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不來?
瞿哚哚和鄒凱對視一眼,若有所思地看向周圍的人。
因爲進來時都沒留意,只專注於自己手頭的事,此時認真一看,瞿哚哚都嚇了一跳。
我的媽呀……
她扯了扯鄒凱,壓低聲音道:“天,你後面那個人好像是董孝守哎!”
鄒凱莫名其妙地道:“董孝守?誰?”
“哎呀,他是個特別牛的收藏家啦,平時很低調,但是藏品超級豐富,他找我爸淘過木料的!”瞿哚哚頓了頓,目光從觀衆席掃過,竟然看到了不少熟面孔。
她簡直風中零亂了:“鄒,鄒凱,我們好像坐在了一羣大佬中間……”
這個觀衆席恐怕是所有節目中最可怕的一屆了……
鄒凱仔細地看了看,倒也認出了一兩個,但是更多的根本不認得。
他無所謂地道:“管他呢,反正都是來看節目的,你緊張個啥,又不是來找你的。”
也是。
瞿哚哚拉拉衣服,挺胸擡頭儘量坐得優雅一些,神情很不自然地道:“你說他們這是來幹啥……”
【我猜是想跟大師買這個雕出來的門。】
【我也覺得!話說大師會賣嘛?】
他們各執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到後來甚至爲了價格吵了起來。
陸子安鎮定而從容,他慢慢地對隔心進行着打磨。
工匠們對自己的產品精雕細琢、精益求精的精神就是,他們追求完美和極致。
一片花瓣、一道漣漪,陸子安都會非常仔細地對待,切換多個方向對其進行精細的打磨。
經過他的打磨,隔心表面逐漸變得光滑溫潤,光澤柔美。
這個過程是極爲靜美的,舞臺燈光明亮,站在臺上的陸子安周身彷彿在發光。
他神色清冷,眼神卻專注而熾熱,須臾不敢疏忽,始終不敢懈怠。
而臺下也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安靜地等待着。
當陸子安站直身體,輕輕說一句好了,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抻長了脖子朝臺上眺望。
易主持則指揮人慢慢將整面隔心都扶了起來,向衆人展示這種極致的美。
正面的湖面微波盪漾,描繪的是朝陽初升的場景。
煙霧瀰漫,溟溟濛蒙,靜謐的場景被打碎,一隻水鳥捕到一尾小魚,一雙眼睛警覺地睜大,撲翅欲起,整個湖一下就活了。
旁邊的幾尾魚或露出一小截,或隱入水中,隱約的線條勾勒出它們的存在,連那略顯濃烈的顏色都會讓人忍不住猜想這下面是不是魚羣。
以一見二,以二見三,三生萬物。
雖然陸子安僅僅雕琢了九尾錦鯉,但是畫面中卻彷彿有千萬尾魚,整個畫面瀰漫着一種生動而清新的氣息。
站在旁邊的易主持神情激動:“隔心是雙面都有雕花的,讓我們來看看它的反面……”
隔心翻轉。
只一眼,衆人心神便已被吸引過去。
彷彿是在湖底朝上看,木料較正面略顯平整,只隱約用線條勾勒出湖面的天光雲影,微波輕漾。
他用淺浮雕描繪了朵朵白雲,青青山影,非常清晰卻又順着木料紋理微微傾斜扭曲,將這些景色倒映於湖面的感覺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是真正的山光水色,融爲一體。
柔和的陽光,把湖水染得斑駁陸離,色澤暗沉而靜謐。
大大小小的魚兒在水中穿梭,好像是在崇山、白雲之間遊動,使人彷彿置身於仙境。
明明是一塊木料,正反面的雕琢差異竟然如此之大,卻又非常自然地融於一體,這其中所需要花費的精力和靈巧簡直讓人歎爲觀止。
【真的好美啊,美到窒息!想念詩……肚子裡沒墨水真痛苦。】
【你好,我叫詩,你這麼想念我……民政局瞭解一下?】
【江間波浪兼天涌,塞上風雲接地陰。】
【一秒齣戲,你他孃的真是個人才,好詩好溼!】
觀衆席上不少人眼睛都在放光,一直默默觀察着他們反應的瞿哚哚瞭然地收回目光。
看來他們果然是奔着這隔心來的。
臺上的易主持微微一笑:“相信大家也都發現了,今天現場來了很多業內人士,其中……”
坐在鄒凱身後的董孝守突然站起身來,直直地朝臺上走去。
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了所有人,易主持都懵了,這是咋回事?
董孝守上臺後,目光復雜地從隔心上掠過,定在了陸子安臉上:“陸大師,你好,我姓董,是個收藏愛好者。”
收藏愛好者?
陸子安心裡有些茫然地與他握了握手,不着痕跡地掃了易主持一眼。
易主持總算及時找回了智商,連忙笑道:“董先生太自謙了,您目光獨到,藏品豐富,連這次陸大師用來雕琢的紅椿木都是您忍痛割愛……”
後面的話他不用說大家也自然都懂了,能拿出這麼多的紅椿木,品相上佳,連陸子安都喜歡得很,哪會是一般般的收藏愛好者。
聽說這紅椿木是他提供的,陸子安頓時感覺他親切不少,畢竟這樣的老料不是行家真不一定敢收購。
而董孝守也沒過多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陸大師,說實話我一直有關注您的直播,您的作品我都非常喜歡,尤其是上次見到的您修復的一個木雕《化蝶》,其技藝之精湛實在令我驚歎,我想請問您是否願意割愛?”
他這幾天一直有去過陸家,但是要麼是陸建偉要麼是卓鵬,兩人都斬釘截鐵地說不賣,但是那木雕他雖然僅是在直播中看過,也能看出其精妙絕倫,實在心癢難耐,不得到陸子安的確切回答他是怎麼也不能甘心的。
原來他竟然是衝《化蝶》來的……
陸子安想也沒想,委婉地拒絕道:“抱歉,《化蝶》其實不是我的,是一位朋友的藏品,我不過是幫他修復一下,目前他已經取回了。”
“唔……”董孝守倒也溫和好說話,當即就點點頭:“那,請問您這堂門會出手嗎?”
這堂門?
陸子安略微怔了怔,目光復雜難言地看向錦鯉的隔心。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着他,有不少人甚至微微張着嘴,只等他點頭便要開價。
董孝守跑臺上有什麼用?反正價高者得咯!
拍賣行都這樣,更何況這目前還是一件半成品?
然而,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是,陸子安還是搖了搖頭:“抱歉,這堂門……我沒打算賣。”
雕這堂門是出於對高大師的敬重,不忍他那兩扇門就這般擱置逐漸被人遺忘,雖然目前沒想好具體要怎麼操作,但至少,他不會拿去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