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是個讀書的種子!”常連長說道。
“鐵蛋認字嗎?”
“識的喲!”
“他父親應該是個讀書的!教過他。”
不錯,有基礎就好!
在保定多住了二天,等待掌櫃安排車皮。人多了,開車回去有些問題,不差這幾天。領着鐵蛋逛了逛保定城,吃吃東、吃吃西的,換了一套小西服,看着順眼多了。小孩子就是這樣,你對他好,他自然和你親近。
三個平板、一節客車,出發!鐵蛋已經能夠認識四五百字,基礎算是不錯的了。連續吃了兩天,效果明顯,見到東西也沒有那麼嘴急了。小孩子喜歡槍太正常了,拆了手槍拆步槍,拆了步槍拆機槍,只要不傷了他自己,大家也由得他胡鬧!每天按着他學習幾個小時,算是他吃苦的事。不想學?威脅說,不學那就沒有什麼用了,只能賣了換大洋了!許諾學會1000個字,就給他一把槍,給他看了一眼剩的禮品槍,就不用威脅了!槍也不拆了,不教都不行了!三天到洛陽,竟然能夠學會四十多個生字,哈哈,根底不錯!
下午見到西安城了。安排韓平直接回永壽,直接帶着大武、鐵蛋回家。姥爺不在回富平了,給爺爺磕了頭,爺爺抱着仔細檢查了一下,看全須全影的就高興了。
“沒磕碰着就好,貨物已經運到永壽了。你天津事怎麼樣啦?”
自己簡要彙報和日本人交往的情況,說:“爺爺,原本是給日本人想找些麻煩的,沒成想倒是成了專門去討好日本人了,要是被抗日分子知道,掛個漢奸名都不敢喊委屈!”
“哈哈,大丈夫做事,能屈能伸,跟別人解釋什麼?胸懷大義,心就敞亮!你父親的事怎麼樣了?”
“殺了四個,仇是報了,對父親也算是有個交待了。”詳細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爺爺聽的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自己的父親,那是爺爺的長子啊!
“你什麼時候帶他回來?”
“爺爺,父親的身份可是不簡單啊!”我壓低聲音說,“他身負秘密使命的,現在搞不清楚是哪方面的人!”
爺爺神情也凝重起來,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我有些猜測,八成可能是共產黨方面的,當然也不能排除替外國人賣命!有個線索,我會繼續調查下去。所以現在不能動,搞不清楚暗中有沒有人關注;將來局勢明朗了,身份只要確定和外國人沒有關係,我就迎接他回來!這支勃朗寧手槍是父親的遺物,您收着吧!”
爺爺拿過槍仔細看了看,說:“他的那個管家,你打算怎麼辦?”
“算得上對父親忠心耿耿了,父親的後事是他一手操辦的,應該和父親的秘密身份無關,還不能完全排除,放在西安工廠,多加註意就是了!我答應給他養老送終的。當然,有問題也不要手軟。”
“你管家爺爺電報說,上海的事情辦完了,買了三套別墅。是先回來,還是等你去?”
“我這幾天準備好,就啓程,我到上海見他再說!”
“藥品的事,讓你二叔有了好大的面子,收入已經超過20萬大洋了,這是黃金啊!你柳阿姨辛苦了,好好待她!”
一進院子,就看見兩隻鬥雞互相瞪着眼,保鏢一邊估計是防止打起來的。小雅見我進來,立刻拽着胳膊告狀:“哥,你從哪兒弄回來個混小子氣我?”
“來來來,我介紹一下,鐵蛋,這是我妹妹小雅,你叫小雅姐姐!”
“你敢叫,就砸扁你!”一個出言恐嚇。
“哼!”一個鼻孔朝天蔑視。
“小雅,他比你小,讓他一點!”
“爸爸什麼時候生了個弟弟的?哼!”
始作俑者是大武,帶着鐵蛋,對小雅說了句,你哥哥給你找了個弟弟!就跑了,小雅當時就不幹了!要不是保鏢拉開就打起來了。
“你想到哪裡去了!鐵蛋是跟你哥有緣,帶回來給你作伴的,鐵蛋,有個姐姐多好?”
“我不要!”
“啥子姐姐喲!不好!”
看柳阿姨出來了,恭敬叫了聲:“柳阿姨!他叫鐵蛋!”拽着鐵蛋說:“叫柳阿姨。”
“柳阿姨!”看見我恭敬,鐵蛋也恭敬叫了。
“奧,四川娃子喲,姓什麼啊?”
“他父親帶着他四處避禍,到死都沒敢告訴他姓什麼!以後就姓李吧!”柳阿姨一聽憐心大起、母性大發,抱在懷裡安撫。鐵蛋不怕嚇唬,趴着柳阿姨懷裡就泣不成聲了,還沒問過他的母親如何了,不知道是不是記得母親。
“哼!我找爺爺去……!”小雅立馬不幹了。
看我捉急,柳阿姨風飄雲淡地說:“沒事,院子太靜了,打打熱鬧!”
果然,吃過晚餐了。小雅回來了,不知道從爺爺那裡得了什麼秘訣,拿着小步槍誘惑鐵蛋,鐵蛋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我。
“認識1000個字!”
小孩子經不住誘惑,一口一個姐姐,屁顛屁顛地跟着小雅跑了。
“柳阿姨,我父親的仇我已經報了!”接着把事情原委仔細說了。柳阿姨聽說竟然死得這麼不值,真是嚎啕大哭!丈夫死了,自己在上海不能回去,還要擔負那麼重要的任務;不明原因更不敢回去,心裡的委屈可知!發泄一下也好,憋着會出問題的,估計在上海即便哭都不敢大聲!在家裡就不用擔心了。
驚得小雅跑回來,不知所措跟着哭。我忙着安慰小雅說,沒事的!沒事的!驚動爺爺親自過來,看見爺爺過來,柳阿姨慢慢收了哭聲,還是抽泣不已。
爺爺也是忍着悲憤說:“媳婦,你不錯,他不如你。跟着他委屈你了!你還有自己的孩子,還有你的事業,別哭壞了身子!唉!”這是真正接納柳阿姨了。
爺爺是明白人,我不說,老人家也心如明鏡。
柳阿姨起來給爺爺鞠躬,說不該讓爺爺跟着傷心。
“你兒子事情處理的很好!小雅扶我回去!”聽了這話,柳阿姨和我都震驚了!面面相覷。
讓保姆帶着柳阿姨去洗洗臉。
自己回味一下,爺爺也是用心良苦了。
洗過臉的柳阿姨,雖然哭過了一場,竟有了英氣勃發的樣子。殘酷的鬥爭環境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
我打開皮包拿出《彎弓集》遞給她,柳阿姨真的慌亂了,不知所措地接了過去。心裡嘆了口氣,柳阿姨畢竟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把自己暴露無疑,只留了硬抗一條路走,一句‘在戰爭中學習戰爭’自己學習的時候不以爲然,現實卻是如此無奈、如此血淋淋、如此殘酷!感慨是感慨,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說透的好!
“這是父親珍藏的東西,有三件,一支手槍我給了爺爺留個念想,一支筆我留着,書您保管着,將來再給小雅吧!”
看着柳阿姨情緒穩定了,說道:“柳阿姨,過幾天我們啓程去上海,辦好了護照和簽證就出發去美國!”
停頓一下,繼續說:“父親的事就算過去了,去了美國您還要爲這個苦難的民族、苦難的國家繼續出力的!到了美國我們是真正地相依爲命!美國的事情安頓好了,我會回國一次,您在國內記掛的事情,我會全力幫您去辦的,我的能力您清楚的。”
柳阿姨站起來深深地向我鞠躬,驚得連忙起身。柳阿姨平靜地說:“孩子,別怪我!我終於知道了那些東西能夠就多少人命!我謝謝你了!我跟着你父親走上這條路,我無怨無悔!別怪你父親,他想你的時候就半夜抱着我哭!到了上海,你父親不准我給他拍電報、不準寫信、不準打電話!他沒有虧欠我,他虧欠的是你母親、你爺爺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