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南宮若水纔剛剛對夜陵和雪漫請辭,說他們兩人已經回來了,他也該回聖水宮了,雪漫還沒來得及開口留人,夜安兒就驚慌地站了起來。
“不可以!”她一頭撲進南宮若水懷裡,兩隻小手死死攥住南宮若水的衣角:“你不能走!我不讓你走!”
纔剛喊了兩句,夜安兒的眼淚就流了下來,她也顧不得南宮若水不愛她哭的事情了,汪汪大哭道:“嗚……我不讓你走,我就不讓你走……”
南宮若水心疼地將夜安兒抱在腿上,伸手抹掉她的眼淚,輕聲說道:“安兒不哭,叔叔原本就不是安兒的親人,是因爲安兒的爹孃外出才留在夜王府的,如今不過是回家罷了,安兒要明事理,知道嗎?”
“我不,我就不……”夜安兒害怕了,她怕南宮若水離開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挽留,因爲她知道南宮若水一旦決定什麼事,誰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定,頓時只能以哭泣來表達心慌。
南宮若水有些無奈,但他這回卻沒有在夜安兒面前擺出嚴厲的模樣,一來夜陵和雪漫都回來了,夜安兒的教育也輪不到他來管了,二來夜安兒並非犯錯而鬧騰,和他這麼久是有感情的,所以於情於理他都沒法責怪她。
他看向了夜陵和雪漫,想着他們必然有辦法,結果夜陵只是自顧自喝茶,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至於雪漫嘛……
雪漫瞥着南宮若水懷裡的女兒,淡淡噙開一絲笑容:“安兒,娘問你:你願意跟你南宮叔叔去聖水宮嗎?”
“我願……”夜安兒攸地擡起頭來,但只喊出了兩個字,就攸地噤聲了。
停了片刻,夜安兒怯怯地問道:“那爹和娘可以一起去嗎?”
雪漫微笑着搖頭:“不可以,爹孃要留在玉城,留在夜王府,因爲這裡是爹和孃的家。”
夜安兒頓時糾結了,她既想要爹孃,也想要南宮啊!可是,當二者只能選其一的時候,她該怎麼辦?
看見夜安兒小小的眉頭打成了結,雪漫淡淡一笑,也有些欣慰,至少女兒還是要爹孃的,不會爲了南宮若水拋下爹孃。
“好了,若水,你要走我也不留你,不過絕對不是今天。”雪漫喝了一口茶,笑盈盈地看着南宮若水:“再多留幾日吧,這麼多年沒見面了,老朋友也該敘敘舊是不是?下月初五適合出門,你就初五再走吧。”
“這……”南宮若水手心微微冒汗,下月初五,那不是還有十八九天嗎?他在夜王府呆這麼久恐怕……
“怎麼?夜王府留不住若水嗎?”雪漫笑着放下茶杯,頷首:“那好吧,若水現在走也行,誰都不許留。”
夜安兒眼淚嘩嘩直流,孃親好過分啊,怎麼不幫她留南宮呢?嗚嗚,孃親一點都不懂她的心思……
南宮若水尷尬了,輕咳了兩聲才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我下月初五再走。”
耶?夜安兒呆住了,南宮竟然會改變主意?
雖然說是初五再走,但畢竟也還有十八九天的時間,她可以再想辦法留下南宮啊,要是他今天就走了,那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雪漫笑了笑,把自家女兒的表情全看在了眼裡,心下微微嘆了口氣。
都說母女連心,這個女兒眼裡蘊含着什麼樣的感情,她寧願沒看清啊……
終於,南宮若水還是留了下來,要在夜王府再呆大半月後離開。雖說看起來有點過河拆橋的感覺,但以南宮若水的身份,也確實不適合留在夜王府,除非他身份有所改變。
半夜,雪漫終是有些睡不着,披衣下牀,站在了窗前,看着夜空中那一輪明月。
她還沒站多久,夜陵也就醒了,儘管她以巫術瞬移,自信不會吵醒他,但結果他還是醒了,她頓時報以歉然一笑。
夜陵也披着衣服下了牀,走到她身邊擁住她:“怎麼了?有心事啊?”
兩人多年的磨合,愛情已經深埋心底,相處模式趨於平淡,雪漫的性子也越來越穩重,特別是如今要做母親的榜樣,她更是不再像以前一樣隨性所爲了。
“有點感慨,安兒不知不覺就長大了。”雪漫淡笑,沒說她心裡真正的煩惱,她知道那對於夜陵來說是無法承受的。
至於將來……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安兒畢竟還小,也許沒定性呢?
“不要遺憾什麼,現在我們都回來了,以後便會陪着安兒,見證她每一個蛻變了。”夜陵輕拍她肩膀,以爲她是遺憾沒有參與安兒這六年的成長。
“嗯。”雪漫點了點頭,又看向夜空,說道:“聽說魅兒歸心似箭呢,我倒怕他出現在我面前我不認得他了。”
夜王府各人絮絮叨叨個不停,夜王府這些年大致變化她都知道了,她那小正太弟弟,如今據說比十六歲的夜如煜還要高。
只可惜性子還跟以前一樣,冷冰冰的,簡直是夜陵翻版。至於手段嘛……那就跟夜陵有些不同了,成魅比夜陵更加無下限。
“他外貌雖然變了,可心卻沒變,不過我倒是有些牽掛他的婚事。”夜陵果然有身爲姐夫的自覺,“你看魅兒如今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以前是因爲長不大所以不考慮這個問題,但現在他已經是正常人了,我們是不是該給他選幾個姑娘?”
“咳咳咳……”雪漫一個沒忍住,咳嗽了起來。
“怎麼了?我哪兒說錯了嗎?”夜陵也看出她是被口水嗆着了,一邊幫她拍背一邊問道。他自覺沒有哪裡說錯啊?
雪漫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才忍俊不禁地說道:“你是沒說錯,只是我有些無法想象魅兒會成親罷了,魅兒在我印象裡還是個孩子。”
說着她又笑起來:“當然了,我知道他現在是個大人了,但我需要看到他的人之後再想這個問題。”
夜陵聞言也笑了:“這倒是,是我心急了。只是我在想,魅兒大概沒那麼容易接受一個姑娘,所以才擔憂他的終身大事。”
雪漫眨了眨眼,心有慼慼地點頭。的確啊,以她弟弟那副性子,還真不知道誰受得了他呢!關鍵也不是受不受得了的問題,而是他肯不肯要的問題。
不過,這種事還是等她弟弟回來之後,她問過再說吧。
她現在心裡想的,還是南宮若水要走,而她女兒心思有異的事情。可惜這件心事不能跟她身邊這個男人一同商討,看來她只有慢慢思考解決之道了。
兩人又在窗前相擁着站了一會兒,便在雪漫的打呵欠下重新躺去牀上睡下了。
而這個時候,被雪漫和夜陵提起的成魅小公子,正在往回趕。
夜萬穆今晚徹底掛了,成魅迫不及待就安排了人宣讀夜萬穆的遺旨,文武百官也跪了太子,承認太子爲新君,至於二皇子和三皇子,那早就被扣下了,所以太子登基已經成定局,成魅自然也就迫不及待往玉城趕,急着去見他六七年沒見的姐姐了。
只是,成魅沒想到他這趟回玉城,遇上了一個麻煩。
“公子啊!求求你救救我吧!有人要殺我啊!”一個莫名其妙蹦達出來的女子,像樹藤一樣攀住了他,死活都不肯鬆手。
要是換做平時,成魅早就內力一震把這女子給震飛了,只是今日麼……
看着那雙像極了他姐姐的漂亮眼睛,他冷冷地說道:“鬆手!”
“不鬆不鬆,死都不鬆,我一鬆手你就飛了,然後我要被他們挖掉眼睛,成瞎子了!”女子哭喪着臉,把成魅的大腿抱得更緊。
成魅皺了皺眉,有人要挖她眼睛?
正想着,一羣人舉着火把湊近,成魅一看,原來是水上霸王蛟龍幫的幫衆,其中一個他還認得,上回打過交道,是蛟龍幫一個小頭領。
“魅,魅公子……”那小頭領認出成魅來了,頓時牙齒有些打架,胳膊上也起了雞皮疙瘩,渾身一陣涼意。
天下誰不知道,成魅是夜王妃陸雪漫之弟,本身又曾是日月盟之主,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殺人於無形。
不過,他不許人稱呼他全名,於是久而久之人人都稱呼他一聲‘魅公子’了。
“她犯了什麼事?爲何要挖她眼睛?”成魅冷冷地問道,心想若不是因爲這女子眼睛像他姐姐,他才懶得管這檔子閒事。
那小頭領臉色煞白,哭喪着臉道:“回,回魅公子,她叫珠兒,是我們蛟龍幫的二小姐,她……咳,她有病,因爲大夫人挖了她娘……也就是我們二夫人的眼珠子,所以她總以爲別人要挖她眼珠子。”
“胡說!你纔有病!你們就是想挖我眼睛!你們嫉妒我眼睛漂亮!”珠兒緊緊抱着成魅的大腿,怒不可遏,漂亮的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二小姐……”小頭領快哭了,當着人魅公子的面兒,能不能不要胡說八道讓他們丟掉小命啊?聽說這位魅公子殺人全憑心情啊!
成魅低頭看了看珠兒,冷冷地道:“你要是不放手,我就一掌劈暈你。”
“好啊好啊!你劈暈我然後帶我走吧,我不要被他們挖掉眼珠子!”珠兒高興地睜大眼睛,伸出細長的脖子給他劈。
成魅閉了閉眼,沒忍耐住,一記手刀就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