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1924年,初夏時節。
狂風呼嘯的西伯利亞。
雖然已經進入六月,可是天氣仍然陰冷,寒風從溫暖的中國腹地退了回來,成羣的聚集在西伯利亞乾硬的土地上,不時的只是下雨,淅淅瀝瀝飄飄灑灑,或雨或雪,澆上去讓人冷到了心肺裡。
遠山在寒風中蕭瑟,大河在冰雪中凝固。
新修的橫貫西伯利亞的鐵路像一條黑色的長龍,蜿蜒雄壯的伸向遠方。略微泛黃的泥漿從山上流到護礦隊辛苦挖成的引水渠,再流進暗溝,水裡夾帶着草根、樹葉還有不知名的野花,都消失在暗溝裡只是無力的浮起陣陣白沫。
就在這悽風苦雨的荒野中,傳來了嗒嗒的馬蹄聲,在荒野中顯得分外醒目。
一支小馬隊正順着泥濘的鐵道邊前進。細雨把這行人淋得渾身溼透,寒氣順着溼衣服侵入了身體,把身子都凍僵了,只能是揮起馬鞭拼命地抽打着馬兒。馬兒似乎更加不濟,長大鼻孔瞳孔裡面都沒了光彩,主人的抽打下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作用,一步步慢慢的掙命,無奈而吃力地跑着。馬隊中有兩匹馬空鞍,精神看起來比其它的馬要好得多。
領頭的男子身着普通漢服,四十來歲年紀,披了一身黑色放水頭篷,眉毛長得極濃,眉弓處多生了幾根長眉,猶如劍一般的挑了出去,濃眉下的眼睛不大。但是裡面地光芒卻可以讓大部分人膽寒,他顯然是馬隊的首領,望着這悽風慘雨、大地蕭瑟的樣子,又望望疲倦欲死的人馬,眉宇間就多了幾分鬱氣。
他就是宋兵策,自從知道趙剛醒過來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只有一條路,一條不歸之路。人頭落地。甚至誅連九族……一想到這。他禁不住全身顫抖。
不是沒有第二條道路,宋兵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如果第二天一早自己去拜見趙剛,交出兵權並且與岳父一家劃分清楚界限,那麼等待自己的也許只是半年的閉門思過,然後會找個機會。
以趙剛的思路,多半是將自己的部下全部調撥到韓興華或者吳俊升地手下。然後帶兵去平亂,如果自己配合稱病地話,也許接下來等待自己地將是總統或者國防部長的職務,那樣對於其他人來說也許是一件好事,但是對於宋兵策來說,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這樣做等於是投降,宋兵策絕不會投降!
“老闆。再往前就是新漢府。”
“還有多少路?”宋兵策問道。
“頂多再走一小時就到了!”
宋兵策用手緊了緊衣領。又抹了一把臉,將手上的雨水遠遠的甩了出去,看了看陰沉的雲空。從馬上翻了下來,換了一匹空鞍馬,握緊短鞭,對身後的隨從低聲道:“老李換馬跟我來,其他人去新漢府!”
WWW▲Tтka n▲C〇 說完,他一記響鞭,那馬負痛而起,“——”長嘶之後向前竄去,隨從中一個人從馬上跳下來,換乘另外一批空鞍馬,也不敢怠慢,揚鞭催馬追了過去,其他隨從沒有遲疑,帶着兩匹空馬跑到一個冰湖處,其中兩個人出列,將馬趕到湖面上,隨即抽出腰刀用力一砍,那冰面頓時裂開,將馬吞噬在寒冷地冰水中。
只不過三分鐘,冰湖上又凍得結結實實,看不到一絲痕跡。沒有回頭這些隨從十分默契的向新漢府奔去,最後的那個人用心的將痕跡抹去,於是馬隊的痕跡就是一如既往的筆直,隨着泥濘的道路延伸到新漢府……,誰都會以爲,這支馬隊是順着一條路走下去的。
馬匹不安地打着響鼻,風中傳來馬嘶地聲音,這些騎士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待着什麼。他們等的時間並不長,大地開始震動,一隊隊的騎兵宛若流水般地從天邊傾斜了過來,人如虎馬如龍將這隻小小的隊伍包圍起來,圍得如同鐵桶一般後,纔有一個佩戴着少將軍銜的騎士出列,對着包圍圈內的幾十個人喊道:
“請問宋元帥可在?”他的態度十分恭敬,因爲趙剛的密詔裡面寫得清楚,‘輕慢元帥者,立斬!’直到現在趙剛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一點幻想,保住宋兵策,而不是斬殺宋兵策。
包圍圈內的幾十個人沒有回答,這也是一種回答,於是少將的手擡了起來:“全部拿下!”
對這道命令,那幾十
刷刷的亮起了手中的配刀,雖然只有幾十個人,可是毫不遜於對面的幾百騎士。少將眼睛一亮:“你們是不是五百?”
“是!你們是不是虎豹騎?”
“是!”
簡單的確認身份之後,下一刻,雙方騎士短兵相接,一剎那間血肉橫飛,雙方都是精銳中的精銳,都是萬里挑一的勇士,在接觸的一剎那間就決出了生死。“五百”人數佔據劣勢,很快就淹沒在滾滾鐵流之中,虎豹騎就像洪水一般,將五百夷平了,等到領頭的少將回轉馬頭之後,那幾十個“五百”已經被踏成了肉泥,少將的臉上多了一道血痕,鮮血順着傷口汨汨而出,而他卻沒有一點反映,看着五百等人消失的地方喃喃道:“好一個五百!”
五百,田橫五百士,昔年田橫不肯稱臣於漢,率徒衆500餘人逃亡海上,避居島中(今青島即墨市田橫島)。劉邦知田橫兄弟治齊多年,齊地賢者多歸附之,爲除後患詔令赦田橫罪而行招撫。田橫被迫偕門客二人赴洛陽,於途中自殺。留居海島者聞田橫死訊,亦全部自殺。剛烈無雙,忠勇蓋世的五百,也是宋兵策的心腹,真正的心腹,隨時可以爲宋兵策而死!
殺死了這些人,少將的心裡並沒有得意之情,他知道再過幾十里,就是西伯利亞行省的範圍了,在那裡宋兵策的影響力甚至大過皇帝,不要說自己的虎豹騎只有一千,就是由十萬八萬的也不是宋兵策的對手,要知道北方野戰軍的常備人數是兩百三十萬人,負責防範監視俄羅斯的軍隊,以及南美的突襲,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中國最強大的野戰軍集團!
這次的任務是完全失敗了,雖然虎豹騎半個月來一直苦苦糾纏,將五百殺的死傷殆盡,但是主要的目的,拿下宋兵策是完全失敗了,對於“五百”的忠勇,少將只能致以最高的敬意。
經過半個月的疾馳,宋兵策亡命三千里,手下五百死士全沒,最後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老巢,西伯利亞行省首府朔方,然後宋兵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稱病,並且向皇帝遞交辭呈,請辭西北軍長職位。
這是宋兵策放出一隻氣球,想試探一番趙剛的反映,不過趙剛的反應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那幾道奏摺竟然沒有消息。作爲一個戰場上的常勝將軍,他不想讓對方總是搶佔先機,陷自己於等待捱打境地,他也在絞盡腦汁,思謀對策。
這天,在庭草交翠,華貴的元帥府大廳裡,宋兵策身着一身暗金色的呢料元帥服,正坐在那張紅木椅上,雙眼微閉,兩隻手交叉放在膝蓋上,猶如一座古鐘四平八穩。在他對面椅子上坐着的馬戰奎卻正在滔滔不絕地說着什麼。
馬戰奎是昨天深夜到的朔方,今天一大早就到定北侯的府邸拜望。他在向宋兵策敘述着西北的亂局,到達回漢爭端,如何一件小事引發騷亂,又如何處理不當,引發不測之巨禍回接着又說了自己對目前局勢的一些看法:
“如今之計,只有輕元帥大人直接出動精兵,掃平這些亂臣賊子,只有這樣才能穩定西北局勢。要不然關中一旦爛,勢必影響到中原,這樣發展下去真是不堪設想呀!”
聽了馬戰奎的話後,宋兵策仍然神態不變,看不到一點着急的意思。馬戰奎知道宋兵策心裡正在摸自己的底子,就耐心坐下來等宋兵策的回話。坐了好一會之後,馬戰奎發現宋兵策卻一直微閉雙目,悠閒地閉目養神。
感情當老子是傻瓜,隨便消遣來着了,馬戰奎有些耐不住了,他呷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正想開口。就見宋兵策直了直身子,一雙眸子突然張開,裡面閃爍着傲睨萬物,躊躇滿志的光芒,他騰地站起來,對着馬戰奎說道:“馬戰奎,我想問你,這些事情你爲什麼找我?難道你不知道,這種軍機大事,必須要先呈交給皇上,如何處置是皇帝陛下的事情,你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本來你來我這裡,我要好好的款待你,可現在多有不便,送客!”說完這些話,宋兵策臉上已經掛了一層寒霜,大手一揮就要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