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桓一向不與后妃計較這些禮數,再聽到穆容說自己難受時更是提起了心,撩袍坐在軟榻邊,話間很是關切:“是哪裡不舒坦了?”
穆容將渾身力氣都壓去了陳桓身上,又將一隻手放在了自己心口處:“妾這裡不舒服,從圍場回來兩個多月的時間了,陛下待妾總是淡淡的,就因爲妾在圍場的時候悖了宓嬪的面子了嗎?”
說着穆容的眼淚珠子就要落下來了:“陛下如果是因爲這件事和妾生氣,那妾明日就去給宓嬪賠罪。”
陳桓哪裡是因爲這件事與穆容計較,在圍場時穆容當着北羌使臣的面落了沈舒蓁的面子,讓陳桓在北羌人面前頭一次擡不起頭來,是以陳桓慪了幾天氣,回宮後也未曾往承乾宮來過。原本今日聽得穆容有孕陳桓心中的氣消了不少,卻因爲穆容的這麼一句話又重新讓陳桓深思了起來,穆容到底不如全夫人一樣有遠見,更不如宋舒窈那樣的清淺性子。
這樣的穆容讓陳桓重新審視起來這個自己一手扶持上來的人,陳桓開始在想自己扶起來的這個人到底能不能對抗章嘉背後的章家,又想起了宋湛將軍還在的時候。
見陳桓好些時候沒有迴應自己,穆容不由得再多叫了幾聲“陛下”,陳桓這纔回過了神來,只見他握住了穆容的手:“待你平安產子,朕就讓你母親進宮來多陪你些日子。”
穆容應了一句,又說那咱們的皇兒該叫什麼名字呢?
陳桓此時心思全然不在這些事情上面,應付似的與穆容提了一句:“等到禮部呈了名字上來,朕就讓人送到承乾宮任你挑選。”
這個回答顯然不合穆容的心思,只是在這個時候傅長在外頭回話,說是有大臣在重華宮等着和陛下議事呢,問陳桓是要怎麼回了那個老臣。
陳桓這才舒緩了口氣,起身替穆容捏了捏被角,寬慰似的拍了拍穆容的肩膀:“前朝還有事,朕先走了,等過幾日再來看你。”
穆容顯然不是很樂意的樣子,但是她又不敢耽誤國事,只能朝着陳桓的背影喊了一句:“那妾和咱們的皇兒在承乾宮等着陛下。”
陳桓卻是連腳步也沒有停,直直就出去了。
這日穆容顯然是發了很大的脾氣,就連自己宮裡的善容華來請安時也沒有見她。善容華在主殿外面等候的時候就聽見了裡頭傳來的動靜聲,只是善容華在穆容手底下過的久了,養成了一個老實的沉悶性子,對瓷器落地的聲音充耳不聞,挺着肩膀也就回自己屋子裡頭去了。
陳桓回去重華宮後翰林院的許瀚文已經在殿裡頭等着陳桓,等陳桓忙完了手頭的事,天色已經不早了,用過晚膳後,傅長就引着敬事房的人進來了。下午許瀚文走後傅長就查覺自家主子的心情不大好,是以進來後就將敬事房的人推到了前頭,自己則遠遠的站在了後頭。只是這時陳桓滿腦子都是章嘉與宋舒窈的身影,過了好些時候,傅長才聽到陳桓沉着聲說了一句:“去鍾粹宮。”
傅長這時鬆了一口氣,自家主子的脾氣上來也就鍾粹宮裡頭的那位定主兒能安撫下來,傅長就趕忙派了腿腳利索的內侍往鍾粹宮去提前找宋舒窈去了,還着意叮嚀了一聲:“陛下今日的心情不大好,還請定主兒準備一番。”
因此等到陳桓過來鍾粹宮的時候宋舒窈已經在鍾粹門口等着了,陳桓剛擡頭入眼的就是一個穿着單薄的人站在風口處候着御輦。陳桓見狀闊步下輦,將宋舒窈摟在了懷中往裡頭走臨了還瞥了傅長一眼,惹得傅長撓了撓頭,好陛下啊,奴才可都是爲了你好。
陳桓與宋舒窈一併往裡頭走的時候仍不忘數落徽和:“你身子剛好,在外頭着了風怎麼辦?偏生不讓朕省心。”
宋舒窈絲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妾在外頭是等大哥呢,又沒有做什麼壞事,大哥可不許再數落我了。教綠子那丫頭聽到了,明日可得再數落我一回。”
陳桓作勢在宋舒窈發頂拍過一回:“你呀,跟前還就得有這麼一個丫頭治着你,要不然你就真的無法無天了。”
宋舒窈佯怒瞪了陳桓一眼,想要睜開陳桓的懷抱時不料陳桓越摟越緊,兩人就這樣一路笑鬧着進了殿,惹得琉璃在廊下連連嘆氣。
傅長在御前侍奉多年,早就跟個人精一樣了,琉璃的這一點小動靜又哪裡看不出來:“主子們間相處得好,咱們該高興纔是,你怎麼唉聲嘆氣的?”
琉璃和傅長都是從三王府跟進宮裡的人,又因爲同在府裡多年,二人的關係也比其他人親近一些,是以傅長是很隨意的問了一句。
可是其他事能說,這件事琉璃自己都恨不得爛在肚子裡頭,哪裡會拿出來給別人聽呢,只是笑了笑:“我是想起了原先在王府裡的時候,陛下和定娘娘可比現在親近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