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榷掙脫了我的懷抱,敏捷地躍起,兩隻前爪抓着方向盤。
怕他掉下來,我伸手托住他的小半身,秋暝被擠到後面。
在車子快撞上白色柱子的時候,方榷一扭方向盤,車子急速拐彎,呼嘯着衝出了地下停車場。
保安在後面罵罵咧咧,我已經聽不清他說的話,透過後視鏡看到他們的背影逐漸變小,直到消失不見。
方榷剛好在這一刻變回了人,秋暝便被擠到了後座。
三人總算逃出了那個再也不會踏入的商場。
“秋暝,下不爲例。”
“下不爲例,下不爲例。”秋暝在後座捂着胸口,微微喘氣着回答。
“要不是你偷懶,科二早就過了。”方榷埋怨道。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有煙火氣的一面,好像在秋暝面前,方榷會有點不一樣。
不,是很不一樣。
“絕對,爭取早日把車證拿到。”秋暝伸出三根手指,發誓般說道。
“那我呢,我也該......”我真是這麼認爲的,我也需要車證。
高考結束後那時姑姑病重,我忙於兼職賺醫藥費,根本拿不出錢來考證。
到了大學手頭一直拮据,便一直拖到了工作,直到現在。忙到根本拿不出時間來考證。
方榷笑了一下,偏過頭來看我,“你就不用了。”
“你永遠坐我的副駕駛座就可以了。”他雲淡風輕地說着,好看的眼睛盯着前面的紅色貨車屁股。
“哦。”我真不吃這一套,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也不認爲這是浪漫。
我又不是他圈養的寵物,是個人就要考個車證以後自己實現開車自由。
這點獨立自主意識我還是有的。
只是現在秋暝在車裡,我也不好就這件事和方榷爭辯,這點面子還是要給他的。
所以只好閉了嘴,悶悶地看着車窗外的五顏六色的廣告牌。
車子在一個紅綠燈路口被迫停下,我把頭一歪,看到前面圍着一羣人還有一輛倒下的小電動。
“發生什麼事了。”我喃喃自語,把車窗搖下來,探出腦袋。
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啊,那不是梅姨嗎!
她正吃力地想要扶起地上的電動車,但試了幾次都是徒勞,旁邊有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衝着她罵着很不乾淨的話,沒人上前阻止,倒是有人拿起手機拍照。
我說:“方榷,前面是......”
我欲言又止,突然想起方榷壓根沒見過梅姨的臉,便猶豫要不要坦言其實前面出事故的人就是他家的鐘點工。
方榷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或者說他很不喜歡管閒事。
“臭婆娘!你看你給我這破車剮蹭的!賠錢!至少要十萬!”
我正猶豫着,耳朵傳來中年男人極其刺耳的聲音。
“這...大哥,可我一時也拿不出那麼多錢啊。”
罷了罷了,就做一回好人吧。
“方榷,前面那個女人......”
我轉頭去看方榷,發現他也在關注着前面事故的動態。
“是你認識的人?”他把眼光從前面收回來,轉頭問我。
“嗯......嗯。”我低下頭去,不敢去看他。
“是梅姨,你們家的鐘點工,上次給我帶過午飯的那位。”我不知爲何,腦海裡突然跳出了梅姨給我帶過的美味午餐。
說完這話,我刻意地注意着方榷的表情,只見他眼裡掠過不易察覺的驚訝,抿了抿嘴又緊盯着我。
秋暝在一旁道:“我們繞道吧。”
真想讓他閉嘴。
出乎意料地,方榷的眼光不再像刀子一樣,而是難得地柔和下來,問我:“你想幫?”
我有些緊張地點點頭道:“嗯。”
隨後便聽到了車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
方榷不輕易出手,看不到回報的事情,或是根本就不可能有回報的事情,他一點關注都不會給。
至少以前的他是這樣。
但現在。
我都有些訝異了。
我透過擋風玻璃,看着方榷和中年男子在交涉。
忍不住好奇和擔憂,我還是打開車門走了出去,把嚷着要繞道的秋暝扔在了車裡。
“我不管!我就要賠錢,至少得這個數,不賠我不走。”中年男子伸出肥短的三根手指,尤其無禮地衝方榷比劃。
方榷不會傻到真的直接掏錢給這個無賴吧,我這麼想着,然後就看到方榷拿出錢夾掏出了一張卡。
我差點沒氣暈過去,直接伸手擋住了他的動作。
“你...”方榷低頭看我,我看向他的眼睛,我知道他嫌麻煩了,所以直接採取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解決。
我又看了身後的梅姨一眼,她像只被捕的獵物一樣怯生生地看着我,和初見判若兩人。
我更覺得氣憤,說什麼都不能便宜了這個傢伙。
我繞過方榷,安撫了一下梅姨,再小聲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才得知。
原來是這個傢伙闖紅燈,導致和梅姨的車發生剮蹭,這傢伙索賠不成還直接把梅姨的車直接推到了地上。
他媽的,這青天白日的還在這兒給我上演訛詐窮人的戲碼,這人到底是怎麼了。
“我說,要論賠,這電動車,你也有份吧?”
中年男人的目光轉向我,用最貪得無厭的眼神打量着我的全身,接着出口不遜:“你又是哪根蔥?輪得到你來管閒事。”
說完,那隻豬爪便要衝着我揮舞過來,方榷二話不說擋在我了面前,用手臂把我護在懷裡,右手一把擎住那男人的手,讓他動彈不得。
我確實嚇了一跳,還好方榷反應及時。
我是真的怕了,因爲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大火氣要對我動手。
不對,是我太蠢,他連電動車都敢動,婦女都敢公然羞辱,打人不過是意料之中的。
方榷剎時眼神冷得像冰,又像一把銳利的劍,直刺中年男子醜陋的面龐。
“你......你放手!”
他怕了,腿都在抖。
我有點怕方榷一激動又變成了動物---這可不是變成動物的好場所。
於是只好踮起腳在他耳邊道:“方榷,鬆手鬆手,我好好的,沒事。”
他這才鬆了手,人羣中發出了不滿的聲音,有人開始罵中年男子。
“誒!你怎麼還動手呢!”
“就是就是,還對女人動手!這也太過分了!”
大家議論紛紛,突然身後響起一個威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