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的車子呼嘯過路邊的行人後,卻猛然皺起眉,眼裡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不可思議,看着後視鏡裡那個只穿了薄薄的一套衣服,大衣卻搭在手上,明明一副疲累的臉,卻還欣賞過客的女人,臉上不知是悲傷還是嚮往,卻讓他心底一下一下的生疼,疼得他不自禁的握緊了方向盤。
甚至怕自己下去會忍不住對她發脾氣,才緊着臉色,忍着無名的怒氣等着她走近。
但是她卻絲毫沒有看到等在那兒的他,視若無睹的繼續往前走,余天所有脾氣終於沒了,因着昨天對她的冷臉,還一直帶着的歉意,現在卻一併化成氣惱,開了車門幾步追了過去。
鍾戀芙只忙着想自己的事,忙着看行人的喜色或者忙碌,以排解自己心底那點鬱悶,她怎麼知道余天等在那兒,也就只是不疾不徐的走着,反正天黑前她能回到小區,她就不擔心。
但身子被人猛然扯轉,她條件反射的只來得及抓緊手裡的包,不平衡的身子幾乎整個撞在余天身上。
但她依舊不習慣尖叫出聲,只皺了眉,微微張了口,身體終於是被扯着她的人止住傾斜,半箍着動不了。
她本皺着的眉,不悅的擡首,心裡微微的緊張,這樣霸道的喜歡扯過她的手腕,緊緊箍着她的人,她最清楚,現在卻也最不願見到,只會讓她滿是抑懣。
但是擡眼看到余天這張臉時,她終於愣住,那份緊張因爲來人不是他而放鬆,卻看着余天的臉,眉頭絲毫沒鬆開。
昨天在他臉上見了冷色,不想搭理她的漠視,這會兒卻是快要下雨的陰天,緊蹙着眉,他的眼原本不深邃,可是陰下來卻也壓抑得很,眼裡都是不悅,甚至是焦躁。
他這麼生氣做什麼?該生氣的是她,一個兩個的都非得喜歡這扯別人麼?反應過來的鐘戀芙這麼想着,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身體平衡,想要把他的手推開,周圍已經有人偶爾側目,她一向不喜歡另類和招搖,這會兒能做的只想是裝不認識他,繼續走自己的路。
但是余天看她這副疲憊中莫名的平淡,一點不在意他忽然出現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他心底的惱氣不停,不就是昨天對她冷了臉麼,至於這麼跟他較真,還想裝不認識?
他沒讓她走,反而收了手,往自己車上移步,開了車門直接把她塞了進去,繫了安全帶,鎖了車門,然後才大步轉回駕駛室,開門、上車、關門、起步一氣呵成,眉頭卻一直
皺着,緊着的臉色也一直沒鬆開,卻也一直不說話,只直直的看着前方。
他不說話,鍾戀芙也就不說話了,她心底還憋着氣呢,也不知道能說什麼,難得余天能找到她,但實話來說,她似乎並不需要。即便他不來,她也一定能走回去,就是狼狽一些罷了。
但也並不是冷情,說不出感謝,只是似乎也因爲昨天給自己擺了冷臉,她還是有些計較,有時候,她就是較真,既然人家都嫌棄她,她就不會去做貼回去的主。
以至於車子裡的氣氛有些沉,也許是因爲走路走得熱了,她轉手就把窗戶搖下了一點,涼風頃刻便灌了進來,感覺瞬間清快。
但余天二話不說,伸手一擠按鈕就把窗戶升了上去,順便還上了鎖,她只能不明所以的瞪了他一眼,心想着一個大男人跟她作什麼對?
她看出他在生氣了,而且很生氣,昨天只是冷着臉色不想多理她,但是今天是真的生氣了。可是她卻不知道爲什麼,他有什麼好生氣的,還很明顯,這個氣是衝着她的,所以她只好沒了動作,靜靜的坐着不問也不說。
她知道的余天,脾氣有多好是不清楚,但是起碼一直對她溫和有餘,即便沒有表情也不至於像遊墨炎那樣,因爲棱角分明的五官而顯得冷漠。
一路沉悶,車子終於停在小區門口時,鍾戀芙轉眼看了他,一個生着氣的人在自己身邊,她多少還是應該關心一下,因此,這會兒才帶着小心的問了句:
“你那麼生氣幹嘛?”
聽她說話,余天也終於有了可以發泄悶氣的出口,轉頭脾氣不消的鎖着眉:
“你去哪了?手機爲什麼不接?”
她一副無事的樣子,輕鬆的回答:
“我就去了趟局裡,然後就回來了,沒聽到手機響,怎麼了有事?”
余天聽了卻緊盯着她,他白白擔心了一個早上,她兩句話就輕鬆打發了,弄得他心底直冒委火。
但轉念想,警局不在那個方向,她手裡又沒有從市場買來的東西,那她從市場方向回來,算是什麼情況?
思緒轉了會兒,余天狐疑的看着她:
“你去市場做什麼?”
問到這個,鍾戀芙也終於才覺得她肚子餓得不行了,之前一段時間都是一天幾頓,忽然減少了餐數本就不習慣,更何況今天這是直接沒吃,她也沒打算跟他講完自己的經歷,未成年人都能串着G市遊
走了,她竟找不多自己家的路,說出來丟人現眼!
所以,她只很自然的低頭,順手解着身上的安全帶,嘴裡無關緊要的答非所問:
“該做晚飯了,你要留下也行,要走也行,自己選,我都不勉強。”說着她心裡也想着,反正你估計到現在都沒消火呢,她這會兒也沒心情,再跟她磨蹭,指不定她就要耍脾氣了。
余天看她敷衍自己,只顧着淡然下車,了無其事的樣子,他又不能莫名其妙拿着這麼安然的她發脾氣,他這一天以來心裡的氣幾乎都沒有斷過,這會兒終於無處藏了,終於對着那個自顧走着的背影低沉的喊了一句:
“鍾戀芙!”
她頓住腳步,還是頭一次聽到余天喊她呢,還喊得這麼火氣沖天的,她在心底問自己,是不是她到哪都能引得別人生氣?
以前是遊墨炎,現在是余天,但是,她真的覺得自己沒做什麼。
殊不知,就是因爲她沒做什麼,就是因爲她總是那副淡然世外的樣子,弄得別人要說說不出來,要罵又沒理由,遊墨炎那副暴脾氣,能那麼忍她寵她真是委屈了他了。
所以,到這會兒,她都是微帶着疑惑的轉身看着大步往自己的走的余天,剛剛問他爲什麼生氣吧,他還不說,要說昨天的事,隔了一夜他還這麼氣做什麼,她還沒覺得他的冷臉傷人、扔衣服打擊她呢。
“你到底要幹嘛,就算昨天的事,我是不應該不懂情分的趕你,那最後不是你自己要離開嗎,這麼久了,還生氣呢?”
他已經走到她跟前,臉上似乎是有些疲憊,面無表情的低頭看着她,她只能微微仰着頭,但依舊有些吃力,只好順勢往後退了一步,現在她沒空跟他論,只好低低嘆了口,緩了語氣:
“好吧,昨天沒留你,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那麼無情,讓你生氣了,對不起。”
……
“我要去做晚飯的,你自便啊。”
鍾戀芙說完第一句時認真看了他的臉,見他沒了動靜,只好開口走人了。
身後的余天被她軟了語氣的道歉磨得沒了脾氣,那股擔心焦躁被擠做一團塞在角落裡,憋屈。
雖然她這道歉沒有必要,他本就不是生氣她不留人,但她能這樣,他應該高興。就是晚了點,若是昨天就跟他說一句,而不是傻傻的站在小區口目送,他也不必一晚上的揪心,一大早起來還要忍着脾氣來找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