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鍾二郎慌慌張張再趕回府,一腳踹開前廳的大門,正瞧見湛華蜷身倒在地板上,絳塵隔着老遠瞧向他,眼裡不知藏了何樣的光色,轉瞬之間化作刀槍箭戟,刺骨鋒芒幾乎掙出瞳仁。UC小說網:鍾二郎勃然大怒道:“不要命的牛鼻子敢惹你爺爺!你可知道什麼碰得碰不得!”他彎腰扶起湛華,手指朝他眉間輕輕彈撥,湛華緩緩睜開眼,靠到鍾二懷裡輕聲嚷頭疼。絳塵展眉輕笑道:“鍾大師莫要動怒,只怪你養的鬼多管閒事,我也算替你留了面子。”鍾二想了半晌竟不氣惱,抱起湛華冷笑道:“廖付仲已被我救下,這會兒躲進外宅裡,你們若想再害人,也等到你爺爺不在時。”

廖付伯如願以償吃了糖醋鴨子,心滿意足掩了被睡下。玉金秋拿一把扇子替他着打風,眼睛直勾勾瞭向前處。絳塵沉着臉走進屋裡,瞅了一眼廖付伯低聲道:“廖付仲被那姓仲的救下,不一定又要使出如何的詭計,你自己日後多加小心。”玉金秋冷笑說:“憑他又能耐我何。”他肩膀一顫咬牙切齒道:“當年廖漾廂爲能將我佔爲己,將我全家逼迫至死,血海深仇烙入骨髓,便是將他千刀萬剮也不足彌恨。”廖付伯忽在睡夢裡翻身,淌着涎水喃喃自語,玉金秋忙瞧向他,面上猙獰之色退去,轉而換上一付頹然,嘆一口氣又說:“可憐我那時空有滿腔怒怨,奈何人單勢弱終究無以抗衡,走投無路逃到你門前,好巧你正得了那一樣孽緣,讓那魔障東西助我成事。我憑着它雖能報仇血恨,卻也害了太太和阿寶,這一輩子都虧欠他兩個,縱是墮入阿鼻永不超生也難填滿身罪孽。”絳塵轉過身淡淡道:“你莫再多憂慮,橫豎廖付伯現今還是活人,你本是一心顧慮他,哪知他也瞧不得你受苦,明裡暗裡處處維護。”

鍾二郎攬了湛華坐進車裡,風塵僕僕朝自家趕去,湛華一隻手揉着自己太陽穴,擰着眉頭還直說腦仁疼,他將前前後後的事情講出來,鍾二郎起初不言語,過一會兒悄聲笑道:“你人雖早死了,心卻不肯死。”湛華聽他應得閃閃爍爍,忙吵着要他要說個明白,鍾二郎故弄玄虛,搖頭晃腦緩緩道:“你一口咬定玉金秋是主使,又認爲絳塵是幕後幫兇,卻不曾想過他兩個皆爲凡人,縱懂得一點法術伎倆,又哪能作出那一番禍亂。那宅子裡確是有個頂厲害的魔障,可惜如今尚不成氣候,只能寄附在活人身上,玉金秋利用它替自己殺人作亂,那東西也全仰他得以休養生息,有朝一日現出真身必是樣驚天禍害。”

湛華怔怔思量半晌,仍是一付迷惑不解,鍾二郎耐下心提點:“你有一回沾了滿身妖氣,除去玉金秋,那衣裳還給誰捱過?”往日的情形一幕幕浮上來,湛華忽然瞠目結舌道:“原來那鬼附在廖付伯身上!”他猛一坐起身,引得腦子隱隱疼痛,連忙拿手扶住額頭,吊着眼睛問鍾二:“你頂喜歡吃鬼,又說那鬼香甜,怎麼不吃它。”鍾二郎瞧他眼稍紅潤、髮絲凌亂,饒是一付撩人樣子,探出手朝他身上擰一把,所觸之處滑不沾手,惹得他心猿意馬咧嘴笑道:“我早就說過,那一隻鬼尚未成氣候,他如今寄附在廖付伯軀殼裡,不人不鬼不妖不魔,待哪一天衝破人形成魔成患,所嘗得的滋味纔是絕妙。”

鍾二和湛華走後不出幾日,廖付仲便在自家房中暴斃,廖付伯名正言順繼承下家業,安心享受癡呆的福份。滿府中妖孽未除,每到黑夜便常傳出奇異聲響,或如人嚎,或似鬼哭,撕心裂肺不絕於耳,宅中上下人人自危,不堪驚恐只得遷出宅子,廖家漸漸衰沒下來,諾大宅院宛若一座廢園,頹垣斷壁遮掩住昔年繁盛,其中蹊蹺怪誕不在話下。

鍾二帶着湛華回到家,一開大門直奔牀鋪飛身躍上,彈簧牀“嘎吱”一響,海綿墊子裡撲出一片暴塵,嗆得他連滾帶爬栽下牀。原來房子多日未經照料,屋裡早積上銅板厚的土,抹到哪兒都能劃出一道指印子,湛華只嘆自己生前積下孽,做了鬼竟還要受這一遭,委委屈屈接水涮抹布,繫上圍裙抹地擦桌子。鍾二郎斜着眼瞧他跪在地板上,袖子擼得老高,露出一片白花花的手臂,胳膊上水花淋漓,兩隻手一下一下搓着地面,連帶着一把細腰輕輕晃盪,扭來擺去搖花顫柳,直惹得他眼前一陣暈眩,忍不住打起湛華屁股的主意。

鍾二郎一彎腰將湛華拎起來,扒了褲子把他壓在牆上撩撥,手指頭沿着股間摳索幾下,便掏出雀兒來硬往裡頂入。湛華撲楞着雙腿一陣哆嗦,雙手撐着牆面任他在翻水打浪,鍾二盡興戳了幾百抽,直撞得湛華連聲叫喚,腳底一軟幾乎跌到地上。鍾二忙把他扶住,身上抖了抖痛快淋漓泄出來,他將湛華擱上桌子,兩手提起他的腿往裡面張望,瞧了半晌咋咋有聲道:“可憐了老子這一羣兒女。”

湛華朝他面上踢一腳,撇過身子藉故不動彈,這屋裡還滿是暴土揚塵,鍾二輕輕扯了他一把,見湛華全身綿軟白羊似的癱着,只得拾了抹布自己收拾。他蹲在地上隨手擦幾下,又扯着被單揚起一片土,陽臺的窗戶敞開來,好像無數昏暗的星辰飄到天上去。湛華偷眼瞧着他,待鍾二撣了牀、掃淨地,粗手笨腳將規置了七八,才爬下桌子穿衣服。這時已是日頭偏西落,湛華麻利燒水煮麪條,伺候着鍾二吃飽飯,自己洗了澡也睡到牀上。

他兩個一路奔波早已筋疲力盡,捱上枕頭便沉沉睡下,湛華本盹得通體酣暢,到後半夜卻被鍾二郎酣聲吵醒,他翻身起來倒水喝,擡頭見窗外暈着一輪月亮,孤孤單單掛在漆黑深夜裡,隱約透出模糊的紅暈,外面掠進一陣風,吹拂在臉上似水涼沁。他擱下杯子正要躺回牀上,忽見一團影子從天台墜下,飛一般躍過陽臺直摔向底層,湛華趴到窗口忙往下張望,眼前漆黑模糊瞧不分明,暗夜裡似乎傳來幾聲犬吠,急促的叫聲在夜幕中迴盪。湛華沒再留意,上牀裹了被子繼續捱受鍾二酣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