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張聰就帶着士兵將陷陣營的裝備軍械都運回來了,士兵們吃完晚飯便在軍營內的校場集合,按照編制領取鎧甲和武器。
明軍部隊中都裝備有火器,陷陣營也領到了一部分,項玉拿起一杆火槍看了看,這把槍應該是早期的火繩槍,火繩槍,稱之爲“鳥銃”,《武備志》說:“後手不棄把,點火則不動,故十發有八九中,即飛鳥之在林,皆可射落,因是得名”,又因其所安裝的彎形槍托形似鳥喙而被稱爲“鳥嘴銃”,也有人稱其爲鳥槍,成爲當時明軍戰鬥中的“利器”。明軍裝備的鳥銃射程可達120米,槍管用熟鐵製作,底部有火孔與火藥池(放引火藥)相連,池上覆蓋有銅蓋,可以遮擋風雨,搠杖(通條)插在槍管下的木託上,用於填送彈藥,槍管底部用螺栓封固,便於取開擦洗槍管。不過後來在於清軍交戰的過程之中發現火繩槍有幾個缺點,第一個就是火繩槍的射程太近,雖然可以打到120米,但是彈丸的有效殺傷射程卻不到五十步,摺合今天越80米的距離,而同一時期清軍的複合弓的射程卻可以達到120步,超過180米,而且騎兵兼具速度優勢,因此明軍跟清軍作戰勝少敗多,只有邊軍還有一戰之力,南方的明軍皆一觸即潰,而南方的明軍恰恰裝備火器較多。
其實明朝後期趙世禎就於萬曆二十六年創制了比鳥嘴銃射程更遠的火繩槍,稱之爲“魯密銃”。這種銃加長了槍管,重量略大於鳥銃,射程遠可達一百步(150米),威力大,在結構上更優於鳥嘴銃。故《武備志》說:“鳥銑:唯魯密銃最遠最毒”。同時還研製出當時最新式的火器“掣電銃”和“迅雷銃”,前者兼具西洋銃和佛郎機的優點,後者並有鳥銃和三眼銃的長處。
火器之所以在南方裝備的比北方普遍,很重的一個歷史原因就是之前的倭寇之患,火繩槍在十六世紀傳入日本後被日本人仿製,之後又加以改進,稱之爲鐵炮,這種武器在倭寇中也有裝備,當時明軍繳獲之後便根據日本的“鐵炮”研製出了火繩槍專門裝備給神機營,只是這種武器在北方作戰不力,鬆錦大戰之中,明軍的火器不僅射程短,而且多人一起擊發,有些彈丸並沒有射出去,士兵們聽見槍聲不知情,繼續往槍管中增加火藥,最後炸膛事件頻發,不僅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而且還會誤傷自己人,大大影響了明軍的戰鬥力,因此之後的明軍就不再依賴這種武器了。
反而南方的明軍之前與倭寇交戰中十分倚重這種火器,一直到清軍入關。
張聰見項玉拿着一杆火繩槍,於是走上來說道:“統制,這火銃不太好用,士兵們大多也不會用,因此纔多了這麼多。”
項玉看了一眼,確實是火繩槍剩下的最多,諸如別的什麼刀槍弓箭都已經領的差不多了,他微微有些不解,南方的明軍不會用火繩槍,這個不太應該啊,他們的主要武器不是火繩槍嗎?
他想張聰瞟了一眼,張聰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小聲說道:“統制您應該知道的,王爺麾下的大軍大多是新招募的,這些人之前並不是軍人,多是各地逃難逃到南方的難民,這些難民人數衆多,大軍也沒有那麼多糧食供給,王爺這才把他們都招進了軍隊,您看,他們其中很多都是父子兵,親兄弟在一個營的也有不少,這些人用個刀槍棍棒還行,卻怎麼會用火器?”
項玉之前一直奇怪爲什麼軍隊裡面會有這麼多年老之人,經張聰一說這才明白了過來,他心中的擔憂又加劇了一層,這樣的軍隊讓他們上戰場不是讓他們去送死嗎?
項玉憂心忡忡:“老張你會用這種火器嗎?會的話回頭挑一部分認出來訓練他們,我要一支“神機營”。”
“是!明天我就去辦,不過說實話,這火器跟清軍的弓箭比起來真的沒優勢,不太好用。”張聰見項玉這麼看重火繩槍,不免有些擔心。
項玉笑道:“老張你的擔心我心裡知道,但是正如你所說的,這支隊伍底子這麼差,加上前不久又打了敗仗,讓他們上戰場去跟清軍硬拼顯然是不現實的,短時間的冷兵器訓練也肯定比不上訓練有素且裝備精良的八旗兵,所以我要給他們換上火器,只有火器纔能有機會創造奇蹟!”
張聰顯然沒有明白他所說的冷兵器是指的什麼,不過這也不妨礙他理解項玉的想法。
項玉在槍械裡面找了一遍,找到了兩支和火繩槍稍稍不同的槍械,槍管要更長,拿在手上也稍稍重一些,項玉要找的就是魯密銃,這個是個好東西,南明軍隊自己本身裝備的也不多,他本以爲找不到,沒想到竟然能夠找到兩杆,要是能將這種魯密銃全部替換下火繩槍,那他的部隊面對清軍騎兵也有一戰之力了,只可惜他只找到了兩杆,兩杆實在是太少,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項玉嘆了一口氣,下令士兵將這兩杆魯密銃送到自己的營帳內,保管起來。
第二日全軍開始整隊操練,主要是讓士兵們學會陣型,熟練武器,其實他們之前就有從軍的經歷,這一步應該很快就完成的,誰知這些士兵簡直要比新兵還要不堪,甚至鳴金擊鼓有的還不懂,更別說列陣,變陣進退有序了,簡直就是一團亂,有些士兵嫌刀槍太重,選了把弓箭,卻不知道怎麼開弓怎麼射箭,射出去的箭不僅毫無準頭可言,而且射的距離太近。
張聰在下面指導訓練,沒過多久便氣喘吁吁的跑了上來,臺上放了一張木桌,上面到了幾杯涼茶給一些軍官准備的,士兵們則在校場四周都放着有水桶。
張聰將一碗茶灌下,伸手又端起一碗喝了,這才氣呼呼的說道:“統制你看,這些人簡直是太笨了,這也不會那也不會,真不知道之前怎麼當得兵,王爺他怎麼····”
張聰還要往下說,項玉瞪了他一眼,他便沒敢再說下去了,項玉重新拿出兩個碗來,倒滿了茶水,之前的茶杯看起來是小了一點,否則張聰剛剛不會一口氣就喝下了兩杯。
“你只管按着訓練新兵的程序訓練他們就是了,哪來的那麼大的怨氣,不知道禍從嘴出嗎?”項玉邊倒茶,邊不緊不慢的說道。
張聰愣了愣,心想我都急成這樣了,你一個當統制的竟讓還絲毫不急,竟然有心思在這裡泡茶,不過這話可不能這樣直接說出來。
項玉瞥了他一眼,見他似乎有話要說但又不敢說的樣子,心裡一陣好笑:“你就不要想着怎麼勸我了,說實話,我也着急,只不過着急可沒有用,你看看這些士兵,刀劍弓弩都不會用,上了戰場肯定拼不過清軍的,所以我想了一下,覺得我們陷陣營的出路應該是在火器上面。”
張聰這時又端了一碗茶,正要將茶水送到嘴邊,聽了項玉的這話便沒有喝水的心思了,將茶碗放在一邊,問道:“統制,你說的是火器?我昨天就說過這個東西不好使,您這會兒竟然要讓全營的士兵都換上火器,那可要壞了大事,不說他們能不能訓練出來,就算訓練出來了也還是一樣打不贏滿人的騎兵啊。”
項玉見他說的十分肯定,心裡好奇:“哦?你怎麼知道火器不能打贏清軍的騎兵啊?”
張聰堅定的點了點頭,說道:“統制大人你可能有所不知,卑職的父親曾跟隨過祖大帥,鬆錦之戰之中親眼見到我軍的火器營在滿人的騎兵衝擊之下分崩離析,潰不成軍,當時火器營的士兵多達上萬人,對方不過一旗士兵,人數不到五千人,但是就是這不到五千人的騎兵只用了不到一刻鐘就擊潰了我軍的左翼,滿人的騎兵一旦近身,火器便再無用處,只能任人宰割,所以我才堅決的反對統制您使用火器。”
項玉點了點頭,張聰說的有一些道理,若是這個時代的人,只怕聽他這麼一說可能就放棄火器了,不過項玉畢竟是後世人,火器並不是不強,只是明軍的使用方法不當,而且明軍手中的火繩槍有稍稍有些落後,在對抗清軍的騎兵方面確實是要吃大虧,不過同一時代歐洲人用火繩槍打破了中世紀以來重裝騎士不可戰勝的神話,在熾熱的火藥面前,傳統的騎兵的強盔硬甲如同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證明火器確實是可以戰勝騎兵的。
項玉想到這裡,開口問道:“鬆錦大戰時,火器營的士兵是如何列陣的?”
張聰想了想,說道:“卑職記得父親好像說是士兵們排成了長長一排,舉起火器瞄準敵兵之後在點火,端好,然後才能擊發出鐵丸,之後敵兵就會中彈跌倒,或者戰馬中彈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