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啞奴真的是葉傾城。
無論是那些被桑田說中的虐待痕跡,還是雙眼失明的真相,或是其他的證據,都指向啞奴就是葉傾城的事實。
經過了檢查的這個緩衝期,雪漫得知結果後倒沒有之前那麼大的反應。
她思考着,要拿這個啞奴……不,應該說是葉傾城了。她在思考着,要拿葉傾城怎麼辦。
木子青說,葉傾城是喝下了暫時恢復記憶的藥,所以纔會忘記本性,只接受她是巫族啞奴的事實,而一旦服下解藥,葉傾城就會想起所有的一切。
所以現在,啞奴既是葉傾城,又不是葉傾城。
“要多久能讓她恢復記憶?”夜陵知道雪漫心中還是無法完全接受這個事實,其實他也有些難以置信,畢竟啞奴和葉傾城……實在差太多了。
木子青答道:“這藥應當是夜氏一族皇室秘藥,多年前早已銷聲匿跡,解藥極其難配,恐怕需要三個月以上,屬下才能夠製出解藥。”
“三個月太久了。”夜陵不作考慮,沉吟一下後說道:“魅兒上次不是說,有一個藍衣人找過啞奴?”
成魅點頭:“是的。”
“那就再引他出來。”夜陵淡淡地道,“雪兒臨盆那日他找啞奴,想必是爲了恢復啞奴的記憶,好對雪兒進行加害。既然如此,讓他出現,恢復啞奴屬於葉傾城的記憶。”
夜陵當然是不會對葉傾城手下留情的,但要一個人死,必須讓她死得明白,葉傾城揣着啞奴的記憶死,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太便宜她了。
屬於啞奴的記憶是平靜安詳無慾無求的,而屬於葉傾城的記憶,卻是憤恨恥辱不堪回首的,葉傾城應該記起她這一生所經歷的。
“怎麼引?”成魅看了一眼雪漫,見雪漫並沒有反對夜陵的話,便問道。
夜陵瞥了他一眼:“這還需要本王來教你?”
“我沒姐夫聰明,而且姐姐說過,要姐夫多教教我。”成魅面不改色地說道。
夜陵頓時哼了一聲,雪兒讓他教魅兒的是治國平天下,如何對身邊人恩威並施,可不是陰謀詭計和手段。
論陰謀詭計和手段,魅兒比他可狠一百倍!他不也曾經被魅兒設計過?
不過,他倒知道魅兒爲何一定要他說出口,想必是不願在雪兒面前捱罵罷了。
“做出夜王府全然信任啞奴的樣子,讓她和安兒獨處,那幕後人自然會現身來找她。”夜陵說道。
啞奴越得夜王府信任,說明她下手的機會越多,幕後人是不會放棄這麼大好的機會的。
“不行!這樣安兒太危險了,我不同意!”雪漫立刻反對,如果啞奴就是啞奴那還行,可啞奴是葉傾城,她可不會把女兒交給葉傾城這個惡毒女人!
“魅兒會時刻跟着的,安兒絕不會有危險。”夜陵按住她的手,寬慰道。
“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我不會把她放在危險之中。”雪漫依舊拒絕,她不會拿女兒當誘餌。
成魅輕咳了一聲,提醒道:“姐,在今日之前,安兒一直都是啞奴帶着的。”
雪漫身軀一僵,聰明如她當然知道她弟弟的意思。
啞奴現在還不是完整的葉傾城,所以不會對她和安兒有任何危險的舉動,只有在葉傾城恢復記憶之後,啞奴才是危險的。
所以,她的堅持變得有些可笑。
畢竟在今日之前,她不也信任葉傾城扮演的啞奴嗎?安兒一直處在潛在的危險之中。
見雪漫不再堅持了,夜陵就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你信不過本王,總該信得過魅兒吧?誰能在魅兒眼皮子底下作亂?”
雪漫聞言看了一眼讓她頗爲驕傲的弟弟,沉吟一下後也不得不承認,葉傾城交給成魅來盯梢,應該說是萬無一失的。
葉傾城現在,畢竟只是一個沒有武功的人,即使恢復記憶,也只能做些小動作,而這對於成魅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
“魅兒,你可不要讓我失望。”終於,雪漫同意了夜陵和成魅的計劃。
成魅露出一個頗爲可愛的笑容:“姐,我永遠都不會讓你失望。”
雪漫心絃動了一下,看着成魅本來想笑,但一想到成魅永遠都只有八歲的模樣,不禁心情又沉重起來。
兩世爲人都只有這麼一個弟弟,他對她又極盡真誠,她多麼希望他能像正常人一樣,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家和事業啊!
可惜,連鬼醫都無法替她解決這個難題,恐怕她這個希望也只能是奢望了,唉……
得到雪漫的同意之後,夜王府上上下下都接到了命令,對啞奴不但態度恭敬,而且全然‘信任’。
只不過,在這層信任的背面,卻是成魅和左護法十二個時辰不漏的盯梢。
與此同時,木子青在最短的時間內替啞奴治好了被毒藥毒瞎的眼睛,但只有一隻眼睛而已。
原本啞奴的眼睛是被蠟燭油滴瞎的,後來又被毒藥所蝕,傷情十分嚴重,好在有一隻眼睛還有恢復的可能,木子青便替她治好了那隻眼睛,讓她重見了光明。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做給啞奴背後的人看:瞧夜王府多信任啞奴啊!只要啞奴恢復了記憶,夜王府一定會遭受到重創的!
長老會的人,當然收到這些風聲了,因此早已派出了藍衣人,拿着解藥等待時機給啞奴恢復她屬於葉傾城的記憶。
至於葉傾城要怎麼利用啞奴的身份,狠狠打擊夜王府,這似乎用不着長老會的人來教了,她的心機城府比一般人都要深得多,對夜王府的恨也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只是,啞奴一隻眼睛能夠看見之後,每每讓雪漫有些失神。
“她真的很疼愛安兒……”雪漫靠在夜陵懷裡,她剛和夜陵看過安兒,又把安兒交給了啞奴抱。
在出了房間之後,她又忍不住拉住夜陵,回頭看了抱着安兒的啞奴一會兒。
那幅畫面有點出乎人意料的溫馨,一個其貌不揚蒼老醜陋的老女人,抱着世上最甜美乖巧的小嬰兒,輕輕搖着,一隻獨眼裡透出母愛的光輝和溺愛。
“因爲她是啞奴。”夜陵摟住雪漫的肩膀,理智異常。
因爲葉傾城此刻的記憶是屬於巫族啞奴的,所以她纔會對安兒如此疼愛,因爲安兒是她主子雪漫的女兒,這叫愛屋及烏。
但可惜她的記憶是假的,當她恢復記憶的那一刻,她對安兒的疼愛,就會不復存在了。
所以,假象不值得人留戀什麼。
之後,雪漫和夜陵離開了安兒的院子,走在瓊花片片的花園小徑上。
“如果葉傾城恢復了記憶,你打算怎麼對付她?”雪漫想到成魅前幾天所說的,已經有可疑人物潛入了玉城,在伺機而動,便問夜陵道。
她不認爲以夜陵對葉傾城的憎恨,這次還會輕易放過葉傾城,雖然葉傾城看起來已經夠慘,但葉傾城畢竟還活着。
她想,這次葉傾城肯定是沒活路了,但就看夜陵要給葉傾城怎麼個死法。
“夜氏皇族有一種專門對付紅杏出牆的妃嬪的刑法,本王還從沒試過,也許……”夜陵揚了揚眉,吐出最殘酷的話語,“本王會用在葉傾城身上。”
這種刑法,專門整治紅杏出牆的宮中嬪妃,是以整個夜氏皇族裡,嬪妃再寂寞再空虛,也不敢禍亂宮闈,因爲這刑法太讓人不寒而慄了。
以毒液浸泡一絲不掛的身體,導致渾身疼痛,每日不同的變着花樣的凌虐,以及殘忍的精神折磨,再加上一些令人羞恥到極點的專用來對付女人的大內私刑,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哭着喊着求給個痛快死法兒,更不談那些毒蛇蠍子蜘蛛各種噁心的毒蟲爬滿赤裸的身體讓人絕望了。
曾經有兩個受過此刑法的妃嬪,受過刑之後被拉出來,早就不成人形,渾身惡臭尤其是那幾處隱秘的地方,凡是看過慘狀的其他妃嬪都噩夢連連,從此後宮無事。
聽了夜陵的介紹之後,雪漫眨了眨眼,倒沒有什麼畏懼之色。
“但是她恢復記憶之後,安兒肯定要有好幾天哭鬧了。”雪漫嘆氣,真想不到啞奴會是葉傾城,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都不存在了。
在她以爲又收穫一個忠僕的時候,安兒也習慣了啞奴的慈愛之後,結果來了這麼一個殘酷的真相。
她是大人倒好接受,但安兒……恐怕又要跟南宮若水走時那樣,哭鬧好幾天不停歇了。
她的女兒,比她要死心眼兒,認定了一個人就非要那個人不可,真不知長大了,這德性是好還是壞。
“安兒還小,這段記憶不會出現在她腦海之中的。”夜陵寬慰道,握着她的手繼續往前走,不知不覺便走出了花園,回到房間去你儂我儂了。
夜陵說的,倒也是實情,安兒還小,哭鬧幾天,長大後自然會忘記嬰孩時候的事情,葉傾城扮演的啞奴不會在她腦子裡留下任何印記。
幾日之後,長老會派出的藍衣人終於在成魅的眼皮子底下尋到了‘機會’,不顧啞奴的反抗,將恢復記憶的解藥灌進了啞奴嘴裡……
葉傾城的啞奴時代,就此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