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中的大鍋飯,對於周懷安而言,卻是一衆難得的回憶。
前世跟戰友們並肩作戰,能夠飽餐一頓,大家狼吞虎嚥的爭搶食物,也是一種樂趣。
遠比功成名就後的錦衣玉食強得多。
看到燕王世子吃的不亦樂乎,徐州軍衆人也對其好感倍增。
他們覺得眼前的世子遠不像傳聞那般無能,反而能與士兵們同甘共苦。
“格老子的,你慢點吃!有的是!”
孫伯牙嘴上不饒人,心中卻歡喜,惺惺作態跟真情流露,他在官場混跡多年,自然能夠分辨出來。
至少像周懷安這樣,吃飯不挑的勳貴子弟,整個大夏朝中也挑不出來幾個。
“說實話,一開始來徐州,老子對這裡是相當看不上!”
孫伯牙打開了話匣子,周懷安便順着問道:“爲什麼?徐州一地就能提供不少稅收,更是被稱爲大夏第一州!你來這裡當指揮使,不是倍兒有面子?”
孫伯牙不屑道:“明明是亞聖的故鄉,可這裡的有些人,確實畜生不如!”
涉及到一樁秘聞,一向大大咧咧的孫伯牙,放低了聲音,“此地,竟然有棄老的傳統!那些沒有勞作能力的老人,就會被丟到身上,爲了防止他們爬上來,更是會將其四肢砍斷!如此畜生,在徐州之地還不少!老子就是厭惡他們!”
周懷安緊皺眉頭,不禁問道:“此等風俗,持續了多久?”
孫伯牙冷哼一聲:“誰特孃的知道!反正老子來這裡第一天,就知道他們有棄老的傳統!對外則說老人失蹤,亦或是去了仙宮!誰信誰傻X!”
棄老,冤死,怨氣……
周懷安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捋清了一寫脈絡,但是還有些細微的東西,需要他去抽絲剝繭。
“指揮使,如果東夷人滲透進了徐州,你說最後可能放他們進來的是誰?”
此言一出,周懷安可謂是圖窮匕見。
孫伯牙放聲大笑道:“格老子的!你還真是坦誠!分明是來試探老子!”
“要說最有嫌疑的,自然是我跟陶潛二人!因爲我們的權力最大!”
“不過,老子的兵,不會幹這等無恥之事!”
周懷安眉毛一挑,問道:“那就是陶潛的懷疑最大了?”
孫伯牙聞言,大手一揮,重重地拍在周懷安背部,“放屁!那廝雖然跟混蛋官吏越來越像,但老子相信他不會做如此叛國之事!”
他嗎的,一共兩個嫌疑人,都被否決了,這還玩個錘子?
周懷安默然不語,陷入了思考之中。
以目前的假設來看,瘴氣一定是東夷陰陽師的式神發出,但似乎有某種力量助長了這些式神的成長。
如果單純靠百姓的生祭,這些式神不會成長到如此地步。
其二,就是徐州境內肯定出現了二五仔,他們與東夷人勾結,放陰陽師入關,這纔有了式神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龍王村這樣的地方。
只要解決了這兩樣,就能清楚徐州的瘴氣,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陶潛有意無意地將嫌疑指向了孫伯牙,可接觸後者,周懷安打消了疑慮,孫伯牙反而沒有懷疑過陶潛。
兩人的二人轉,都讓周懷安迷惑。
“格老子的,你早點休息!明日老子要用你造出來的武器,去跟東夷浪人玩玩!”
說罷,白露和夏侯雪,就被親兵隊正陳楠帶去了孫府。
周懷安則是要獨自睡在軍營之中。
徐州臨海,海邊的村落也不過二十里地。
海鹽和鐵礦,都是東夷人稀缺的物資,也造成了東夷人無時無刻不再覬覦此地。
徐州和燕州,都是東夷人眼中的跳板,佔據一地,就能夠將島上源源不斷的軍隊運過來。
進而入侵大夏,不在話下。
周懷安躺在行軍牀上,難得能夠睡個安穩覺,沒有了白露和夏侯雪打擾,他也能夠更好的思考。
只是思考片刻,燕王世子選擇去跟周公之女幽會。
——
徐州城。
太史昭擡眼看向月光,月色輕輕,照耀着異鄉人的回家之路。
“頭兒,不是我說,咱們本來是接花王的!怎麼淪落到了查賬的地步!”
楚中天欲哭無淚,如今他一看賬本,就覺得頭暈眼花。
“頭兒,我去茅廁方便一下……”
李林峰則是用了尿遁大法,準備逃離看賬。
曾紀常不動生色,“林峰,你這個年紀,去廁所如此頻繁,不會是某些方面出了問題吧?”
“還有中天,你這一本賬簿看了一刻,還沒看完?”
曾哥雖然心有怨言,但能夠爲徐州百姓查明瘴氣,讓他任勞任怨。
袁子脩和金足赤,則是成爲了主要勞力。
作爲集賢院的翹楚,袁子脩看賬基本上一目十行,飛流直下,就能找出一些賬目的端倪。
“果然如此!”
此言一出,太史昭眯眼看向袁子脩,笑道:“說,發現了什麼?”
袁子脩上前關上了窗戶,示意衆人圍過來,隨後低聲道:“徐州境內,有人與東夷人勾結!”
此話當真?
楚中天不解道:“你看知府那熊樣,就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他能跟東夷人勾結麼?”
李林峰也顯然不信,“陶潛的爲人,咱們觀察了三天,不像是勾結外敵。”
太史昭尤爲不能接受,陶潛可是曹公當年極力看好的官員。
袁子脩的話,肯定不是空口無憑,太史昭低聲道:“證據,何在?”
袁子脩搖了搖頭,“沒有證據直指陶潛!但賬簿上的線索,都指向了他!這三年間,徐州與其他地區的商人,都沒有太多的來往,僅有一地例外!”
“東夷!”
太史昭脫口而出,袁子脩則是點了點頭,“東夷人想要越境,必須擁有文書!陶潛知府,就是那個提供文書的人!”
“其中還有一些縣官,爲了增加當地稅收,大肆接受東夷人來做生意!售賣的東西不過是尺八這類的樂器,還有東夷人生產的稻米,可如何能夠賣出如此天價?”
“去年徐州的大部分稅收,都是來自於東夷人!”
太史昭仔細回想,直言道:“這件事曾經鬧到了朝堂,義父說過要增加鹽鐵的稅收比重,可陛下卻給出了相反的意見,在他眼裡,只要能把稅收提高的手段都可以用!”
放任東夷人出入徐州的罪魁禍首,最後還是落在了文景帝身上。
“長卿之前只是猜測!而這些賬本已經坐實了徐州此地有內鬼。”
袁子脩直言道:“金衛大人,如今我等該如何處理?”
不等太史昭說話,就聽到下人的聲音:“不好了!陶知府遇刺了!”
——
隔日。
周懷安跟隨孫伯牙,前往沿海的村落剿滅海寇。
小小東夷,可笑可笑。
若是沒有那麼多破事,讓燕王世子安心研究,說不定早就造出加特林,橫掃一切!
當然,這只是周懷安的YY,騎乘在戰馬上,背後的夏侯雪低聲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主要任務?”
對方吐氣芳蘭,恰好將櫻脣貼在了周懷安的耳垂處。
“當然沒忘了,抓個舌頭問問,不就一清二楚了。”
此次孫伯牙並沒有率領丹陽義士,而是聽從周懷安的話,帶了一千普通士兵。
“格老子的!你看看這些個兵,一個個垂頭喪氣,哪有老子的丹陽義士厲害!”
孫伯牙破口大罵:“手下人都特娘是怎麼練的兵?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周懷安倒是無奈攤手,哪怕貴爲指揮使,也防不住朝廷往裡面插人。
有些軍官本就是文景帝的心腹,在軍中地位超然,主要負責的就是監視指揮使。
偏偏看不慣他,卻又幹不掉他,誰讓人家是皇帝的人了?
“八魚村,馬上就到了!你們都特娘給老子提起精神來!”
孫伯牙吹鬍子瞪眼,士兵們一個個趕緊挺胸擡頭,生怕惹惱了指揮使。
“周長卿!你那狼筅若是能讓這些傢伙脫胎換骨,成爲一等一的殺賊好手!老子一定稟明皇帝老兒,讓他重重賞你!到時候不靠你爹,你也能封侯!”
孫伯牙大笑道:“等你封侯,看朝廷那些個廢物,還有誰敢說你拼爹!”
我有這麼個枉爲人父的爹,不拼他拼誰?
可以不用努力得到的東西,那爲什麼要努力?
不知道拼爹爹的強大之處麼?
周懷安心中不以爲然,嘴上吟誦道:“指揮使此言差矣,小子製造狼筅,只是爲了保護大夏百姓,而非功名利祿!”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此言一出,饒是孫伯牙這樣的大老粗,都不禁心有感觸,口中不斷念叨:“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說得好,說得好啊!”
“周懷安,你這玩意,若是真的好用,老子就敬你是條漢子!”
我特麼……
周懷安只覺得無力吐槽,他是不是漢子,還用你孫伯牙來承認不成?
“指揮使,世子!前方已經發現了東夷浪人的行蹤,共有八百餘人!”
親兵隊正陳楠謹慎道:“要不要向之前一樣,從後包抄……”
周懷安笑道:“不必如此,只要用我的戰法,定能輕鬆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