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寒一笑,說:“回稟方公爺,這是大周帝國最精銳的騎兵。去年,我上書陛下,不惜以重資投入軍備,每名騎兵,都備有三匹戰馬,輪換騎乘以養馬力。因是來接監軍大人,因此在十里之外換馬,備用馬還都在後方呢!”
“每名騎兵都配備有三匹戰馬!”方雲暉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李承嗣真捨得投入啊,像這種品種優良的戰馬,只怕每一匹的草料、馬棚、馬伕等養護費用都非常高,根據情報,獨孤寒麾下帶甲近三萬,那麼光這種戰馬就接近了十萬之數!
獨孤寒一聲高喝:“全軍致敬!”
王者之矛軍團騎兵橫列的隊伍之中,每隊的騎長縱馬而出,極爲精準地在衆軍之前又排成了一線,左手高舉長矛,右手一個捶胸軍禮敲在自己的左胸甲冑上。
嘩啦!敲擊的聲音無比整齊劃一,無半分嘈雜,所有騎長和背後官兵,除了軍禮聲之外,並無半點嘈雜。
嘩啦!又是整整齊齊的一聲!騎長背後的近萬人騎兵,又是用相同的姿勢行軍禮,還是無半分嘈雜,宛如一人行禮。
獨孤寒縱聲長笑:“監軍大人!我這支隊伍,前幾年在草原上跟狄蒙的精銳騎兵戰成平手,我相信此時再交手的話,狄蒙軍必不是我軍敵手!”
這支隊伍當真不愧是大周王朝的第一鐵軍!
王者之矛軍收了隊伍,兵分兩翼,簇擁着方雲暉的親衛軍走在陣中。方雲暉與獨孤寒的馬匹走在最前面,方雲暉詳細地詢問了帝國北方的戰事,以及軍中高級將領的情況。
獨孤寒將軍情彙報到末了,壓低了聲音悄聲對方雲暉說:“大人,羅峰將軍這幾天在交代軍務呢,京師裡傳來的消息說,這王者之矛軍兵團長的位置,將由朝廷親衛軍的毛偉權將軍來接任。不知道大人在京師的時候,跟他可還相熟的麼?”
方雲暉笑了笑回答說:“同是爲國效力,防禦帝國北疆,熟與不熟的,也沒什麼關係。在京師的時候,朝廷親衛軍駐紮城外,我也沒見過他幾次,聽說此人帶兵軍法極爲嚴峻,這樣一來,也不用我這個監軍操什麼心了。有毛偉權將軍和你這種大將都統領着北方大軍,我來這,無非也就是遊山玩水,看看北方景緻,風土人情罷了。軍務大事,我是不會過問的。”
獨孤寒見方雲暉說得分外輕鬆,也自開懷大笑。其實李承嗣早有密函給獨孤寒,這方雲暉曾與李承魁有些交情,命獨孤寒多加提防,如果與毛偉權有什麼意見相左,一定要求大同存小異,不要被方雲暉這種極有手段的人鑽了空子。現在方雲暉這麼說,顯然也是向自己表白無意于軍權大事,也省了自己的心,否則的話,方雲暉的手段,別人不知道,獨孤寒可是最清楚的。
全軍由此北行了將近五十里,還未到王者之矛軍團的大營,兵團長羅峰已經親自迎出十里之外。
方雲暉細看這位與自己父親忠武侯爺、大週一霸周龍彪以“大週三雄”之名並稱於世的羅峰將軍,見他完全不像傳說之中那麼兇悍。在方雲暉印象當中,在帝國北方戍邊多年,大大小小的戰陣無數,若非兇猛悍勇,便該深沉多智。哪知道這羅峰將軍瘦瘦小小,個子比方雲暉還矮了幾分,實在不像是手掌帝國十幾萬最強邊軍的統帥,甚至……方雲暉甚至感覺這個羅峰倒有幾分尖嘴猴腮的意思。
“快快,我給方公爺引薦一下,這位便是王者之矛軍團的兵團長羅峰督帥。這位,是帝國曆史上最年輕的公爵,方雲暉大人。”獨孤寒言語雖是很淡,但方雲暉也瞧得出來,他對這個有些獐頭鼠目的羅峰,極爲尊敬,想來人不可以貌相,在大軍縱橫當中,這羅峰必有極爲厲害的手段。
羅峰嘿嘿一笑,帶動着自己嘴脣上的兩撇鼠須一動一動:“方公爺少年成名,威震帝國,正如日之初升,哪裡是我們這種老傢伙能比的。這一代一代人傳承下去,關乎帝國萬千子民身家性命的邊防,將來卻是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啦!”
方雲暉聽他語氣之中說得落寞非常,想是自己將要調防,頗有傷懷的意思,倒不是純粹吹捧或者諷刺自己,連忙躬身說:“將軍說哪裡話,將軍與我父齊名當世,坐鎮邊關多年,有大功於國,此番調防回京,也算得上榮歸故里。”
羅峰拍了拍方雲暉的肩膀,重重一聲長嘆,嘆聲中無窮的惋惜之意。
方雲暉聽了羅峰的這一聲嘆息,心裡大叫了一聲不好,這調防回京榮歸故里,也頗有告老還鄉的意思在裡面,自己偏又把他跟自己的父親相提並論,觸動了他的心事,可還算得罪了他?
方雲暉心中剛剛轉過了這個念頭,身後的程素華已經把話頭接了過來:“一年三百六十日,盡是橫槍馬上行。羅峰將軍戍邊衛國,鐵錚錚大好男兒,多讓我們後輩景仰!”
羅峰兩隻鼠目一翻,眼神之中閃過異色:“盡是橫槍馬上行!說得好,說得好!”
方雲暉一聽了這話,知道程素華念頭轉得極快,又是極具文采,這一句,實是盜抄戚繼光“橫戈馬上行”的成品句子,用在這裡實在是馬屁極響。
程素華款款一笑,在馬上行了個禮,說:“小女子才疏學淺,這兩句是北來路上,方公爺提起羅峰將軍時候,有感而發,將軍,我把全文讀給你聽啊:南北馳驅報主情,塞外邊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盡是橫槍馬上行。”
羅峰見程素華如此一個妙齡少女,在大軍之中言笑不禁,毫無半點懼怕的意思,知道她定是很得方雲暉寵愛的,而且這“盡是橫槍馬上行”的句子,哪會出自女子的手筆?羅峰目光轉向方雲暉,注視了半晌,點了點頭說:“嗯。將門虎子,果然名不虛傳!早先軍中提起你,我尚以爲是個弱不禁風的公侯小子,現在看來,沒有鐵馬英風,說不出‘盡是橫槍馬上行’這樣的話來。怪不得連以戍衛軍跟周龍彪交手,都有如此驕人的戰績!”
兩方面的人客套完畢,便一同往王者之矛軍大營而來。此時由朝廷親衛軍的毛偉權來接任羅峰的消息,在北軍之中已經不再是什麼秘密了,羅峰也提到,方雲暉作爲北方監軍,兵團長的前後任交接,一應軍務軍餉,皆由監軍過目。方雲暉也是極爲客氣,連稱“不敢”。
到了大帳之外,羅峰卻不進營,一路帶着方雲暉四處走走。此處已經是北方邊陲,跟狄蒙帝國邊境的接壤地區相距已經不超過五十里,北面一馬平川,很是開闊,看來便是與狄蒙人交戰的主戰場了。而北軍大營,說是大營,經過王者之矛軍團的多年經營,已經發展建設成爲連綿十餘里的長長城寨。這城寨每隔二里左右,便有一個類似於烽火臺一類的掩體碉堡,而連接處看來最初是用木寨的方式,現在也已經多數砌成了城牆,雖然略顯簡陋,但遠遠望去,竟有幾分長城的雄姿了。
方雲暉看了之後讚歎不已。羅峰也頗爲高興,一路上與方雲暉指指點點,說些邊塞之戰的話題。晚間大營內設宴,邊塞諸將,一個個都來給監軍敬酒,方雲暉此時以聖武者之能,來者不拒,酒到杯乾。衆人開始見他年剛滿二十,就算扔在大營裡也算是個新兵,又出身貴族,帶着幾分文弱書生的氣息,這時候喝起酒來卻意興豪飛,也都讚歎不已。
方雲暉卻見王者之矛麾下衆將極爲剽悍,不由得暗暗心驚。這些戍邊的將士,王命一下,都是死力以赴,保家衛國也好,屠戮生靈也罷,都是帝王手中的利器。想到西北軍一萬多人,還在多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做了王者之矛軍團的刀下亡魂,實在有些不寒而慄。羅峰哈哈大笑,酒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跟白天裡那種飽經風霜的感慨全然不同,倒像是個京師裡油滑之極的寵臣。
這一大場歡迎監軍的宴會散場了之後,方雲暉倒有了幾分醉意,按照王者之矛軍的安排,獨孤寒一直把他的人送到一座小城裡安歇。說是小城,其實也就是厚厚的石牆堆砌出一座小小城堡的樣子,但就這,也算是十分難得的了。方雲暉一路上曾經仔細觀察過,王者之矛軍的城防,木寨就不說了,便算有城牆,也大多是土木間隔的結構,而自己現在居住的這座小小城堡,卻全都是石質的。想來這裡是草原,多土而少石,便是去最近的紫峰山去挖石,巨石搬運往來幾百裡,在華州大陸現有的科技條件來講,是非常困難的。
方雲暉進了這座特意爲自己安排的小城堡,見自己隨身帶來的千餘人馬,擠在這小城裡實在不便,便撥了半數在城堡外駐紮,制訂了輪換駐防的時間。程素華等衆人都按吩咐退出了之後,歪着腦袋看了半晌方雲暉,笑着說:“今天那個羅峰將軍稱讚你將門虎子,真看不出來,你當真有幾分軍事指揮的天分呢,我看你指揮得井井有條。”
方雲暉笑了笑,說:“我自幼就在侯爺府裡看兵書,就算不懂,紙上談兵也瞧得多了,總也還會一點。你今天那一句橫槍馬上行,倒是極盡反應快速,也解了我的圍。”
兩人邊說邊笑,方雲暉看趙霖兒在旁邊插不上嘴,正要安慰她兩句,卻見她神情嚴肅,把食指豎在嘴邊,說:“噓!那個什麼羅峰將軍來啦!”
方雲暉聞言大吃了一驚。這大軍營中,也有隨軍的法術師外,他不敢輕易地把精神力釋放出去,只保持控制在小城堡之內的範圍。而在自己精神力掌控的範圍內,並沒發現有外人進來,趙霖兒卻又怎麼知道的?更何況,大軍中的高級將領,晉級爲高階武者的也不止三五個,她卻又怎麼知道一定是羅峰來了呢?
趙霖兒見他面露疑惑的神色,悄聲地說:“我是會一些你不懂的樹精法術的,其中一種樹精植物,依靠種子的法力,可以感應得到實現選定的人。我剛纔飲宴的時候,在幾個關鍵人物身上都點了一點跟蹤法力,你放心,就算是有大周的隨軍法術師,也不會知道的。”
方雲暉見趙霖兒這小妮子最近也居然動上了機敏心思,顯然是局面造就的,微微一笑,正要說什麼,就有手下的蓋世太保來報告說:“大人,羅峰將軍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