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又出現了!方雲暉又一次看見了那種時間還有空間錯亂的情況,戰團裡的棍神距離銀光劍聖明明只有不到三丈的距離,還有就是,銀光劍聖明明出劍快得如同閃電一般,但是武超峰舉棍的動作卻非常緩慢。這個動作速度,一舉手一擡足都清清楚楚,與銀光劍聖快如疾風驟雨一樣的攢刺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對比,好像兩人之間三丈的距離,就是一道世界與世界之間的距離,出劍再快,卻根本無法跨越。銀光劍聖劍上的武鬥氣已經明顯出金色的光芒了,在場觀戰者都知道,他一隻腳已經站在了聖武者的門檻上了。
可是,也不過就是一隻腳!他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聖武者!
那道距離終於開始交匯,武超峰手中的武棍緩緩點出,點在了衆多個銀光劍聖之中一個影子的長劍之上。其他的那些個影子,在瞬息之間就憑空不見了,只有武超峰點中那一個,纔是銀光劍聖的真身。銀光劍聖突然靜止不動,這種從飛快突然變成靜止不動的過程,讓人看得極爲難受。武棍上一點微小的金光在了銀劍上出現,馬上,那把威震天下武者魂魄的銀劍,從那一點金光上非常快速地,炸裂出了無數的裂痕。
裂痕馬上越來越多,最後,一聲清脆又刺耳的破碎聲,強者手中的銀劍變成了一堆粉塵,隨風飄散。就在這破碎聲響起的同時,銀光劍聖的身體好像受到了什麼重擊,猛然被掀出了有十餘丈之外。
他踉蹌着爬了起來,七竅之中都有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甚至嘴巴和鼻子中,血跡已是殷紅一片。銀光劍聖的全身都已經被自己的熱血給染紅了,原本持劍的手加上整條胳膊,都與手中的銀劍一道化作了飛回。他目光非常茫然,卻沒有半點仇恨的表情,淡淡地看着武超峰說:“你是無敵棍神,武超峰!”
矮子武超峰好像有些不太在乎地點了點看起來非常高傲的頭顱,聳了聳肩說:“你說得沒錯,的確是我。銀光劍聖,我們十九年前就已經約好了今天這一戰,你還記得嗎?”
銀光劍聖的氣息已經開始非常急促,可是他依舊堅定地沉聲說:“記得。你銷聲匿跡了十九年,讓我在寂寞裡虛耗了這十九年。今天,我終於見到了什麼纔是聖武者的力量。”說完一聲長嘆,倒地而死。銀光劍聖好像在這場決鬥之中死得很淡然,絲毫沒有敗績的愧疚憤恨。這就是武者追求的最高境界嗎?方雲暉想。
雙方觀戰者都是勇士,他們都被這場只在傳聞中出現過的高手決戰驚呆了,過了好一會,雙方陣營當中武士都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吼聲。所有人都不清楚自己在叫什麼,只是身爲一名武者,親眼看到了這般奪人心魄的武技後發自內心的叫聲,驚恐、震撼、懼怕、愧疚,可能是一種感情的大雜燴。
武超峰遠遠地向秦王三殿下鞠了一躬,身子已經拔地而起。好像沒費力的一個跳躍,就縱身過了高高的王宮紅牆,半空中傳來了他的話語:“小傢伙,你跟烏金棍有緣,希望再看見你的時候,你能給我份驚喜。”
此刻連秦王三殿下臉上都出現了不懂的表情,武超峰答應爲自己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脫身而去也是在意料之中。但他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顯然不是在對自己說話,烏金棍,那不是他的兵刃?
但是很快他就沒有任何時間來考慮武超峰這句話當中的含義了。正對面隊伍中的晉王李承嗣抽出腰下的佩劍,大聲說道:“此人狄蒙帝國的棍神武超峰!秦王李承德居然指使狄蒙刺客殺害了聖上的宮中侍衛長,這是絕對的叛國之罪!來人啊,把秦王給我拿下了!”
方雲暉騎在馬上暗暗地冷笑一下,局面上看來是武超峰大展神威,替秦王三殿下出手一舉格殺了大周第一武者。可是眼前這種局勢下,武超峰的脫身而走,只不過讓秦王三殿下用自己最王牌的殺手鐗替晉王除去了馬上就要將面對的敵人罷了,而他自己最強的殺手鐗,也就這樣沒用了。
五皇子李承嗣身後的大隊精銳騎兵,此刻聽了主公的號令,頭一排數十騎人馬,都是舉起長矛一聲奮力的呼喝,縱馬衝了出來,徑直朝對方的陣營突擊過去。
何難敵,秦王麾下那個白袍術師此刻出手了。當日他在京城郊外刺殺李承嗣不成,反被方雲暉破了御風術大丟其臉受傷之後,這段日子也來何難敵也休養得再度強橫了起來。以他已經躋身八級術師的水準,當然不會把這羣殺氣騰騰的普通軍人放在眼裡。他只不過輕輕地使用了一個水系的法咒,喀拉拉!兩軍陣中間數十張寬的陣地上,忽然出現了一道寬十丈米、長大概有三十來長、非常密集的冰體突刺來。
這是水系之中非常高級的法術了,方雲暉在法術學校畢業前的那個“實習”過程裡,曾經見過當時帶隊的小隊長溫森用相同的法術來幹掉那個進化了的法獸。可溫森當時只不過是二級法術師而已,他的冰體突刺法術跟何難敵的高級法術相比較,簡直就像是小漁船遇到了大周有“水上堅城”之稱的龐大艦船。
何難敵的施法地方用得非常精準,那幾十名騎者衝鋒過來之時,即便基本在一條直線上,可仍然卻有腳前腳後的分別。何難敵在念完法咒之後,這十丈寬的法術攻擊面積正正好算準了這些重騎位置,攻擊範圍既沒有擴得太大以至降低法術的效用,也非常準確地使這幾十人馬無一倖免!
何難敵冰體突刺的威力可不是溫森的那種水系法術的好看而已,幾十匹堪稱良駒的高頭大馬,還有馬上的騎兵,都被突然在地面上鑽出來的鋒利冰刺高高地擊向了空中,還有近一半數量人和馬匹,乾脆被冰刺扎透了軀體!他這法術來得快,收得也是極爲迅速,呼吸之間冰刺又在地面上消失了,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鮮血染紅了王宮內的地面,還有的人和馬被開膛破肚,五臟六腑流了一地,四肢仍在微微抽搐。
輕輕一擊,一個衝鋒線全掛!看見了這種場面,晉王五殿下一方身後的手下的坐騎,大多都晃了腦袋打着重重的響鼻,還有的戰馬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恐懼,不安地向後一步步後退。
“我的法術師如何?李承嗣?”秦王殿下的口氣帶着明顯的得意,“你抓我去見聖上?還是我送你去?”
李承嗣見了眼前局勢,內心之中也非常地震撼,這麼看起來這個法術師何難敵,還真不是一般地厲害啊。但是這種驚懼一閃即逝,晉王殿下立時就恢復了最初的鎮定,他還就是表情嚴肅地舉起了手中鑲着金邊的聖旨:“李承德你可給我聽好了!是聖上派我來捉你去,並非我本人意願!御用法術師何在?”
李承嗣手執聖旨的這一聲喝問,他馬匹左右兩側好像幽靈一般地,忽地出現了兩個身穿紅袍的人影,這種現身好像是隱在空氣中看不見的水滴,此時立刻凝結起來的。這是名聞天下的紅袍法術師!
大周法術組織的規定的法術師等級以及相應的裝束都是有嚴格要求的,從最低至三級的法術師身上應該是灰色的袍子,這之上直到七級都應該穿黑色——哪怕七級已經是公認了的高級法術師,裝束也沒有區別,至於八級以上麼,那是熟知的白袍術師。即便你可以按個人喜好穿普通裝束,可你要是穿法術師裝束,就必須依着這個顏色來穿。這是法術組織的命令,在整個大周內,多少年來,這已經是被墨守的規矩。這裡面,從未曾有人穿錯或者對此有過質疑,因爲這表示對法術——最接近神明之力的一種格外尊重。
可是這種袍服顏色的穿着規矩當中,有一個非常特別的例外,那就是御用法術師例外。
御用法術師穿紅,紅色爲御用法術師的特權,他們區分等級依靠深淺。這是護佑王權的神秘隊伍,眼見這兩名法術師身上穿着紅得發紫的法術袍,所有人都知道厲害,御用術師,御用法術師之中的首腦!
這兩位身着紅袍的御用法術師臉上都是左一道右一道的皺紋,白鬍子全都垂到了胸前,壓根就瞧不出來他們到底多大的歲數,他們握着法杖的手,也都看來像是老死枯乾了的樹枝在風中顫抖。
御用法術師這一出現,使得秦王陣營當中立時泛起了一陣極大的**,由於御用法術師的唯一責任是護佑大周皇帝,單從理論上來講,他們沒有真正的聖旨是絕對不會離開聖上半步的。至於秦王與晉王之間的爭鬥,大家都心知肚明是爲爭奪太子位而起,誰獲得成功,誰就會成爲東宮太子。可是就眼前的局面而已,一個銀光劍聖的出現,還能夠牽強說是跟晉王來宣詔的。可御用法術師的現身,事情真相就已經明確擺在那裡了——這根本就不再是奪嫡之爭那麼簡單了,秦王如果勝利並制服了晉王,然則,他還要面對瑞德帝陛下!換句話說,現在秦王已經根本就沒有退路,一定要打敗晉王,然後逼聖上退位,這樣就直接登基了。要不然,從瑞德帝派出御用法術師的局面看來,哪怕晉王輸了,聖上也是絕對不可能傳位給秦王了。
這其中存在着一個被瑞德帝認可的“正朔”問題,在場所有腦筋轉得快的人,馬上就想明白了。方雲暉這種聰明人當然不例外,但是他感到有點困惑之處在於,五殿下李承嗣無非就是挑撥是非打了秦王一個小報告而已,某非他還動用了什麼其他的厲害手段,居然使瑞德帝御用法術師的首腦都給派出來了?
秦王往自己的身後冷冷地看了一眼,見自己麾下衆將看到了御用法術師,臉上都露出了非常震驚的表情,當時橫下心來,長聲冷笑,惡狠狠地下命令說:“鐵面!你給我把眼前這倆老不死都給我殺了!事成之後,你就是我大周帝國的第一國師,你會成爲名垂大周青史的第一位女性法術師,光耀千古!”
這個被稱爲鐵面的女性法術師——在方雲暉眼中看來,她根本就不是什麼法術師,倒更像自己印象中會使用巫術的女巫——低低地應了一聲,朝前跨了一小步,她臉上鐵製的青色面具上眉毛像倒過來的一對掃帚,細細的眼縫還有描繪着的極長紅舌頭,看上去就讓人害怕,這種害怕的感覺中,還帶有不少厭惡。
年事已高的兩名御用法術師首腦沒有太多時間打嘴仗,方雲暉估計,像這種老而成精的傢伙們日常裡都是不怎麼多話——本來法術師也都沒有過多的話,這種古怪加上年老,更不會有什麼話好說。這兩個法術師在同一時間舉起了各自手中的法杖,在這決定大周帝國眼下命運的生死對決當中,毫不猶豫地替晉王一方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