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伍迪的時候,自己大吃一驚!神態疲憊不堪,兩眼佈滿紅絲,嘴裡嘟噥着“全沒了”,情緒低沉到了崩潰的邊緣。自己和達利婭忙扶進屋裡,倒了一杯酒遞給伍迪,讓他穩定一下情緒。喝了酒的伍迪竟然在沙發直接睡着了,自己沒有搬動他,只好給他蓋上一條毯子,等他醒了再瞭解出來什麼問題!
睡了長長一覺,醒來的伍迪還是愣愣地坐在沙發上出神!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問道:“醒來再想睡着都難了,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想辦法!”
伍迪默默喝了整整一杯熱茶,才緩緩舒了口氣,搖頭說:“我們無能爲力啊!波蘭華沙的猶太人集中區被德國人全毀了,一個人都沒剩下……!”聽着他的敘述,自己明白緣由。德國人已經開始了大規模屠殺猶太人惡行,想有所作爲太難了,德國納粹對佔領區控制極爲嚴格。伍迪是從猶太人朋友那裡知道,在華沙的猶太人需要武器,正好伍迪這裡不缺這些東西。他們千方百計往裡送,成功率極低,甚至沒有把握確定一次是成功的!昨天他們收到了最後的消息,集中區的猶太人已經蕩然無存了。
伍迪最後說:“……,那位首領在求援信裡寫道,‘雖然我們每個人早晚都會死,但也請你爲我們搞到一些步槍、手榴彈、機關槍甚至大炮。我對我自己生命的最後階段充滿了希望,猶太人自衛已經成爲事實,猶太人的抵抗和復仇也已經爲世人所知。’”
達利婭聽得淚流滿面,抱着伍迪不知道說什麼!自己也只能寬慰他“明知沒有生的希望,也要發出自己最後怒吼的就是英雄!他們發出了的民族怒吼,他們就是民族英雄!任何一個偉大的民族都需要英雄,伍迪先生在戰後一定要收集他們的具體情況,出書、立碑紀念他們,我們這些活着的幸運者可以忘卻自己痛苦,卻不能忘記我們的英雄!”
看着還是無法紓解的伍迪,讓達利婭把在時代週刊的報道拿來,遞給他!看完報道的伍迪把眼睛瞪到最大看着我,自己就是搖頭而已。只有同病相憐的人才會做到慰藉,有用慰藉是互相的,不需要語言!
看着還是眼神迷茫的伍迪,覺得可以下重藥了:“伍迪先生,以後多關注我們非洲小島的建設,日本人民是沒有錯的,德國人民也沒有錯的,錯的是那些發動戰爭的罪犯,是那些泯滅人性反人類的罪犯和幫兇!我們絕不饒過!別人饒了,我們也不饒!我們在小島準備的,就是爲了給那些畜生以處罰!”
本來眼裡血絲在消退的伍迪,瞬間眼睛就像血紅一般!重重點頭,一言不發出門而去!只不過進門時候的頹廢一掃而光!出門已經像個鬥士了!算是自己給了他目標和他餘生的一種不可言表的信仰,讓自己感覺這個和自己不是同種同文的夥伴,可以完全信任了!交誼、交情、交心、交義!我們互相都做到了!
讀書!努力地學習是自己壓制自己的辦法!從離開陝西的那一刻,自己心中何來一絲平淡!伍迪的到來幾乎讓自己壓不住,想回陝西去看看,哪怕是一起吞糠咽菜也好!自己也知道,努力到了,就無餘力了!那裡現在不需要一個勞工、一個陪着吞糠咽菜的!雖然明白,終究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嚼食着自己的心!在爺爺和姥爺“放權”之後,自己甚至找不到能夠讓自己傾述的人!
六月份的里斯本,都是晴朗晴天,乾燥且炎熱着。一把躺椅,一個人,在昏暗的庭院燈下,感悟着“心事浩然連廣宇”這句詩的意境。沒有月亮的天空,就有漫天繁星的美麗!甚至感覺自己感悟到了什麼!
聽見李明釣的腳步聲近來,遞過來的是舅舅的電報:“災情已緩解,已無入陝災區羣衆。共計收災區羣衆約三十五萬七千多人,其中兒童三萬四千多人、送印度一萬五千多人。派機接我們出國。”揮手示意李明釣離開,看着電報上的數字,自己心中不知是寬慰還是心酸,涌上來的滋味無以言表,卻讓自己控制不住淚如泉涌!這輩子不知道爲什麼眼淚會這麼多,羞於見人,只好扯過衣襟矇頭而泣!
覺得我情緒不對的李明釣找來達利婭和千代,算是讓他們撿了個笑話!兩個不放心的女人說什麼也不讓自己看夜空了,千代寧可不看書也要看着自己!
自己覺得情緒穩定了,吩咐李明釣電報舅舅說馬上安排,電報爺爺和姥爺舅舅即將回美國。吩咐達利婭給自己準備行裝到印度迎接舅舅。找來伍迪通報情況,伍迪當即覺得同去印度迎接!本來不想帶着達利婭去印度吃苦,只是達利婭堅持要親自到印度迎接!
六月末的汀江機場,一場小雨接着一場,落下的雨還沒有顯出帶來的涼意,陽光的溫度就瞬時把機場變成了一個蒸籠,蒸籠裡忙碌的是螞蟻搬運的人羣和飛機的起起落落。覺得汗水在身上像是形成了小溪般流淌!連威堂哥迎接伍迪的擁抱禮都被伍迪嚴詞拒絕了。稍事休息,吃過威堂哥簡單的接風宴,喝着紅茶聽他彙報。大部分彙報與自己無關,是伍迪貿易公司的業務內容。相關賑災的情況,威堂哥說了幾個數字:“……,從去年12月中旬開始到今年4月中旬,馮司令動員基地所有飛行員,運輸架次爲兩天18架次。進入雨季以來,爲了運輸安全才恢復每天6架次。共計運輸賑災物資4萬3千噸,其中糧食近3萬5千噸,肉食和食用油約3000噸,其他物資和汽油約5千噸。物資採購運輸,包括租用飛機和消耗汽油,耗費資金共計約4600萬美元。從國內出國人員約1萬5千人,其中婦孺家屬約3000人,其他青壯年參與修路的約5000人,汀江機場約2000人,我們機場約2000人。在澳大利亞的青壯和家屬約4000人。基本情況就是這些!”
自己帶着達利婭站起來給伍迪先生和威堂哥躬身施禮感謝!讓兩個人連忙拒絕!自己在國內計算過是承擔不了舅舅電報上面的數字的,多出來1萬噸來,這樣就對上了。國內費用不會超過2000萬美元,也就是說自己準備的1個億竟然花不了!至少剩下三分之一!
“威堂哥,這次回來是專程迎接舅舅和堂伯出國的。國內的災情已經穩定了,死不了的基本沒有問題了。”
“阿彌陀佛,總算是熬過去了!”
“這裡環境太差了,我的飛機把他們接到這裡轉機,麻煩伍迪先生陪同他們回美國,最好先在孟買修養一下再走!”
“好!我沒有問題,一定安全送回美國!”伍迪表態道。
“我在這裡瞭解一下國內情況,再決定是回國還是去里斯本!李明釣代表大家回國迎接。另外,堂哥組織幾百人,搞個小型歡迎儀式,儀式之後直接去孟買,飛機上的環境也比這裡好一些!準備歡迎條幅,就寫‘活人無數,就是人間菩薩’這句話!用中英和印度三種文字寫!在伍迪先生飛機上準備好茶水和點心!”
“好的!”
本來以爲當天下午飛機就回來,舅舅電報說國內事情還有需要處理的,確定7月1日上午到印度。
難得上午沒有下雨,就是太陽更是顯得熱辣!組織過來參加迎接的200多人,在知道迎接的是誰之後,特別那些河南來的,再無任何怨言!隨着飛機滑過來,吩咐達利婭和威堂哥上機去迎接,攙扶舅舅和堂伯先下飛機。
看見走出機艙的舅舅和堂伯,兩個已經發福的中年人,現在瘦削的樣子,自己對兩位長輩的感激無以言表,自己能夠想到的禮節就是“三拜九叩”了!當即跪下叩頭迎接,剛纔還在喧鬧的歡迎人羣,瞬間鴉雀無聲,隨着自己的叩拜,那些河南民衆隨即跪下,有的已經泣不成聲!附近的人聽說,一傳十十傳百,飛機附近人羣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