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四二皇帝駕到(五)
焰池拉着流光就往敗荷湖去,路上問了她,才知道原來鳳城也在那兒。
流光本不知道爲什麼一定要她去,但是想到昨日看到的並蒂蓮,便忍不住和焰池講起來,焰池聽罷心中更是癢癢,恨不得拉了她飛了過去。
來到敗荷湖,果然看到鳳城正搖着小舟往湖心去。
“鳳城,鳳城……”焰池在湖邊忙嚷嚷着,湖邊謐靜的氛圍倒叫她給生生打破。
鳳城見到她倆,便只揮了揮手,掉開船頭逕自劃去。
“她幹什麼?”流光奇怪地問道。
“不知道。”焰池忙拉着流光又去解一條舟,也下到湖中去。
下到舟裡之前,流光看着小舟呆呆地愣了會兒,然後垂下眼眸,讓焰池扶了她下去。
“咱們追她去,我看鳳城拿了只銀盆,也不知道要幹什麼。”焰池興致勃勃地道。“順便帶我去找找那枝並蒂蓮。”
“嗯,”流光輕應了聲,伸手指了指,“你只往橋邊劃去吧。”
焰池便使着船往橋邊劃,不過她們正是跟在了鳳城的身後,因爲鳳城狀是悠閒,所以她們很快追上了她,其中少不得不斷撥弄荷葉,引落露珠無數。
到了鳳城坐的舟的旁邊,流光纔看到焰池所說的東西。只見鳳城的腳邊擱了只大銀盆,銀盆較深,裡面蕩着清水,看來鳳城不能將舟劃快的原因是怕水晃出來吧。
“鳳城,你這是要幹什麼?”焰池好奇地問道,並伸了手想要撥弄一下銀盆裡的水。不過鳳城的槳“呼”地就過來,嚇得焰池忙縮了手回去。
“不想要手了?”鳳城責道,又問流光,“找找你們看過的並蒂蓮吧。”
流光愣了愣,又朝前指了指:“就在前邊了。”
焰池一聽到馬上可以看到並蒂蓮,便不再吭聲,而是使勁劃在了鳳城的前頭。
很快,她們便看到了昨天流光發現的那枝並蒂蓮。
這枝並蒂蓮似乎比昨天又盛放了些。流光癡癡地看着,想要伸手去觸碰,鳳城的舟卻靠得更近。
焰池是頭一回看到並蒂蓮,連聲嘆贊,心下暗暗更是下了決心。
而鳳城則是端詳了它好一會兒,這才從袖出摸出一把精緻的小刀來,刀一出鞘,寒光點點,刀口十分鋒利。她擱好了槳,伸手從花瓣一直撫至莖部,連了一片荷葉在內將它一刀切下。
“鳳城……”流光和焰池不約而同地叫道,流光更是眼淚都差點要掉下來。
“這是小姐的吩咐。”鳳城淡道,然後雙手託花,將它輕輕放在銀盆裡。
銀盆裡堪堪盛下那片荷葉,荷葉上託着雙生花,又不知道鳳城做了什麼手腳,盆裡的清水竟慢慢地蒸騰起濃濃的白霧來,只是不曾消散,正好將花葉一併覆蓋。
焰池聽到是小姐的吩咐,心中便有再多的問題也只能去問小姐。不過她也馬上猜到這銀盆裡的水,想必也不是簡單的清水,應該是不致讓並蒂蓮很快枯萎的藥水,難怪剛纔鳳城唬得自己收回手來。
流光心下卻是更加複雜,她不知道夙命取了這花有什麼用處,只是知道一定與自己有關,自己胡亂地想也是沒有答案的,她早便想好了一定要找夙命談談,所以現在也只是看着鳳城的動作罷。
“你們還要遊湖麼?我先回去了。”鳳城問她倆,自己已一邊向前劃去繞開。
焰池便有些無趣了,只得跟着她一起上岸。不過鳳城並不讓她們跟着自己,使幾個人端着銀盆走了。
焰池頓時變得無事,看看流光又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帶了她到羽園裡去看訓鴿子。
流光跟着她打起精神來也試着喂鴿,始終有一隻雪白的但頸部呈着紫色的鴿子總是飛到她手上搶食,沒有東西吃也還是圍着她在地上挺起胸信步走着。流光見這小東西十分有趣,便將它抱起來,總算露出了笑臉。
焰池鬆了一口氣,然後道:“小姐素有送人鴿子的喜好,你若是喜歡這隻鴿子,讓小姐送給你吧。”她見流光頻頻點頭,十分高興,便又補了一句道,“他日你回到宏國,想我們了,也可以飛鴿傳書,有個念想。”
流光本來心情剛轉好,教這一句話又黯淡了下來,她一鬆手,那隻鴿子便反應迅速地振翅飛了出去。
焰池背過身悄悄給了自己一巴掌,然後直衝衝地問道:“流光,你真要回宏國麼?”
“我……”流光輕聲道,“一定要回去。”
焰池剛要說話,那隻鴿子竟飛落在她的肩上,伸出嘴便啄她,焰池忙趕它,它又棲在了流光的肩頭。
流光轉眸看它,見她“咕咕咕”地像在說什麼,很是通人性。她伸手輕輕順着鴿子的羽毛,道:“我喜歡它,回頭我就問夙命要。”
焰池無語,嘆了口氣,招來園裡的侍候鴿子的丫頭捉住這隻鴿子去做記號。
隨後的時間裡,流光倒是很專心地聽丫頭們講如何餵養鴿子,將焰池丟在了一邊。
直到下午,臨近黃昏,夙命彥戢一行人才從山上下來。這時,晚膳食材早就已經備好了,只等她們,所以她們一到,閣裡便忙活了起來。
今日換在了聽宿閣裡吃,焰池與流光也到了。雖然桌上一直有小點心,但流光前面的是動也不曾動過。夙命她們一進來,便熱熱鬧鬧的。焰池直搶了寶橋到身邊問上山的樂趣,而皇帝彥戢也是春風滿面,心情大好。
夙命進來便看到了流光,她手裡拿着一支青竹,走到流光面前道:“給你。”
流光擡眸看看她,然後接過竹去,仔細一看,上面有新開的六孔。
“今兒上山,找到幾段好竹子做的這支簫,送給你。”夙命坐在她身邊,笑道。
流光輕輕撫着簫,低聲道:“我又不會吹,給我做它幹什麼?”
夙命笑着又拿過簫交給阿離,然後道:“以後我教你。”
因爲夙命是轉身到另一邊將簫交給阿離,所以流光並沒有將這句話聽得真切,在身邊一陣比一陣嘈雜的聲音堆裡,流光已經很使勁地豎起耳朵來聽她說話了。可是畢竟還是聽到了,雖然心下仍然疑着,但是心情還是忍不住揚了起來,她忙應了句:“說話算數,不許欺我。”
“我什麼時候欺過你?”夙命見她雙眸盈亮,面若桃花,便輕挑了挑她的下巴,笑道。
流光被她這一弄,頓時又低下頭去,笑着不說話。
而這些卻被皇帝看了過去,原本大好的心情頓時莫名低了,人也煩躁起來。他走了過來靠着夙命坐下,執了她放在桌上的手,對流光笑道:“今天你沒有跟上山去,倒是可惜了。”
流光只想着那支夙命親手做的簫,聽到皇帝的聲音,便端正了坐好,然後徐徐擡起頭來:“不會,皇上盡興了便好。”
流光並沒有看到那一幕。因爲夙命在彥戢的手剛握上去的時候,便抽了出來。
彥戢眼角動了動,握住拳又道:“夙命上山只做了這一支簫,我問她她都不給,原來是留給太子妃的。”
夙命掃了彥戢一眼,倒也不說什麼,而是靜靜地喝着旁邊的人送上的茶水。
流光經過昨天那一宴,現在已經不會再拿眼去看夙命了,而是挺了挺背,應道:“夙命對我的好,我自然知道。”
彥戢一揚眉,點點頭道:“正是,免得你回宏國後沒有念想,一支簫正是成全了心意。”
夙命一邊聽着,嘴中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她嚥下茶,優雅地輕拭嘴角,轉頭問剛剛溜過來想聽熱鬧的焰池道:“怎麼菜還沒有上來?”
焰池吐吐舌頭,忙又走了。
流光這才被彥戢點醒。她冷眼看着夙命的動作,心下已是涼了。原來,她做這一支簫,真是這個用意。
彥戢也在一旁看着,然後有些得意,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跟這個太子妃斤斤計較,但是就憑他與夙命之間的關係,並不難看出來她對這個太子妃確實是極好的。不然,這裡就不會有在他之外敢直接叫夙命名字的人了。誰不敬夙命一句小姐或是大師?除非從心裡將她放在同一位置。與夙命擺在同一位置的人,除了自己就不應有別人,所以,他不喜歡這個流光太子妃。儘管她美貌,儘管她的一雙淚眼足以勾人魂魄。
流光眼見着彥戢露出得意的神色,心中的危機感便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也第一次萌生了要爲自己爭取一二的衝動,所以她微微移了下身,昂起頭,然後道:“夙命剛纔還說要教我吹竹簫,就是到了宏國,我還得留她住一段時間。宏國不比彥國風景差,陪她四處走走都是可以的。”
夙命在旁聽了,微眯起眼,心中強忍着沒給流光一個鼓勵的眼神,暗自樂起來。
彥戢也保持着他帝王的風範,只輕輕點了下頭,然後嘆氣道:“只怕不能,她要跟我回彥都去。”
流光持不住,差點晃了下,她仍是沒拿眼看夙命,而是擰着勁兒露出微微的笑容:“人說皇帝道的是金口玉言,她是知玉大師,皇上您怎能讓她做無信之人?”
彥戢一時氣結,但還是定住了神道:“她上回爲你已經吃了一劍,你還要她回去送死?”
流光這才怔住。
而夙命則在這當口施施然道:“我說過,我要送她回去的,再不可能更改。”
“你真忘了祭祖大禮了?”彥戢拍了拍桌子,哼道。
夙命也不看他,只是撥正了被他拍得震偏了的碗蓋:“你可以再找一個人來扮我,其實還可以找第二個,第三個……”
彥戢也愣了一愣,方知道她說的是錦媛一事。
難道她還在爲自己封了錦媛這個像她的貴妃而惱自己?彥戢這麼想着,氣便突然就消了,轉而道:“你若真的非要送她去不可的話,一定要趕在九月中秋之前回來。”
夙命似嘲似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應道:“知道。”
而流光呆呆地看着,心中怎麼也不明白怎麼皇帝突然就轉了性子軟了下來,而剛纔夙命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有,她和皇帝之間的關係,看起來還是那麼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我這個過另一個數字加起來等於4的節的人,祝大家有情人無情人都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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