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他們還在田裡割穀子,計生辦的五六個人就騎着自行車去了周懷山家。
等他們回家,得知周母哭天抹地的哀求了一番,大田嬸和村幹部又幫着說了些好話,最後定下了五百塊的罰款,限時一個星期交清。
周懷山拖了兩天,把穀子割完纔去交了罰款,順便把孩子的戶口也上了。
回來後對周懷安說:“我跟你說,不止我們老農民想兒子,單位上的也有,他們交的罰金比我們還多,我看最少的都交了七佰多!”
周懷安見他一副賺了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無語,“五百你還覺得少了啊?咱們咋能跟工人比?人家每個月到那時候就有錢進,咱們不去掙就只有喝西北風。”
“我可沒那個意思,只是覺得以前他們老說我們農民覺悟低,重男輕女,沒想到單位上的人也一樣。”
周父插話道:“是人就一樣,都要吃飯拉屎放屁,都要死!”
周懷安大笑:“哈哈哈…,老漢兒說的對,就幾樣還是公平的。”
“老幺,你撿到錢啦?還在外面就聽到你在笑。”話音未落,週一丁騎着自行車進了院子,笑着和周父、周懷山打招呼。
周懷安笑道:“你啥時候回來的?”
“回來兩天了。”週一丁下車把夾背放了下來,“裡面的罈子是櫻桃酒,你抱出來一下。”
周懷安把罈子抱出來,“你這次回來耍幾天?”
“我調休了一個星期,回來好好陪你耍幾天!”
“切~”周懷安翻了個白眼,“老子一百個不信!”
“嘻嘻!”週一丁笑着給了他一拳,“你們啥時候去交公糧?”
“村裡還沒通知,可能還要十來天才會交吧?”周懷安笑嘻嘻的看着他,“你到底回來做啥的?”
“我老漢兒腰桿痛,我回來幫着打穀子,交公糧的時候你幫我帶去交一下。”
“行,包在我身上。”
“謝了哈,明天我們一起去寧安!”週一丁笑着蹬上自行車走了。
周懷山也回去翻曬穀子去了。
周懷安抱起酒罈子去了後院巷子,打開酒窖把罈子放好,出來看了看囤起來的那些桑黃,想到王楨帶話回來,讓他明天送過去,也不曉得能賺多少?
“管它的,不管咋樣也比我收貨的時候,漲了十幾塊一斤了。”他自言自語着出去關上酒窖的門,戴上草帽去了後山。
楊春燕和周母還有老爺子在地裡拔紫花地丁,三畝大的藥田裡面,還混種了些半邊蓮、趕山鞭。
“今天把這些草藥拔了,明天就要去後山收苞谷了。”周母說着皺眉道,“昨天我在苞谷地看到中間那塊地,不曉得啥時候長了不少獨腳金。”
楊春燕聽後驚喜的看着她,“真的是獨腳金啊?”
周母笑道:“那東西我還不認得麼?有一年老幺吃太多野板栗積食,不肯吃東西,你奶去苞谷地找回來煮水給他喝了就好了。”
“獨腳金可是好東西,曬乾了一斤能賣二三十塊吧?”楊春燕高興的說,“我們把這些拔完了,就去苞谷地看看。”
“沒多少了,你跟你媽看看去!”老爺子頓了一下,“還有去年你拿回來的芒果,我埋花椒樹那邊,已經長到半人高了。”
“真的啊?”楊春燕早就把那些芒果核忘得一乾二淨,沒想到老爺子還記着。
老爺子笑着點頭,“活了十一棵,我還跟你老漢兒說,明年開春就移栽到花椒地裡。”
周懷安進來聽了一耳朵,“啥東西活了十一棵啊?”
楊春燕激動的說:“王楨去年給的芒果,我說吃了把果核留下做種,爺爺種活了十一棵。”
周懷安:“不錯嘛,明年能結果子不?”
楊春燕回憶了一下,“我聽說嫁接的三五年就能結果,不嫁接的原生苗可能要七八年纔會結果,下次去問問王楨。”
“嗯!”周懷安蹲下把堆在一起的草藥抱進挑籃裡,“這些曬乾也不曉得能賣好多錢?”
“六月份的時候,田基黃、粘粘草、車前草、蒲公英…已經賣了兩百多了,這三畝田的草藥,賣兩百多應該沒問題。”
周懷安看向一旁種的幾畝粘粘草,“還是賣粘粘草安逸,割完一次,撒點肥又長出來了。”
“我覺得還是多種一些這種來錢快的草藥好,你看那些白芨,還有重樓,還得好幾年才能見錢。”周母覺得楊春燕一部分種貴的草藥,一部分種普通草藥的主意真的不錯。 楊春燕笑道:“那些草藥的生長時間慢,但長成後,一次賣的錢就能抵這些草藥好幾次賣的。”
周母還是覺得見錢快的好,“那也不好,種草藥和種莊稼一樣,都是靠天吃飯,萬一遇到災荒,死了就一分錢不值!”
老爺子勸道:“沒事,你看去年下大雪,用草蓋着凍死的也少,旱季來了,打開水井多澆點水就是了。”
“爺爺!”周懷安拿了一支菸遞給老爺子,得意的看着他,“你們以前還不同意我們種,是不是比你們種苞谷、高粱、紅苕划得來?”
“種這些當然划得來一些,但也得家裡有存糧,太太平平的才行。”老爺子接過他遞來的香菸,“不然的話,拿啥填飽肚子?”
周懷安想到今年的收成,“今年交了公糧還是攢不下多少糧食,明天我找丁丁貓,還是去找他老丈人買幾千斤糧食回來囤着。”
周母聽後說道:“老宅那邊還存了不少苞谷和高粱,你都拉去賣了把糧倉謄出來,今年收的好存進去。”
老年人的習慣,只要有糧食,必須存夠一兩年吃的,萬一遇到災荒年,也不愁沒糧食吃。
周懷安點了點頭,“要是後山的地也能種穀子就好了,我們就不用買穀子吃了。”
楊春燕把草藥抱起來裝挑籃裡,“懷安和爺爺在這扯草藥,我跟媽去那邊的苞谷地看看。”
“要得!”周懷安叼着香菸,彎腰幹了起來。
楊春燕和周母順着藥田過去,跳過水溝,走過週一丁家的藥田,看到周大田家的山地裡也種了些草藥。
周母指着籬笆牆,“春燕你看,你大田叔家也種了車前草、滿山香,雞矢藤……那些。”
“他家都不算,你去看看徐紅兵,我們家種啥他就種啥,還挖了不少黃梔子種呢!”
“我記得徐紅兵家今年送咱們家的草藥,也賣了一百來塊了吧?”
“有這麼多!”
婆媳倆說話間就到了自家的山地,緊鄰周大田家這片種着花椒樹、白花桃、櫻桃樹。
楊春燕看到花椒樹下那些半人高,油綠色樹葉的果樹,一眼就認出了那就是芒果苗,“長得還挺不錯的哈!”
“嗯!”周母指着前面的苞谷地,“這邊地裡我套種了些地瓜,沒長獨腳金,那邊地裡有不少。”
楊春燕西瓜藤都爬滿了苞谷杆子,大部分的苞谷都熟透了,“苞谷收回去,就可以挖地瓜了。”
“趁這幾天不忙,明早我們就來掰!”周母說着鑽進了苞谷地,走到一塊枯萎的苞谷地前,指着前面開黃色小花和粉色小花小草,“你看就是這東西,只要地裡長這東西,苞谷就長不好,有的還絕收。”
她也是前段時間太忙了,沒長來這邊看看,前幾天過來才發現,這一坨地的苞谷被獨腳金禍害了。
“是獨腳金!”楊春燕放下籃子,“媽,全都拔了。”
周母拔起幾顆,“你看好多都結果子了,收起來麼?”
楊春燕想到它的生長習性,“撒藥田裡也不一定能種活,它不喜歡長在地上,喜歡長在高粱,玉米,小麥,甘蔗地裡,寄生在它們的根莖上面。”
她說着拿起一顆獨腳金,指着根部說道,“你看這裡有一個小小的像瘤子一樣的疙瘩,它們就是用這個瘤狀疙瘩吸附在苞谷根上面,吸取它們的營養,最後苞谷吸收的營養都被它們吸收。”
“難怪不得長了這東西,莊稼就長不好了。”周母還是長了果子的放圍腰裡,“這麼值錢的東西,弄回去撒了試試,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算了。”
獨腳金是一種玄蔘科獨腳金屬的一種1年生植物,它一般不會單獨生長,多半寄生在其他草本植物之上,是一種半寄生植物,和田基黃長得有幾分相似。
它的高度並不是特別高,一般幾釐米到30釐米,向上生長,莖不分枝,葉片狹窄,爲狹披針形或者鱗片狀,只有一根向上且沒有分枝,因此民間都叫它“獨腳金。”
它的花也是單生,一般生長在葉腋處,它開的花顏色也比較多,有黃顏色,粉色,紅色……顏色多、開花時間也比較長,從四月份到十月份,都能看到它陸續開花。
蒴果的形狀爲長卵形,長約3毫米。
獨腳金性平,味甘淡,具有健脾,清肝,消積,殺蟲之功效,民間廣泛用於小兒脾虛傷食,對小兒疳積有特別療效。
楊春燕想到後來有了除草劑,倒是方便多了,可從那後苞谷地和高粱地幾乎看不到獨腳金的存在。
由於獨腳金只能在野生環境下生長,無法人工栽培,後世隨着它們的野生環境越來越少,也變得越來越難採。
上輩子她在山裡採藥,走半天才採得一小把,能賣幾十塊錢。
乾貨的價格更是千元一斤,甚至更貴,還被人稱爲“草中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