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滅之中,總有一團分外深邃的黑暗,這團黑暗卻又被雪花縈紆,於空寂中多了幾分峭冷。
隨着沫兮冷的真氣緩緩加劇,殺氣如風而起,周身縈紆的雪花舞動的越加翩急了起來。倏爾,一抹優美的倩影閃過,感覺微涼而寧靜,其形若驚鴻之姿,其貌似雪中仙子。單單的、幾乎是一次明滅之顯,就讓人感覺到了她的美,她的靜,她的超凡脫俗,恍惚是天外之仙,世無此人。
她的出現很特別,似乎是從沫兮冷的眸子中飛出,可是剎那間就消失不見了。
在好奇之中,美與靜的感覺之中,大家都在她的形神中隱隱察覺到了一股斯涼的殺氣。
沫兮冷淡淡道:“看到了嗎,這就是‘月道’……覺醒吧,兮沫雪……”
話音甫畢,殺氣大增,頓時寒冷無比,只見沫兮冷周身縈紆的雪花忽地翩舞急速,恍惚成形,燦若美人。她身穿一襲雪白色的霓裳,手持一柄銀色寶劍,一頭秀髮柔軟如水,靜靜的宛如梅花一般在風雪中冷淡的綻放。
她是個美人,但卻是沒有一丁生命跡象的美人,卻又如同仙子般凌駕於凡夫俗子之上。與其說,她是沫兮冷召喚的分身,倒不如說這是沫兮冷精神世界裡所構想的虛幻人物。
這就是“月道”中的精神擬化境界,也就是能精神殺人的奧義所在。
坦白的說,她不是真實存在的人,而是幻像,代表着沫兮冷精神,代表着沫兮冷的嚮往,就是沫兮冷的精神世界,不過已經外現化爲美人,來到了現實世界裡。
她的名字,自然是沫兮冷所起,名爲:兮沫雪。
劍然奇道流,其實是一種比較灑脫的劍靈脩真,放蕩不羈,無拘無束,心中有着美好的願望,常于山水之中忘情自我,被大自然的美好所沉醉。
但這並不代表,這門修真絕對沒有邪路,也有入魔的可能。
“兮沫雪”比較奇幻,她可以傷人,然而他人卻又法傷她,因爲根本觸摸不到,想贏她根本不可能,只能打贏沫兮冷才能避免死在她的劍下。
再者,她可以做到現實中所不能做到的一切不可能。
物極必反,這並非是毫無破綻的所在,由於過於鋒芒,使得所施展的時間極爲短暫,甚至是施展了“剎那”,就必須在息止一刻之後,方能再次施展剎那。
另外,現身不等於施展,所謂的“施展”是兮沫雪動用了大量的真氣。如果沫兮冷不會的武功,兮沫雪藉由冥想而化之可能的話,這樣以來不僅極其耗損元氣,而且會有墜入沉睡之中,到死也無法甦醒的危險。
對是沫兮冷來言,越是不可能的東西,而將其化之爲可能就會越發的危險。這樣以來,沫兮冷的精神與能力將決定兮沫雪能力的大小,這就是奇道流中評定“月道”境界最基本的方法。
看到這一幕後,朱妤不禁驚愕道:“你居然練成了……”
沫兮冷哼聲道:“這有什麼難的……‘精神出竅’……哼哼……可惜不能長久,施展的過於短暫……就像是曇花一現。不過對付你們足夠了,伊阿那之魂,除了能奪人宿魂之外,我還真沒看出什麼價值,盡是些醜陋。”
朱妤從他滿滿的得意之中看出了端倪,忙叮囑她們說道:“小心,別被附身,否則會被精神控制。”衆人一怔,婼苒當先駭然道:“我都沒明白,‘兮沫雪’究竟會些什麼,總覺得有些眼熟。”
遠處的寧小狐也感覺古怪,她十分在意兮沫雪的容貌,雖然是虛幻的,但是她卻是沫兮冷的心。朱妤經婼苒提醒,方纔發現,這兮沫雪的容貌竟然與荷素練有幾分相像。
究竟誰前誰後,是沫兮冷先練成的“月道”,還是在認識荷素練後才練成的“月道”,恐怕無人得知。不過沫兮冷的傾向卻是躍然眼前。
朱妤冷笑道:“別太得意,你沒有灑脫之心,而暴露無疑,是很吃虧的。‘伊阿那’沒有限制,總體來說,比你的‘兮沫雪’還是要厲害吆,喔,不對,應該是‘荷素練’纔對吧。”
沫兮冷眉眼一瞪,忽地揮舞鐵杵衝殺而去,朱妤早已預料,以“阿蘭那掌”還擊,可她疏忽之下,兮沫雪早已閃至她的身後,利落的刺出了一劍。
儘管這種傷害無法傷及朱妤,但是看着這副肉身受傷,無論是婼苒還是四娟都於心不忍,本能的前來相助,可因爲兮沫雪是虛幻的存在,五人根本無法攔截,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利刃刺穿了朱妤的胸脯。
令人匪夷所思,同爲虛幻的利刃卻給朱妤的肉身造成了傷害,以致血流不止。
朱妤義憤填膺,忙即後退幾步,怎知覺身體冰冷,逐步附着冰霜,動作變得僵硬,眼看就要被冰凍。惶恐之際,連施“浮光若夢”這才化險爲夷。
兮沫雪的真氣與沫兮冷的真氣竟然是截然相反,這令所有人都不理解。按理說,應該相同纔對,卻偏偏是一者寒冰,一者火焰。
其實由此分差,是因爲在煉獄場中歷練的緣故,也就是沫兮冷從小就被按照規章來培養成一個殺手,而沫兮冷本心卻是另一個方向,使得現實與嚮往出現了極大的懸殊。
朱妤秋眸凝視,見兮沫雪消失無影,隨時會從任何地方出現,危機四伏,更不敢掉以輕心。然而更令她驚恐是,沫兮冷居然打出了一招“化骨龍拿”。
沫兮冷獰笑道:“別以爲我沒發現,與吳鳶一戰,你總是對‘化骨龍拿’躲來躲去,看我不把你的魂魄給揪出來。”
婼苒見勢不妙,顧不得許多,連忙以“太陰練形”的內勁打出一掌,這是她最不願施展的武功,可偏偏又練得登峰造極。但她修練“太陰練形”卻並非是入土閉關,而是在幽月時分吐納而來,內力仍舊不可小覷。
這時沫兮冷的身法突然變得詭異起來,他曉得自己的內功遠不是婼苒的對手,甚至與她對掌有被鯨吸大法吸乾的危險,故而避其鋒芒,轉身一個迴旋,巧妙的挪移之下來到朱妤面前,一招“化骨龍拿”呼嘯打出。
朱妤見沫兮冷也精通“化骨龍拿”並不驚訝,她不慌不忙,腳步一轉,頓時飛若花萼,身法飄逸優美,繼而落足冷笑道:“我之所以避開,是因爲不想肉身受到傷害,現在接連受傷,真的把我惹怒。你不是說‘伊阿那’沒用嗎,那就讓你見識一下‘伊阿那之死’。”
沫兮冷默不作聲,以爲她虛張聲勢,當下飛步衝上,鐵杵紛飛,雪影翻急,像是踩踏着月光於湖面上行走一般,時有伊人之影隱隱若現。然而迫近之時,鐵杵橫掃之間,只聽乒乓一聲,竟然被一柄寒光颯颯的寶劍所格擋。
橫空出世。
這人雪發銀鉤,白色鶴氅,手中神霄劍寒氣逼人,就像是九天冰河上的孤獨野鶴。
白岈。
沫兮冷見是白岈後不禁大驚失色,本能的跳後幾步,之後才感覺不對,這應該不是白岈,是個有着實體的幻像。“伊阿那”擁有死前記憶,具備迷惑,能將記憶付之於法。而她臨死前的記憶尤爲真切,這被召喚的“白岈”也應有着逼近當時白岈的水準纔對。
自己沒理由會被他攔下,現在的自己比當時的白岈強了不止一倍,可偏偏被輕易的擋下,甚至被反震的手臂痠麻,顯然又是白岈擅長的“天賴丸轉”的內勁。
天賴丸轉是白岈之後參透的絕技,當時並不懂,可是這一切就在此間學會,而是境界也不遜色於當今的白岈。
只有一種可能解釋的通,那就是“伊阿那之死”與白岈一同成長。
沫兮冷大爲震驚,雖然不怕,但是困惑,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那朱妤不就是擁有一個等同於白岈戰力的護衛兵嗎?而且是不需要消耗法力與符篆的召喚術。
他越想越覺得的不肯能,但是每每交戰卻又是勢均力敵,自己的“月道”也一時難以佔取上風。愁疑之下,朱妤早帶着婼苒、四娟五人逃之夭夭了。
這一逃跑,讓沫兮冷更加疑惑起來,論戰力,有婼苒,有“白岈”,有朱妤,有四娟,而自己這邊只有寧小狐相助,她們應該有絕對優勢纔對,那又爲什麼逃跑?
絞盡腦汁苦想了一番,突然與自己交戰的“白岈”居然化爲烏有,像是雲霧一般又憑空消失了。
他存在的時間很短,似乎是朱妤最後一口氣的時間,那臨死前的一段時間。
這就是“伊阿那之死”,讓過往重現今朝,擁有今朝之力,復仇於敵,恍惚輪迴還施一般。那被“白岈”所殺之人,朱妤將擁有召喚所殺之人幻像的法術。比如說,“白岈”斬殺沫兮冷,朱妤將擁有沫兮冷的死前記憶,並能召喚相應的沫兮冷幻像。
故而“伊阿那之死”,在六道之中又被稱之爲——
勾心鑑影之術·記憶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