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初七紀宮裡頭的年味也就淡了下來,這日一早鍾粹宮的宮人們都換了尋常穿的衣服,開始清理鍾粹內外,除卻庭院裡的積雪和窗間的窗花,竟也看不出來什麼年味了。
這日昌小儀特意遣了大郎來邀宋舒窈與四郎去描花樣子,只一到冬日宋舒窈本就懼寒怠懶,任大皇子怎麼規勸也是不肯的,到頭來實在頭疼,給大郎塞了剩下的一個紅封:“好阿璋,你就饒了定娘娘吧,我叫人將阿賾抱過來,你帶他一道去永寧宮吧,晚點再讓他回來也行。”
大皇子本就圖與四皇子玩樂,又有紅封拿,自然就應了下來,還有模有樣的給宋舒窈打了保證:“我會將阿賾給定娘娘平平安安的送回來”。
宋舒窈開懷一笑:“定娘娘自然信得過你。”大郎本就老成持重,雖只有五歲但是帶阿賾時卻有一種大哥的風範,宋舒窈趴在窗牖前看了許久,心滿意足的笑了笑,就又窩回了榻間捧着話本看了起來。
到晌午用完晚膳後宋舒窈渾身才有了些勁,披了大氅在外頭走過幾圈消食,而後就又窩回了塌裡頭,綠子笑着跟阿稚提了一句:“娘娘這個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家娘娘有了幾個月的身子呢。”
阿稚聽後忙捂住了綠子的嘴:“好姐姐,話可不能亂說,若叫娘娘聽到了,又得好一陣難受了。”綠子蹙眉拍掉阿稚的手:“我在娘娘跟前伺候的這麼久了,這些道理還不懂嗎?”
還要再同阿稚爭辯時琉璃在那廂喚了聲:“綠子過來一下,娘娘的那對紅翡翠滴珠耳環怎麼找不到了?”
綠子朝外頭應了一聲:“就在下頭那個匣子裡頭放着,你等會,我過來找。”說着綠子也就旋身出去了,阿稚僅僅搖頭一笑,手底下活計卻也未停。過會只聽見外頭有綠子的聲音,阿稚探身出去只見綠子將沈貴人正往正殿裡頭引,也沒有要去邀功的心思,索性去了茶房沏茶。
綠子生了一張巧嘴,兩三句話將沈舒蓁逗得直笑,就連進去請安後還有過一句:“定娘娘宮裡真是臥虎藏龍,有這麼一個開心果,妾着實羨慕得緊。”
宋舒窈哪裡能不知曉沈舒蓁的脾性,當下擱下了話本看她,又看綠子一眼:“羨慕的話今日便將綠子帶回去吧,保準沒幾日就巴巴的給本宮送回來了。”綠子一笑,福了一禮:“娘娘慣愛打趣奴婢。”
沈舒蓁又哪裡不知道是玩笑話,打了幾句哈哈又問起那四哥兒呢?難得見不在娘娘跟前。
宋舒窈含笑道:“今兒一早就叫大郎給帶過去了,說是要與阿賾教字呢,本宮也就隨着他們去了。你呢,外頭這麼冷,怎麼挑了這個時候過來?”
沈舒蓁接了綠子奉來的茶先給宋舒窈遞了一盞,纔將另一盞捧在了手心:“妾今日過來是向娘娘道謝的,除夕那日若不是娘娘出手相幫,妾哪裡能有如今這麼風光。”
這便說的是除夕那日獻舞的事了,沈舒蓁雖然得寵,陳桓嘴中不說,心裡卻因爲敏才人小產的事起了芥蒂,沈舒蓁怕失了帝心,臘月時曾來找過宋舒窈一回。宋舒窈有心幫她,也就給出了個點子來。旁人心裡不知道,沈舒蓁心裡卻跟明鏡似的,自己代替嫡小姐入宮,琴棋書畫哪裡能與官家小姐相比,一來二去便將自己的底細向宋舒窈抖擻的差不多了。
那日宋舒窈聽過沈舒蓁的故事後不說沒有對沈家的心思起疑心,卻到底是心疼這個丫頭的,暫且將此一事藏到了心裡,合計一番也便自己作了幅畫給沈氏,叫她出除夕夜裡暗渡成倉一回。
除夕夜裡本就暗沉,再因着着意熄了蠟燭,衆人就更是看不清白紙上有什麼了。再有沈舒蓁數日的琢磨,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就更沒有人懷疑什麼了,沈舒蓁也因此重獲帝寵。
從回憶中緩過來時宋舒窈的神色就嚴肅了些:“本宮不是說過出了鍾粹宮的門那件事就不許再提起了嗎?沈家欺君時大罪,可若此事敗露,不說沈家,就是你也要受牽連,到時候叫本宮如何保你?”
沈舒蓁當即噤了聲,只說是:“那妾往後再也不提了。”宋舒窈這才舒緩了神色,再有一聲:“不管沈家怎麼樣,你如今也是宮中后妃了,一言一行皆應已陛下爲主。”又深深看了沈氏一眼:“舒蓁啊,你是個聰明人,本宮的話,你能聽明白嗎?”
沈舒蓁又哪裡不知道這位主子是怕自己與沈家還有什麼打算,當即表明自己與沈家自進宮後便無任何聯繫,宋舒窈這纔有了真真切切的笑,收拾了話本教人取出一沓花樣子來:“過了冬就要入春了,本宮想給阿賾做身春衣,你快來幫本宮瞧瞧那個樣子好一些?”沈舒蓁又稱過一回定娘娘待四皇子時真的好,隨後一同挑了些花樣子。
到了晚膳時候又備了個熱鍋子,叫了孫瑛和大郎過來,一行四人熱熱鬧鬧的用了頓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