
“我知道你很痛苦……”喬羅思拿着注射器靠近,“馬上就讓你不痛苦了……你等一下就好……”說着,針頭扎進了道的血管。
道掙扎了一下,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在夢裡,他夢見自己和恩泰、子規、聶蘇、小雨、小池這幾個好朋友一起穿越回了自己的時代,大家身着春衣,在桃花林裡面賞花、飲酒、賦詩,悠遊瀟灑。
但是好夢不長,很快,烏石蘭就又回到了房間,這一次,他加大了“基因蟲子”的注射量……
……
當聶蘇飛快地順着樓道,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尋找道的蹤影的時候,更大劑量的“基因蟲子”正在被注射到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道的體內。而聶蘇趕到的時候,烏石蘭正滿意地把針頭從道的手背拔出來。身邊的喬羅思一臉笑意地準備注射——原來,並不是烏石蘭和喬羅思兩個人一個折磨、一個安慰。烏石蘭注射蟲子讓道痛苦,而後再由喬羅思注射過量的杜冷丁,如果過量注射杜冷丁的話,道就會馬上上癮,而後由於不能滿足與杜冷丁中鎮定藥物的含量,繼而轉向嗎啡等毒品,這樣的話,白朮會就會握有道的把柄了。用工作室的秘密交換嗎啡,這看起來是個不錯的交易,正常狀態下的道當然不會答應,但是一旦他染上了毒品,嚐到了沒有毒品時候的痛苦,誰又能保證他還能夠出淤泥而不染呢?
聶蘇看到喬羅思手中瓶子上的英文單詞,大概已經明白了白朮會的意圖,於是一個箭步上前,雙手化作手刀劈向了拿着注射器的喬羅思的雙側頸動脈——她實在是太生氣了,以至於連拿出斷刀組裝起來的心思都沒有了,赤手空拳就衝向了喬羅思,目標只有一個——你折磨了我所關注的人,我要讓你雙倍返還!站在一旁的烏石蘭看到聶蘇的出現,丟下裝着基因蟲子的瓶子,抽出腰間的短刀衝了上來。但是這時候的他,根本就不是盛怒中的聶蘇的對手。三下兩下,烏石蘭就被比自己嬌小一倍的聶蘇丟出了房間。
……
病牀上,段成巖翻了翻道的眼皮,然後搖了搖頭:“注射的劑量太大了。”
“成巖,還能治嗎?”恩泰着急地問。
“可以考慮全身透析,過濾出毒素,但是,車裡沒有透析的儀器啊……”段成巖也很焦急,“如果以這樣的交通狀況,送到醫院去,道恐怕會有無法修復的損害。”
“全身換血可以嗎?”恩泰接着問。
“可以考慮,但是不知道他的血型,車裡也沒有那麼多血啊……”段成巖拿出了手機,“我給血站打個電話試試,看看能不能幫個忙。”
“不用了。”恩泰笑着挽起袖子,“我是萬能輸血者,抽我的血。”
“恩泰!你要……”杜子規瞪大了眼睛。
“道也是我們關注的人呢!”恩泰笑了笑,熟練地拿出了急救箱裡面的酒精棉,開始給自己的手臂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