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養心居主院上房,烈鸞歌強打起精神,笑容滿面地走到老太太跟前,撒着嬌似的問道:“老太太,您急巴巴地讓梅心姐姐打發了孫女兒過來,到底是爲着什麼急事兒呀?”
“呵呵,也不是什麼特別打緊的事,梅心那丫頭唬你的呢,。”老太太笑眯眯地拉起寶貝孫女兒的手,讓她緊挨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
接過蘭心遞上來的人蔘茶淺呷了兩口,而後又將茶杯遞迴給蘭心,老太太這纔開口道:“是這樣的丫頭,你二叔剛打發了長隨來了封家信,說是昨兒一大早動的身,估計明天下午就能到府上了。”
頓了頓,繼續說道:“往年你二叔一家子來的時候,都是住在離內院不太遠的雲端水榭。這次照舊,還讓他們一家子住在雲端水榭。丫頭辛苦些,回頭多指派幾個手腳麻利的丫鬟婆子,去雲端水榭裡好生收拾一番。你二叔一家子難得回來一趟,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得準備周全才行。”
聽罷老太太的話,烈鸞歌雙眸頓時一亮,忙笑着點頭道:“老太太放心,孫女兒一定盡心盡力,將各方面都打理得妥妥貼貼,讓二叔一家子住得安穩愉快。”
默了片刻,又語帶關切地問道:“對了老太太,小堂弟的身子可大好了?”
上次老太太的六十大壽,桐陵城內接連數天暴雨下個不停,交通受到了嚴重阻礙不說,二叔視如己命的寶貝兒子又恰恰生了一場大病,所以二叔纔沒能趕回來給老太太祝壽,便連柳氏的喪禮也一併給耽誤了。
說到此處,不得不先介紹一下她二叔一家子。
二叔名爲司徒瑞卿,今年剛過不惑之年,當年娶的乃是禮部尚書的嫡次女沈蓉爲妻。除了一個正妻,另外還納有三房妾室。
其中一房妾室是二嬸的陪嫁丫鬟,另兩房還是老太太指名送給二叔的。
聽說婚後二叔與二嬸倆人之間的夫妻感情一直很好,二叔原本沒想過要納小妾的。
可是在二嬸一連生了五個女兒、肚子便再沒了動靜的時候,老太太急了,沉着臉給二嬸做了一回思想工作之後,二嬸便從自己的陪嫁大丫鬟中挑了一個長相平庸的開了臉,給二叔做了姨娘,。
老太太嫌一房妾室太少了,便又親自挑了兩個性子溫和又知書達理的丫頭擡了姨娘,指名送給了二叔。
說來也是奇怪,這三個姨娘除了一個到如今都未生下一兒半女外,其他兩個姨娘先後生下的也都是女兒。
所以說二叔家一共有七位小姐,五嫡兩庶。嫡大小姐司徒婧嫣,今年十八歲,三年前已經出閣了。嫡二小姐司徒菲嫣,今年十六歲,去年中秋剛嫁的人。
嫡三小姐司徒嬋嫣和嫡四小姐司徒娟嫣乃是一對孿生姐妹,今年十四歲,已經許了人家,現待字閨中,只等着明年及笄便出閣。
嫡五小姐司徒語嫣,今年十三歲,尚未定親。
庶六小姐司徒明嫣和庶七小姐司徒婉嫣,一個今年十二歲,一個今年才十歲。兩人尚未到議親的年紀,更別說許人家了。
二叔接連得了七個女兒,就在他以爲自己這輩子會後繼無人的時候,二嬸數年沒有動靜的肚子居然又懷上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這一回倒是頗爲爭氣地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這下子可把二叔和二嬸兩人給歡喜壞了,爲寶貝兒子取名爲天賜,從此奉若至寶一般地疼着,寵着,縱容着,真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那股寵溺勁兒可謂是世間少有。
算算時間,她這個唯一的小堂弟,今年也快滿七歲了。
將二叔一家子複雜人口大略回想了一番,烈鸞歌回過神來,含笑問道:“老太太,二叔家裡這回都來了哪些人?”
老太太輕拍着她的手背,容色慈祥道:“你二叔在信裡說,天賜前幾日身子已經大好了,可巧你六堂妹明嫣又感染了風寒,。而嬋嫣和娟嫣那兩個丫頭明年就要出閣了,如今得趕着繡嫁妝。所以你二叔二嬸這回只帶了天賜,五丫頭語嫣,以及你最小的堂妹婉嫣回來探親。”
“呵呵,等二叔二嬸和三個小堂弟妹們明兒來了,我們府裡又該熱鬧了。”烈鸞歌摟抱着老太太的胳膊,眉宇間明顯有着興奮之色。
當然了,她的興奮並非是因爲即將見到二叔一家子,而是因爲二叔舉家住在桐陵城。
這可巧了,哥哥司徒脫塵的親生父母也是桐陵城人氏,她倒是可以藉此機會旁敲側擊地向二嬸她們打聽一番,看看桐陵城內是否真有個經營珠寶生意的南宮家族。
不知爲何,自從聽姨娘講述了哥哥的真實身世之後,她總覺得姨娘的那些話不可盡信。當然了她不是說姨娘在撒謊,而是覺得哥哥的生母,也就是那個風靈雪很有可能在撒謊。
他們夫妻倆的身世未見得像她說的那麼簡單。就算風靈雪沒有全部說謊,也絕對是半真半假,有所保留。
如今想要驗證風靈雪所言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的話,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打聽桐陵城內到底有沒有一個經營珠寶生意的南宮家族,以及南宮濯和風靈雪這對夫妻。
如果真的都有,那麼哥哥的下落就好說了,而且哥哥過得是好是壞她也能隨時掌握到動態。
哥哥雖然離家出走了,還留書讓她跟姨娘兩個莫要擔憂掛記,說的倒是輕巧,她又豈能真的不擔心不掛記?
就算她不能出門親自去找,但她絕對會想盡各種辦法探尋到哥哥的下落的。
烈鸞歌還在東想西想的時候,老太太忽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打趣道:“丫頭在想些什麼呢?這才一會兒的功夫,都出了兩回神了,。難不成在尋思着籌備婚事的事情?我們家丫頭是不是思嫁啦?”
聞言,一旁伺候着的梅心、蘭心以及玲瓏三個大丫頭,都忍不住掩嘴輕笑了起來。
烈鸞歌鬧了個大紅臉,紅脣一撅,搖晃着老太太的手臂,嬌嗔道:“老太太說什麼呢,盡知道取笑孫女兒,人家不依嘛!”
見寶貝孫女兒這副小女兒家家的羞窘嬌俏模樣,老太太愈發樂了。只憐愛無比地摸着她的腦袋,搖頭笑着不語。
說實在的,老太太素日裡是個極重規矩禮儀且嚴謹正派的人,在孫子孫女們面前,從未說過什麼笑話來打趣小輩們。
可自從鸞丫頭討了她的歡心之後,她對她的喜愛,竟是一日勝過一日。既不捨得累着她,也不捨得委屈着她,只恨不得將這個聰明伶俐又柔順乖巧的寶貝疙瘩兒一輩子留在身邊寵着,疼着,縱着。
除此之外,跟鸞丫頭在一起,她的心態似乎年輕了不少,三不五時地就喜歡“取笑”這寶貝丫頭一番。因爲她發現這丫頭面帶羞赧、撒嬌使小性子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也太招人疼了,真真叫她百看不厭。
不過,這個想法可千萬不能叫鸞丫頭知道了。不然,鸞丫頭該惱了,背地裡指不定還會嘀咕她爲老不尊呢。
老太太暗自樂呵了一陣,見寶貝孫女兒猶撅着一張瑩潤粉嫩的櫻桃小嘴,伸指輕點了下她光潔如玉的的額頭,搖頭笑道:“好了好了,祖母不取笑我們家丫頭就是了。”
頓了片刻,老太太轉頭吩咐梅心:“去把我昨兒晚上淘到的那對寒玉龍鳳鐲給拿出來。”
“是,老太太。”梅心笑着應了一聲,立刻便去了內間。
不多一會兒,就見梅心去而復返,手裡捧着一個外形小巧又精緻美觀的紅木嵌螺鈿描金妝奩盒,。
“老太太,是這個吧。”她將盒子遞到老太太面前。
“恩。”老太太點了點頭,接過盒子,轉手遞給了烈鸞歌,“丫頭快打開看看,瞧瞧祖母送的這對鐲子喜歡不喜歡。”
“老太太賞的東西必不是俗物,孫女兒豈有不喜歡的道理?”烈鸞歌眉眼彎彎,不着痕跡地奉承了一句。
說是奉承,其實也是真心話,老太太送給她的東西哪一樣都是價值連城,絕非凡品。
對着老太太甜甜一笑,烈鸞歌伸手接過盒子。打開盒蓋看去,就見黑色的絲絨緞子上,靜靜地躺着一對極品寒玉打造而成的龍鳳手鐲,光華流轉,璀璨奪目,瑩潤剔透,瑩潤無比。
暗自驚歎了一聲,烈鸞歌先拿起那隻鳳鐲細細看了看,再拿起另外那隻龍鐲細細看了看。兩隻鐲子上面都刻着龍鳳呈祥的精美圖紋,同時還鑲嵌着一顆成色上好的、小拇指指甲蓋般大小的夜明珠。
除了一個稍細,一個稍粗之外,二者之間並沒有任何區別。
老太太瞧寶貝孫女兒看得認真,笑眯眯問道:“丫頭,這對龍鳳鐲可還中意?”
烈鸞歌雙眼彎成一對可愛的月牙兒,用力點着頭道:“中意,中意,孫女兒簡直快要中意死了。老太太,您每次都送給孫女兒如此名貴又精美的東西,孫女兒真真是睡着了都要樂醒的。”
聞言,老太太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
少頃,又正了正臉色,輕斥道:“什麼死不死的,小孩子家家的,說話全沒個忌諱,下次斷不許再說這些個不吉利的字眼兒。”
老太太雖是責備,語氣卻一如既往的滿含着寵溺,。
烈鸞歌俏皮地吐了吐小舌頭,嘻嘻笑道:“是,孫女兒謹遵老太太教誨,下次再不會說一句不吉利的話了。孫女兒跟老太太一樣,都是會長命百歲的,這樣總行了吧。”
“你呀,真真兒是個鬼靈精怪的小丫頭。”老太太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默了片刻,柔聲說道,“丫頭,這對寒玉龍鳳鐲是我當年出嫁時,外祖母添給我的嫁妝之一。如今,我就把它送給你做嫁妝了。昨兒晚上,我在我當年的那些嫁妝裡面淘弄了許久,才淘到這對鐲子。至於其它的那些嫁妝,多半都過時了,不太適合丫頭穿戴。”
老太太如今最大的樂趣,就是替寶貝孫女兒淘弄嫁妝了。
疼愛地摸了摸烈鸞歌的面頰,老太太又接着說道:“丫頭,這寒玉龍鳳鐲刀劍不入,水火不容,憑是怎樣,都損毀不了它半分。此外,它還有個冬暖夏涼的好處,夏天帶着涼快,冬天帶着暖和。待年後丫頭嫁人了,新婚之夜的時候,再將它拿出來。丫頭先替小侯爺戴上龍鐲,再讓小侯爺替丫頭戴上鳳鐲。如此,你們夫妻二人便可以和和美美,白頭到老了。”
聽罷老太太的話,烈鸞歌又忍不住紅了臉,心裡卻是柔柔的感動一片。老太太真的是待她太好了。而穿越重生在這個異時代,遇上這麼多真心疼她愛她的人,她又是何其的幸運。
正暗自感嘆不已的時候,簾外忽然傳來小丫頭的通報聲:“老太太,定國侯府的雲小侯爺前來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