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下各個不同系別的門徒,包括溫森這樣的高手都非常震驚的神情當中,方雲暉收起了他的灰黑色的小棒棒,朝已經被打趴了躺在地上的張忠吉行了個標準的法術師禮,說:“這就是法術師之間的決鬥,我希望你體會到了其中的法術文明含義,但是呢,別太得瑟,沒什麼用——Maytheforcebewithyou。”
方雲暉當之無愧地成爲了這一年畢業考試中盡人皆知的紅人,他只出手了一下,只不過一個照面交手功夫,就把一個新晉級的一級火系法術師給打得顏面盡失心服口服。而讓大家更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方雲暉堅決地拒絕了接受法術師的稱號,他是這麼解釋的:“我不過湊巧在剛纔烏雲壓頂之時,福至心靈地接收並運用了雷元素,又下意識地誦讀了一句早就已經背熟了的雷擊術的咒語。對於其餘的法術元素我仍舊無法感知,所以我沒有資格成爲法術師。”
不管方雲暉的這套說辭是不是使大家承認了,但是所有人都達成了一個共識,這個方雲暉,他再也不是那個任人欺負、誰都可以嘲笑的法術界廢物了——至少如果你在陰天有烏雲的天氣裡惹惱了他,那你就有的苦頭吃了。
畢業。曲終人散,各奔東西,大家都忙着對自己的修習方向做出了慎重的選擇,這些門徒經過了法術學校的成規模、整系統的培養以後,無論選擇哪一系作爲自己的主修,都會爲系統地推動法術文明起到非常有益的作用。
校門口,趙霖兒期期艾艾地送方雲暉走了很遠,她要等上兩天完成最後一個法術試驗纔回家,而忠武侯爺已經派來了歐墨泉來接方雲暉了。
看到方雲暉幾年之間已經由一個幼童長成了一個英俊的少年,歐墨泉的高興從心底一個勁地往外冒。十五年前那場出生入死的護送加上之後幾次遇險,已經讓歐墨泉感覺自己和侯爺的這個第四個孩子割捨不開了。
“雲暉少爺!”歐墨泉用雄渾有力的大手一把就把這個十五歲的少年抱在了懷裡,“都幾年沒見了,你看你長高了多少!我聽說你今天非常英勇地接受了挑戰,並且完敗了一個火系的法術師,當真是了不起,我們的雲暉少爺真的長大了!”
“歐墨泉叔叔!”方雲暉有些掙扎。誠然,他理解歐墨泉看自己那種親切感,當年這個孔武有力的歐墨泉叔叔是冒着生命危險把自己從死亡線上拉出來的,雖然他的身體還在襁褓當中,但心智上卻是記憶猶新,一幕幕彷彿就在眼前。可是呢,這麼被歐墨泉叔叔抱着,在趙霖兒面前,終究是有些難爲情的。
歐墨泉已經四十好幾歲了,此時他身上的鎧甲已經升級爲高級的鱗甲,他看見了方雲暉身後的趙霖兒,如同家長般謙和地笑着,把方雲暉放回了地上。他束整了一下身上的甲冑,朝方雲暉行了一個標準的軍方禮節:“尊貴的方雲暉閣下,您忠誠的家臣歐墨泉來接你了!”
方雲暉哈哈地笑了起來,說:“歐墨泉叔叔,能見到你來接我很高興,你就別在同學面前取笑我了。來,我給你們雙方引見一下,這是我的同學趙霖兒,她是風系一級法術師,今天剛剛拿到了法術組織的認可資格。”然後方雲暉又轉過頭來對趙霖兒說:“這位歐墨泉叔叔,我小時候他救過我的命,是我父帥麾下不可多得的猛將之一,也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他是五級武者。”
歐墨泉收起了笑容,正色地糾正方雲暉說:“六級!”
趙霖兒臉又有些泛紅,她沒有行法師禮,而是向歐墨泉行了個王公之間的女子禮:“趙霖兒有禮!歐墨泉武者閣下,非常榮幸認識你。”歐墨泉點了點頭,說:“法術師小姐,認識你我也很高興,不過現在我要接雲暉少爺走了,如蒙不棄,方氏家族願作東道,還請過府一敘。”
雖然在情緒上難捨難分,趙霖兒還是隻能把方雲暉送到學校門口不遠的地方。臨別之時,歐墨泉有些神色古怪地對趙霖兒說:“不勞法術師趙小姐遠送了,你與雲暉少爺有同窗之誼,若是我所料不錯,我們見面的時間不會間隔得太久的。”
歐墨泉帶了整整五十人的侯府衛隊,還帶來了一輛馬車,那是給方雲暉乘坐的。
“小少爺,我們此番不返京師侯府了,此行直接去我們的封地,方氏平原。”
方雲暉安靜地點了點頭,沒有一絲一毫驚奇的意思。結果感到奇怪的倒是歐墨泉,雖然他深知方雲暉次子自幼行事曆來非常非常出人意表:“雲暉少爺不動問我們此行爲何不返京師侯府嗎?”
“歐墨泉叔叔,我想我在法術學校畢業之後該去往何地,絕非是你能左右。既然你要接我並護送我回家族封地去,則必然是我父帥意思。”
歐墨泉騎在馬上點了點頭,探了半個身子對坐在馬車裡的方雲暉說:“雲暉少爺所料不錯,你雖不多言,但自幼是有言必中。此番重返家族封地一事,原因是少爺的長兄雲明少爺,咱們的大少爺大婚在即了,時候不遠。根據家族的傳統,將來有世襲族中爵位資格之人大婚,必須回到方氏平原舉辦。侯爺他們四天前就已動身啓程了,因怕此事打擾了你的畢業考試,他們先行一步沒有告訴你,只是指派我在學校門口接你一同南下。”
“嗯,原來大哥大婚在即了。”方雲暉只淡淡地應付了這麼一句,大哥方雲明自幼就很忙,他肩上有將來傳承方氏家族之責,即便從感情上說,方雲明對自己這個小弟還算照顧有加,但是畢竟自從方雲暉進了法術學校之後,兄弟倆就常年很難得見上一面。
一騎一車,主僕二人邊行邊聊,五十名護衛前有開道,後有押後。就這麼走出一段路之後,忽然之間,隊伍的前方傳來了一聲怪異之極的叫聲,聽在耳中,竟彷彿是一種奇怪的獸吼。隨即,行在馬隊前方的馬匹嘶叫聲此起彼伏起來,其中大有畏懼之感。
“什麼事情?”歐墨泉感到有些奇怪,此地僅僅距離京師城門不到五十里,雖說一路向南的道路上有比較茂盛的樹林遮擋,可是這附近方圓數十里之內卻從未聽聞有過什麼兇猛的野獸出沒。“少爺莫慌,末將到前面去去就來!”歐墨泉皺了皺眉頭,一提絲繮,縱馬前行,護衛少爺他身負重責,何況雲暉少爺自幼已經遇險多次。
面前的場景讓歐墨泉頗感吃驚。路上攔着一個法術師?此人身穿淡灰色法術師長袍,法術師專用的奇形怪狀帽子,胸前彆着一根證明身份的、法術組織頒發的銀質胸針。讓人不寒而慄的是,這名法術師的身旁,立着一個形如巨大山貓般的法寵,面目猙獰之餘張牙舞爪,口中不時地發出低吼之聲,肌肉橫生,宛如兇豹。
“尊貴的法術師先生,末將乃是方氏家族忠武侯爺的侍衛長歐墨泉,不知道你攔在大路當中所爲何事?不知我衛隊可有榮幸爲您效勞?”即便眼看着對面的法術師有點善者不來的生事味道,歐墨泉還是對他保持了禮節周到,不失侯府門風。畢竟在華州大陸上,法術師都是不太好惹的傢伙,更何況,他還隨身帶了一隻捷豹一般的法寵,一眼望去就知道不是法力低俗的庸手。
對面的法術師在歐墨泉說話之時一直面色陰沉——基本見過的有點實力的法術師大多如是,甚至歐墨泉從小看方雲暉的時候,就感覺他有一種將來成爲法術師的特質,因爲雲暉少爺自幼也喜歡陰沉着臉——說話起來的聲音也頗爲低沉:“我叫張忠祥,張忠吉是我的弟弟。”
歐墨泉根本就搞不清楚這個名叫張忠祥的法師在這裡所爲何來,後面馬車裡的方雲暉已經探出了身來:“張忠祥師兄,幸會幸會,小弟失禮了,今天令弟在考試臺上折在我手裡,師兄在此攔路,莫非是爲令弟來出氣的嗎?”
方雲暉儘管竭力使自己的話語保持冷靜,可心頭也難免如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這個張忠吉的哥哥,當年在學校畢業的時候就已經頗有些法力高強的名氣,此時就他隨身攜帶的法寵來看,其法力顯然已更上一層樓,絕非剛從法術學校畢業之時可比。但是就算是來給弟弟找回面子,爲什麼不在法術學校門外呢,那裡人又多,總犯不着在這郊區的叢林裡面跟個劫匪一樣打劫吧?
“師弟誤會我此來之意了,方雲暉。你是叫方雲暉吧?我只是今日午後聽人說起,我弟弟在考試場上向你挑戰卻一敗塗地了。這是法術師之間的邀鬥,以我今時今日的地位,決然不至於趕這麼遠的路來,只爲爲難你一個區區法術學徒的。”張忠祥聲音冷冷,下巴擡起,神色表情極爲高傲自負。
歐墨泉聽了這句話,懸着的心好似一塊石頭落地。方氏家族和張家,雖然談不上什麼政敵,但是多年來政見不合,或多或少終究不睦。近年來,張忠祥以年輕法術師的身份,在法術界異軍突起,早有風傳說,陛下頗有想法在詭異的御用法術師衛隊之外,重新組建一支爲兵部所用的法術師隊伍,對這張家之子張忠祥尤其是青眼有加,他不是來找雲暉少爺麻煩的,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