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華捧着鍾二的臉,紅潤嘴脣正要吻下去,卻被對方滿口煙臭酒臭薰得頭昏腦漲。UC小 說 網:鍾二毫不知恥,蜷□子津津有味吻他大腿,舌頭隔着褲子在肉皮上滾,一股股熱氣噴出來。湛華只得把兩手搭在他頸上,指尖發難正要朝喉嚨掐下,大腿上突然涌出劇痛,忙唬得瞪大眼睛低下頭,竟見鍾二咬住自己大腿不鬆口,眼珠子瞪得溜溜圓,脣邊滲出殷殷的血。湛華大驚失色連忙去推搡,哪料鍾二郎咬得更緊實,鐵鉗似的手牢牢箍住他,牙齒陷進皮肉裡,彷彿恨不得將他撕扯着吃進肚。湛華頭回見着這號人,揮起拳頭朝他背上砸,忍着疼大聲喝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咬我!”再要掙扎卻爲時已晚,鍾二的尖牙穿透皮膚釘住肌肉,滑膩的舌頭沿着牙縫勾卷,慢條斯理吸吮鮮血,湛華下了狠勁將刀尖似的五指扎向對方後腦,鍾二輕輕一揮手,把細白的腕子攥到手心裡,擡眼瞧着湛華滿面驚詫,忽然忍不住笑起來。
對方一咧嘴便鬆開牙,趁着時機千載難逢,湛華箭一般抽身出來,那身子像一條光滑的魚,鍾二沒留神被他掙脫開,眼見着一道雪白的影子從門縫游出去。話說這湛華便是個無家無主的孤魂野鬼,死後投不了胎,又在地府無處安身,只得耽擱在人間,平日靠着吸食活人精魄凝神聚氣,時日久了修出具惑人的肉身。這一天剛拐上個小姑娘,見着鍾二郎傻乎乎撞進來原以爲能多食一餐,哪料到讓自己惹上了天大的麻煩,孤魂幾乎丟去半條,他雖不知對方是什麼來頭,心底卻禁不住泛上寒氣,又驚又恐奪路逃命。
外面濛濛的有了光亮,他這時無暇多顧,拼了滿腔精魂直管朝黑暗處奔逃,腳底生風,耳邊亂響,肺裡涌出一股甜腥,雙腳像踩在棉花上。他縱是個死人,也要跑得再死一回,卻仍聽着身後有人窮追不捨。迎面有個老太太正燒紙錢,枯乾似的手上抓一把黃紙,跟前守着個乾癟樣的東西正伸手接紙灰,湛華從燒着的火盆上跨過去,鍾二隨在他身後正攆得緊,瞧見地上癱着個病死鬼,心裡略一猶豫仍是大步朝前攆。拐過一條岔路忽見一片開闊,遠處深霧迷茫無可辯識,好像一片青煙圈在天邊上,湛華被逼着又退回來,轉頭再瞧鍾二面孔上沒了顏色,立在當中進退相難。
鍾二眺眼望去,卻見迷霧裡追出個鬼差,手裡拎着枷鎖鐐銬罵罵咧咧道:“你這個喪氣東西,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等着老子當值冒出來。”扯着鎖銬便要往湛華身上套,湛華慘白着臉連忙去躲,原來如他這樣的孤魂野鬼本就是天地不留,陰司裡也暗地可憐,平日疏於查管,不過派出差使走個場面,若有不長眼的撞進鬼差手裡,便落個抽筋掣骨魂飛魄散也是活該。湛華今日正是倒黴透頂,他一見鬼差早嚇得腿軟,見對方拿鎖鏈招呼上,只得硬着頭皮往鍾二身邊藏,鍾二郎見他哆哆嗦嗦的可憐模樣也招人喜歡,手疾眼快把他攔腰夾到身側,鬼差見狀大怒道:“這是何方小子,耽誤本官辦差!”鍾二濃眉倒豎,揚聲喝道:“擦乾淨鬼眼珠子看清楚,老子是你爺爺鍾二郎!”
這名號在地府裡也算響亮,鬼差雖不識得鍾二長相,聽着名字卻已顫了三顫,湛華身上一震,更是抖索成一團,連哭帶嚎朝着鬼差求救:“我不認識他!我不跟他走!”原來這鐘二郎便是昔年叛官老爺鐘馗的後人,如今雖丟了過去的差使,嚼妖啖鬼的喜好卻改不得,混跡在人間專尋着野鬼下肚解讒,將一干妖魔鬼怪充作下酒菜,平常的鬼自然都不識得他。鬼差只作聽不到湛華說話,點頭恭腰陪笑道:“都怪小的有眼無珠,這個鬼孝敬給您。”他不敢再多言語,一溜煙奔回迷霧裡,那片青煙飄蕩着漸行漸遠,天邊微微滲出一抹亮來。鍾二騰出空低頭對湛華道:“我頭回吃美人,你說說,是要紅燒還是用鹽焗?”
湛華瞧着他一臉猙獰,想到自己生前坎坷多磨,死後又受萬般刁難,這一天竟要填了鍾二肚子,不禁悲從中來,揉搓着鍾二的衣襬嗚噎抽泣,身子似是飄萍隨風搖顫,皎白的面孔梨花沾雨,淚珠子阻不住順着桃腮滑到下頜上。鍾二不理他傷心難過,昂着頭興高采烈往家趕,再回到大樓公寓裡,開了門把湛華甩進屋,自己翻天覆地四處尋摸,待把東西找全了,卻見是一灌精鹽,一瓶蠟油,另有軟筒裝的綠芥末,怕是要心血來潮做個刺身拼盤。湛華見這駕勢早軟了腿,連滾帶爬擁着鍾二的腿哭嚎:“鍾二爺,可憐我生不得生,死不得死,過去做得都是被逼無奈的糊塗事,您今日高擡貴手,我必將涌泉結草爲報!”
鍾二瞅着他暗自思量,求饒的話自然一句沒進耳朵,心裡思量是該從湛華脖子處放血還是切斷大動脈,或者乾脆連血一同嚥下肚。他正想得歡樂,擡眼看見湛華衣領裡露出一截白膩的脖子,大腿上還淌着血,點點腥紅濺在雪白皮膚上,好像臘梅花兒映着剛下的白雪,不禁默唸“罪過可惜”,大手撫着他溼潤的面頰狎玩。湛華忙擡眼脈脈瞧他道:“鍾二爺饒我吧,這世上的野鬼千千萬,怎麼就能輪得着我被吃?”鬼魂的長睫毛像一對黑蝴蝶停在臉龐上,眼睛忽然顫一下,一滴淚水懸在眼角上,映着燈光閃閃發亮。鍾二心道“好個妖精”,還未等作聲,門外忽然掠過一陣風,只聽一個女人幽幽訴道:“好哥哥,你怎麼不要我,跑了多少路才尋着你,快打開門迎了我進去。”
這聲音悽楚婉轉如歌如吟,他恍然記香裘還被遺在酒店裡,人家現今找上門,只得把湛華的手扯開,邁到門口敞開門,卻見外頭漆黑一片影子也沒一個,他縮了頭再返回屋,轉身正見香裘立在房中間,煞白的臉上唯見一張紅脣,悲悲切切對他埋怨:“你剛說了喜歡我,怎麼轉眼就忘了?”鍾二撇着嘴道:“我這裡還有客,不然你就先回去……”迎面忽然掠起一陣陰風,香裘神色俱變,青面鐐牙撲上來,轉瞬攀到鍾二肩膀上,咧開血盆大口欲要咬下去。湛華縮在角落裡看得真切,只見鍾二扳住香裘雙肩猛一掰扯,耳聽“咔啦”一聲脆響,女鬼尚未明白過如何,已經被鍾二從當中扯開,鬼心鬼肺順着裂開的腔子滾落一地板,鍾二抄了把椅子坐下去,捧着白花花一團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