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湛華才明白:原來那麗麗是個壁虎精,難怪從窗戶撲進來。UC 小說網:鍾二兩三口將黑長的尾巴吃乾淨,湛華忙把半生不熟的湯盛給他,一邊瞧着他狼吞虎嚥,一邊笑道:“早知道就多看兩眼了,修真得道的妖精可難得一見,我在幾十年前見過黃大仙圍成圈跳舞,個個都附在人身上,不知道的還以爲發了失心瘋。”鍾二吃完一碗,站起身去刮鍋底,湛華把指頭含在嘴裡吮,好半天后又說道:“畜物、植物要成人形本就萬中難見,更別說器具成精的,只聽人說,可沒親眼見過。剛纔在對面卻是碰到了怪事,那個叫張桐的是個尋常人,拿了塊緞子卻不一般。”

鍾二一擡頭,衝他咧嘴笑道:“瞧着不一般就往人家屋裡跑,做鬼也做得不老實。”湛華聽他話裡帶刺,瞪了眼不說話,扭頭去陽臺把曬乾的衣服收回屋,拿手團一團塞進衣櫥裡。鍾二見他嘔起氣來,自己也落得沒意思,他原本是沒惡意,奈何口拙心直又向來妄尊自大,哪裡顧及過別人,更別說對個養在家裡玩的鬼,便也賭了氣不搭理湛華,一人一鬼端着架子相隔到老遠。可沒過一會兒,鍾二又熬不住,心想自己堂堂鍾二郎,何必跟鬼一般見識,涎皮賴臉湊到湛華跟前,嘻嘻笑着說:“你小命還在我手裡,怎麼就敢發脾氣。”

湛華暗暗一驚,這纔想起自己原該要怕他,還沒顧上給鍾二說好話,就被他扯進懷裡,一雙手覆在胸前緩緩揉搓,指腹彷彿沾了火,順着皮肉延綿進五臟。一時天雷勾起地火,湛華把腿架到鍾二肩膀上,紅霞飛面,青絲撩亂,雙臂纏到他身上,準備要大吸一場陽氣。鍾二提槍正欲闖入,忽聽着門上篤篤作響,不知哪個沒心沒腦的敲起門,箭搭於弦上,豈能再回頭,他咬牙切齒往湛華股間捅,還不等擠進去,就聽着門上嘈錯亂響,張桐扯着嗓子喊“有沒有人!有沒有人!”鍾二不乾不淨罵一句,伸手往湛華身下摩挲,那人也是不懂趣,仍在門口沒完沒了叫喚,湛華臉上掛不住,連推帶搡從鍾二身下掙出去,提着褲子躲到老遠。

鍾二恨得滿嘴裡罵娘,氣急敗壞給張桐開了門,劈頭吼一句:“幹什麼!”張桐嚇得一哆嗦,哭喪着臉說:“我,我烙了蔥花油餅,問你家吃不吃。”鍾二低下頭一瞧,果然見他端了一盤熱油餅,眼睛頓時亮得像燈泡,180度轉了態度,忙把對方讓進屋。張桐一眼瞧見湛華,招呼着他笑道:“今早上多虧了你幫我,咱們日後成了鄰居,低頭不見擡頭見,可得相互幫着些。”湛華忙說:“我就顧着看了,哪裡幫上忙。”他兩個在屋裡客套,鍾二扯了塊餅填進嘴裡,探着頭朝對面張桐家張望,搖頭晃腦瞧了半晌,最後索性邁到人家屋裡去,正看到還沒理清的物件中擺着個紙盒子,果然有妖風襲面、陰氣撲人,遂下手把它打開來。

張桐正跟湛華說着話,身上忽然一震,忙扭頭攆回家,湛華跟在他後面,一眼瞧見鍾二展開塊鍛子,捻在手裡細細端詳。張桐忙大驚失色喊:“使不得使不得!”一發狠竟把鍾二給撞開,兩手捧着錦緞瞧了,見沒沾上油膩才放下心。湛華走近一看,只見那緞子上繡了無數臘梅花,細碎花瓣映着暗紅色底綢,紛紛攘攘鋪滿整面綢子。他心裡也犯嘀咕:這東西是哪裡不對勁?二人相伴返回家,湛華大着膽子罵鍾二:“二爺您也算個人,怎麼就做事還不比我這個鬼?”鍾二瞧了他半晌,心想這話倒是不假,撓着頭皮辯駁道:“老子可是發好心,貪嘴吃了他的餅,本想要救他一回。”

他懶得再多想,摟了湛華行剛纔被擾斷之事。二人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退去衣杉□交纏,鍾二喘着粗氣傻笑說:“你、你、你真好……當鬼倒是可惜了。”湛華坐在他腰上扭擺,將精氣元陽綿綿吸入身體。這倒是狼狽相姦各得好處,他漸漸的歡樂,又漸漸爲自己傷心。雲雨退去,薄露散盡。鍾二在浴室裡洗澡,湛華敞了一溜門縫,悄悄朝對面窺望,鍾二出來時正見他蹲在地上,彎腰朝他屁股擰一把,湛華指着外面說:“你瞧瞧,出事了。”鍾二應聲隨他瞟過去,這一看不要緊,卻把他也驚了一跳。

對面房門大敞着,裡面仍是雜亂一片,張桐坐在屋中間,捧着那寶貝緞子一口一口吻上去,目眥欲裂,瞳中卻無光色,雙肩好像波浪般顫動,一邊親吻一邊漏出嘶啞低嚎,嘴角扯到腮頰上,鼻涕眼淚淌了滿臉。這便是被鬼迷了心。湛華悄聲問:“是個什麼東西?”鍾二連忙捂住他的嘴,張桐抱緊緞子往臉上磨挲,呻吟哀嚎漸漸連出句子“郎啊郎……枉過奈河橋……妾心清如水……剖出映紅梅……”他眼珠子忽然一晃盪,一邊眼球朝着鍾二的方向瞪過來,另一隻眼卻仍盯着錦緞看。鍾二輕輕把門關上,挨在湛華耳邊說:“那鍛子是有蹊蹺,挨近了卻又瞧不分明,不像是鬼魂,倒似一股氣。我看是前世做的冤孽,今生來償還。”湛華垂目不作聲,心中掠出淡淡的漣漪。

張桐瘋了半晌後,癱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再站起來便如好人一樣,仔細把錦緞疊整齊,兩手捧着擱進盒子裡。鍾二把盛油餅的盤子給他送回去,嘿嘿笑着說:“小兄弟面上發烏啊,近來可是撞上了邪物?”張桐略一愣,湛華奔出來把鍾二領回去,關上門正色對他道:“二郎甭多管閒事。”天色漸漸沉下來,湛華張羅着做晚飯,打發鍾二下樓買棵蔥,自己拿着菜刀削土豆,外邊有人拍着門,他還當鍾二回來了,打開門卻見來人是張桐,垂着頭闖進屋,一巴掌掀翻牆邊櫃子,擡起腳踹碎桌上盤碗,撒潑耍渾的鬧起來。湛華見他脖子上纏一團爛肉,血污裡夾雜着黏濁,一滴一滴黃色的水從頸上往下滑,知道他被迷了心竅,不動聲色問一句:“你是誰?爲什麼纏着他?”張桐猛的扭過頭,一雙眼狠狠瞪向湛華,嘴脣輕輕顫一顫,飛身跳起來搶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