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於突圍逃命的周虎猛一直都沒有發現身後跟着一個跟自己武技水準幾乎相當的殺手。他雖然還處在生力軍的狀態,但自己的堂弟法術師好像法力已經跟不上了,他已經把隨身攜帶的恢復法力藥水都喝光了,逃遁的隊伍也因此漸緩了下來——跑出這麼遠了,敵人應該追不上了,先休息休息,也是爲了更好的逃跑。
周虎猛始終記着出兵時候周龍彪的交代:一旦戰敗,速投西北李承魁!此人與我合謀,我軍一敗,他也無法倖免,必公開亮出旗號反叛,助李承魁即是自救!周虎猛雖然腦筋算不上靈活,但他十四歲就跟着哥哥在軍營里長大,是個絕對的職業軍人,這種職業性,讓他的軍事嗅覺十分靈敏。
於是周虎猛最先選擇的逃跑路線是度過大江東進,再折向北面——這是最理想的逃遁方向,對擺脫追兵非常有效。但這個逃跑計劃實行到一半的時候,周虎猛就放棄了——很顯然,帝國的海軍和沿江西岸的追兵們也都是這麼想的。江面之上,大艦一字排開,弩箭如雨。依照周虎猛本人和所帶親兵的實力,硬闖過去難度並不算太大,但作爲一個逃跑的人來說,隱藏形跡卻比什麼都重要。硬闖的話,萬一暴露了行蹤,引來帝國海軍或者紫荊花戍衛軍麾下的高手就不上算了。因此,周虎猛在泅渡一半的時候,就果斷地放棄了東進計劃,往獅鷲山這條路線來了。
雪嬋也正是在江面上巡視搜殺殘敵的時候發現的周虎猛。這支逃跑的隊伍雖然人數算不上多,但極爲井然有序,沒有慌亂逃竄,並且他們在泅渡過程中遭遇了帝國海軍的攢射,卻避了開去,沒有任何的傷亡!就憑藉着這兩點,雪嬋馬上就判斷了出來——這裡有南嶺軍的高級將領!
好在這股殘敵的行蹤雖然非常隱秘,可是逃跑的速度卻絕對算不上快,太陽向西面傾斜的時候,雪嬋已經悄悄地跟在這支隊伍後面幾十裡了。前面就要進入獅鷲山,雪嬋莫名其妙地焦慮了起來。自己原本是打算憑藉一己之力幹掉南嶺軍的高級將領給方雲暉出氣,但現在看來,這支隊伍的實力一點也不低,而且帶有隨軍的法術師,自己孤身一個人,無論如何是沒有能力殺人報仇的。他們現在正在休息,這個時間不會太久,一旦體力恢復了,他們就會逃進獅鷲山,那樣的話,別說幹掉他們,只怕繼續這種追蹤而不露行藏,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就在雪嬋難以決定,自己是馬上想個行之有效的辦法向敵人發難,還是馬上掉頭回部隊去報告情況的時候,周虎猛正在休息的隊伍卻出了問題。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是朝廷的人馬嗎?”周虎猛看見眼前的情況有了變化,拄着鐵槍站了起來,他的戰馬在試圖泅渡過江的時候已經丟了。
就在他休息點前面的樹林當中,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羣黑衣人。這些黑衣人統一穿着輕盈的皮甲,手裡有的有刀槍之類的兵刃,有的卻空着兩手站在那裡,分左右排列開一行橫隊。當中一人,也是黑袍甲冑,黑布蒙着面,看不出什麼來頭。整個隊伍就這麼一言不發地站着,把整個路都給堵死了。
這些人應該不是來追殺自己的追兵,如果方雲暉或者馬明召事先這裡設下伏兵的話,自己是無論如何是沒辦法逃出生天的了。不過呢,眼前攔路的這些人,一言不發,大概有二十幾個人,周虎猛這麼一開口說話數十道目光都彙集在了周虎猛的身上。如果說目光可以殺人的話,周虎猛師團長現在的身上,恐怕早就千瘡百孔了。
“我說朋友,你們可別就這麼攔在道上。我們有急事要趕路,你們要是把老子給惹火了,對你我都不是什麼好事情。”周虎猛輕輕地頓了下鐵槍,這是在逃跑途中,眼看來人古怪,他才這麼說的,已經算得上是非常客氣了。要是依照平時性如烈火的脾氣,只怕現在早就劈面一槍,照着那領頭的蒙面人腦袋扎過去了。
“你們是南嶺兵團的敗兵?看情形你是個將軍吧,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是幾階武者?”領頭的黑衣人發話了,聲音有些發沉,也很緩慢,但一字一句,都帶着十分傲慢的語調,彷彿這百十個南嶺軍的親兵衛隊,加上週虎猛本人,他都沒怎麼放在眼裡。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是南嶺兵團的周虎猛,識相的趕快給我滾到一邊去,我有要事在身,沒什麼功夫陪你們這幫兔崽子玩。”周虎猛雖然話說出來非常強橫,但是自己也感覺奇怪,聽了這個領頭的黑衣人的語調,他內心深處竟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絲的恐懼。他是個身經百戰,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這一仗雖然大敗潰散,但可以這麼說,他沒有感到半分的害怕,甚至還在敵軍漫山遍野搜索的時候,一度想掉頭悄悄地混回去跟方雲暉一句生死。但這時候,爲什麼卻怕了這個對面的黑衣人呢?
“哦,周虎猛,你是周龍彪的弟弟看來我們在這裡還釣了一條大魚呢!你的武技有多少級別了?陪我走兩招試試吧!”黑衣人的聲音仍然是慢條斯理,但卻沁入了一絲必殺的寒意。
周虎猛的心不知怎麼回事,猛然間地就這麼揪了起來,對面這蒙面人沒有什麼威脅的意思,沒有什麼殺氣,甚至都沒有把威震天南的周龍彪和鐵槍將軍周虎猛放在眼裡,但就是他瞧過來的冷冷眼神,和輕描淡寫的口氣,卻已經讓周虎猛悚然心驚。
“你算是什麼東西?過來吃我一槍!”周虎猛這一個疏神,背後已經搶上一名親兵,擰槍就刺。周虎猛的親衛隊,雖然不像京師裡那些重臣大員們,高價收攏武技極高的武者作爲自己的貼身保鏢,但都是在無數次戰役中摔打磨練出來的。他們不僅悍勇而不畏懼死亡,實戰經驗也極爲地豐富。
強出頭的這名親兵不過是個二級武者,手中的長槍還不能發出武鬥氣來,但槍起處,帶起的呼呼風聲卻極爲驚人。
對面爲首的黑衣人似乎是連哼都懶得哼一聲,一直等到槍頭距離自己的眉心還有寸許的距離,突然長臂出手,抓住了槍頭向下一點的槍桿處,輕輕這麼一擰!
這名親兵也是南嶺軍中的百戰之士,膂力本來大得出奇,出槍的時候兩手緊握槍桿,被對方這麼輕輕一下,就感覺槍桿以一種幾乎是不可抗拒的力量旋轉了起來。快!太快了,甚至兩隻手都來不及放脫槍桿!瞬間,就是瞬間,喀喇喀喇兩聲,親兵握住槍桿的雙手肩膀處,被槍的旋轉之力帶到,竟然被擰脫了臼!
貿然出手的親兵對雙肩處傳來的劇痛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那黑衣人似乎是信手握着槍桿這麼輕輕一揮!槍剛剛脫手,距離能有多遠?但就在這方寸之內的距離裡面,槍桿揮打來的距離宛如驚濤駭浪一般不可阻擋,那親兵身體彷彿就是紙糊草扎的一樣,被打飛了五六丈去!他在空中連腔子裡的血都來不及噴出來,胸骨肋骨以至脊骨,都被打得粉碎,全身癱軟地死在了大路上。
周虎猛眯起了眼睛,甚至連遠遠躲在暗處的雪嬋也不禁有些害怕了。他們這個層次的高手都已經看了出來,這穿着黑衣、蒙着面孔的傢伙身手非常詭異!一招之內把一個二級左右的武者打飛致死,並不是多麼難的事情,實力達到五級,估計就能比較輕鬆地做到了。不過,大家都注意到了,這個傢伙除了抓槍的時候手擰了一下,前臂非常短距離地輕揮了一下之外,根本就沒有什麼比較大的動作!甚至於,他連上臂都沒有動,更別說肩膀了。如果不去看他剛纔前臂和手上那兩個微小動作的話,他就這樣佇立在風中紋絲未動,像一尊石化了的雕像。
還有,更讓人感到恐怖的是,他壓根就沒有使用武鬥氣!在這個冷兵器世代的華州大陸上,除了大規模的軍隊器械,就只有兩樣東西最有殺傷力了,那就是武鬥氣和法術。剛纔黑衣人這一下,顯而易見地,不是法術。法術需要念咒,剛纔的動作實在是太快太快了,距離這麼近,根本就沒有這個時間。而如果是瞬發法術的話,達到這種實力水準的法術師,甚至都不用做什麼動作就能秒殺這個親兵了。所以,得出的結論是,這個黑衣人用的不是法術,也沒有用武鬥氣,而是用一種十分驚人的巨力做到了這種效果。
周虎猛身後的其餘親兵當然領悟不到這些,但卻全部悍勇到渾不懼死,眼見那個親兵的死狀,立時有十幾個親兵紛紛抽出兵刃,拿起刀槍,向那黑衣人攻殺了過去。
爲首的黑衣人還是身形不動,只出了一隻手,揮動適才從死去那名親兵手裡奪來的長槍,在身邊揮動了幾下。
這是一柄軍士平時使用的普通長槍,在這黑衣人手中,似乎成爲了一把利器神兵,攻上來的十幾名親兵的兵器,磕着的就斷,擦着的就飛,甚至被長槍勁風帶到的親兵,直接就被打得手中鮮血狂噴倒了下去。不到片刻之間,那黑衣人的周圍,又橫七豎八地倒下了一堆的屍體。而他,仍然是立在那裡,身體沒有移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