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鸞歌眉飛色舞地看着蘇姨娘,脆聲宣佈道:“姨娘,你懷了小寶寶,已經半個多月了,!”
聞言,方媽媽和碧顏二人頓時喜笑顏開,高興得雙眼眯成了一條線,嘴角恨不能咧到耳後根去。
而蘇姨娘呆怔了片刻之後,雙眸睜得大大的,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寶貝女兒,嗓音略有些顫抖地問道:“鸞兒,你剛纔說了什麼?”
烈鸞歌好笑地搖了搖頭,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又重複了一遍,道:“姨娘,我剛纔說你腹中有了小寶寶,你已經懷孕半個多月啦!”
“鸞兒,這是真的嗎?我真的懷孕了麼?”蘇姨娘仍舊不怎麼敢相信地再次問了一遍,她好怕是自己出現了幻覺聽錯了。
“當然是真的了姨娘,女兒怎麼可能拿這種事兒來跟你開玩笑。”烈鸞歌微微撅了下嘴,隨即又用着不容置疑的語氣,萬般肯定地說道,“姨娘,女兒可以向你拍胸脯保證,你是真的懷孕了,。女兒剛纔那般謹慎而又仔細地爲姨娘把脈,就是爲了確保自己的診斷結果不會出一絲差錯。”
碧顏忙眉開眼笑地附和道:“就是嘛,三小姐的醫術那麼好,診斷出的結果又豈會有誤?姨主子,您就不要再恍恍惚惚地不敢相信了,難道您還信不過三小姐的醫術嗎?”
“呵呵,我怎會信不過鸞兒的醫術。我只是驟然間聽到自己有了身孕,一時間高興得有些犯傻了,好怕自己是在做夢,又怕是自己出現了幻覺聽錯了。”
蘇姨娘一邊說,一邊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動作輕柔地摸着,似在感受着那個突然出現在她腹中的幼小生命一般。
“鸞兒,姨娘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幸福,也好滿足。如今塵兒的身子日日見好不說,鸞兒又被聖上御封爲高貴尊崇的馨德郡主,不久後還會嫁一個優秀完美的如意郎君,而姨娘不但要被老爺扶爲正室,現在又懷了身孕。”
“鸞兒,你說姨娘怎麼就能這麼好運呢?你說老天爺是不是將姨娘這一輩子的好運一股腦兒地全都賜給了姨娘?”
說到此處,蘇姨娘原本笑得有些犯傻的臉驀地嚴肅起來,眉宇間忍不住流露出絲絲驚慌和憂慮來。
見狀,烈鸞歌秀眉一蹙,急忙擔憂地問道:“怎麼了姨娘,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要不女兒再給你細細探視一下脈象?”
“不用了鸞兒,姨娘很好,沒有哪裡不舒服。”蘇姨娘一手拉着寶貝女兒的柔荑,另一隻手輕柔地撫摸着她紅潤嬌豔的小臉蛋。遲疑了片刻,方憂聲道,“俗語常說物極必反,福運到了極致便會轉爲禍端。鸞兒,姨娘如今便是到了福運的極致,所以好害怕這份幸福眨眼間就會消失,更害怕老天爺突然之間就會將它賜予姨娘的這份眷顧給全部收走。”
“姨娘,你想太多了。你如今可是懷有身孕的人,得讓自己的心情始終保持輕鬆愉快,。總這麼患得患失的,一會兒擔心這個,一會兒又焦慮那個可不行,會對腹中小寶寶的健康不利的。”
烈鸞歌暗自嘆了一口氣,反手將蘇姨娘略有些冰涼的手緊緊握住,柔聲細語地說道:“姨娘,你放心,只要有女兒在,老天爺就不會將它賜給你的這份眷顧收走。相信女兒,好運會一直伴隨着姨娘,而姨娘也會一直這麼幸福滿足。”
“是啊,小姐說的在理兒。”方媽媽“呸呸”了兩聲,而後一本正經地說道,“主子,您剛纔說的那什麼‘物極必反’和‘福運到了極致便會轉爲禍端’之類的可都是胡話,一點道理都沒有的,更不可能成真。我們家主子可是個大富大貴之人,自然會一直得到老天爺的眷顧和庇佑。”
“就是,奴婢也贊同方媽媽說的話。”碧顏又加了個靠枕墊在蘇姨娘身後,讓她坐得更舒服一些。“姨主子剛剛可不該說什麼物極必反,而該說否極泰來或者苦盡甘來。姨主子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如今自然到了轉大運享天福的時候。姨主子從現在起就好好地靜下心來養胎,莫要再患得患失,想些有的沒的了。”
聞言,烈鸞歌眉眼盈盈地看了碧顏一眼,心忖着這丫頭可真會說話,又難得的是對姨娘一片忠誠,全沒有一絲半點兒不該有的心思。
不過,這丫頭也傻得有些讓人心疼。
碧顏今年都已經十八歲了,按理說早就該嫁人了。姨娘曾多次對她提及過終身大事,可她就是不願意,還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不想嫁人,只想一生一世盡心伺候在姨娘身邊。
姨娘多次勸說都無效,也只能由着她一年大似一年了。
不過烈鸞歌可不會如此由着碧顏,她是真的喜歡也真的心疼這個做事穩重周全又善良實誠的丫頭,所以早就在心裡盤算着一定要給她尋一門好親事。
就算在思想開放的二十一世紀,一輩子不嫁人的女子都免不了惹人非議,更何況是在這個思想保守的封建古代,。
所以,她又怎能任由碧顏一輩子不嫁人?到時候老來無依,孤苦伶仃的可怎麼辦?
話又說回來,不單是碧顏,還有玲瓏和素妍,她二人今年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五歲,玲瓏還好說點,尚未及笄。可素妍已經成年了,已經到了該出閣的年紀。
爲了素妍的終身大事,她可是已經頭疼了好一陣子了。
說實在的,素妍雖然出身不怎麼好,可是論容貌,論才識,以及各方面的涵養,都算得上是拔尖的,比她在百花宴上見到的那些名門千金還要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和氣度。
而且,素妍性子有些清冷孤傲,又帶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意味,倒是很像金庸小說裡面的小龍女。
這樣一個優秀的丫頭,若不是因着出身寒微卑下,什麼樣的世家名門是她配不上的?可也就是因爲這個,她才萬般頭疼。
想挑個門第高一點兒的,人家定會瞧不起素妍的出身。若是挑個門當戶對的,她又覺得委屈了素妍。素妍可是奶孃唯一的女兒,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在她的終身大事上有絲毫含糊。
哎,真是不好辦啊!
“鸞兒,你怎麼了?”蘇姨娘見寶貝女兒不但神遊天外,而且還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的,像是在爲什麼事情發愁苦惱,不由問道,“鸞兒可是有什麼爲難的事情?”
烈鸞歌回過神來,忙搖了搖頭,淡淡笑道:“呵呵,沒什麼,都是些有的沒的,不過是女兒瞎操心罷了,不打緊的。”姨娘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她不想說出來讓姨娘也跟着她一起頭疼。
頓了片刻,未免蘇姨娘繼續追問,烈鸞歌想了想,轉移話題道:“姨娘,這陣子因着太太的喪事,府內上下都是一片低靡哀沉之象,老太太面上的笑容可比往日少了大半,而父親大人更是一直冷沉着一張臉,。如今可好,姨娘有了身孕,這可是一件大喜事,剛好可以衝一衝府內的低沉氣氛。待晚上女兒去養心居給老太太請晚安的時候,就將這件事回稟老太太,讓老太太好生高興高興。想必父親大人知道後,也會十分開心的。”
她話音還未落下,蘇姨娘地面色便陡然變了兩變,慌忙說道:“鸞兒不要!姨娘懷有身孕的事情不想告訴任何人!”
說着,她用力攥着烈鸞歌的手,生怕寶貝女兒一個忍不住,立刻就去養心居回稟給老太太似的。
“姨娘,你這是怎麼了?爲何如此大的反應?”烈鸞歌微擰着眉頭,垂眼看了看那隻被蘇姨娘攥得有些犯疼的右手,而後擡起頭來望着一臉排斥又略顯驚慌的蘇姨娘,面露不解道,“姨娘懷了身孕明顯是件喜事,女兒回稟老太太,讓老太太也跟着我們一起高興,這個有何不妥麼?”
蘇姨娘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乾咳一聲,忙鬆開手。瞧見寶貝女兒白皙的手背上被自己攥出了一條淤痕,頓時懊惱心疼不已。
“鸞兒,對不起,都是姨娘不好,將你弄疼了,不過姨娘真的不是有意的。”蘇姨娘邊說,邊動作輕柔地揉撫着寶貝女兒的手背,眼角眉梢滿是自責之色。
“沒事的姨娘,你別這樣,女兒不疼,真的一點兒都不疼。”烈鸞歌不以爲意地笑了笑,遲疑了一會兒,疑惑道,“姨娘,女兒只是不太明白,你剛纔爲何那般排斥將自己懷有身孕的事情回稟老太太。”不單單是排斥,她剛纔還在姨娘的眼底看到了驚慌和恐懼。
姨娘似乎十分害怕將自己懷孕一事公開,這到底是爲什麼?
若說姨娘是因爲腹中的骨肉不是司徒老爺的而害怕,這一點是絕對不可能的。她敢用自己的性命作擔保,姨娘腹中懷的百分之百是司徒老爺的種。且不論姨娘對司徒老爺愛如己命,就她受孕的時間也完全對得上號,。
所以,姨娘絕對不會是因爲這個原因而害怕,那又究竟是爲何呢?
烈鸞歌實在是想不通,不得不一臉糾結地看着蘇姨娘,等着她來爲自己解惑。
蘇姨娘看着寶貝女兒一副似乎不追問個明白就不會罷休的模樣,不禁有些爲難,又有些焦躁。
有些事情她是必須要爛在肚中一輩子,絕對絕對不可以說出來的。不然的話,那些塵封多年的往事一旦被攤開來,塵兒定會萬分傷心萬分難過的。
見蘇姨娘面露爲難,半晌不開口,烈鸞歌愈發生疑了。再想到那時候奶孃與姨娘說的一番雲裡霧裡、彷彿打啞謎的話,再次確定了姨娘一定藏着什麼重大的秘密不告訴她。
前段日子,她已經細細問過了玲瓏,素妍和碧顏,她們三人也跟她一樣,都不知道姨娘到底有什麼秘密。
看來,知道姨娘秘密的人,只有奶孃一個人了。
可她知道,如果沒有姨娘的首肯,就是打死奶孃,奶孃也不會將姨娘暗藏的秘密告訴她的。
所以,她想知道的話,還是得從姨娘身上着手。
想到此處,烈鸞歌微微撅了下嘴,佯裝出一副不高興的模樣來。凝眸看着蘇姨娘,頗有些委屈且受傷地說道:“姨娘,女兒知道你一定有什麼秘密瞞着我。姨娘不願意說就算了,反正姨娘最疼的人一直是哥哥,現在又懷了個弟弟或者妹妹,往後姨娘的心裡更不會有女兒的存在了。”
說罷,烈鸞歌抽了抽鼻子,小臉皺成一團,一副難過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她這副好似要被父母給拋棄的可憐模樣差點沒讓蘇姨娘給心疼壞了,一把摟住自己的寶貝女兒,又好氣又心疼地說道:“鸞兒你胡說什麼,姨娘心裡怎會沒有你?姨娘疼你哥哥不假,但是更疼你,你纔是姨娘心裡最最在乎的寶貝,。就算往後有了弟弟或者妹妹,在姨娘心裡鸞兒依然是最重要的寶貝。傻丫頭,以後可不許再像這樣胡說八道了,記住了麼?”
“嘻嘻,女兒記住了。”烈鸞歌吐了吐舌頭,隨即拉着蘇姨娘的胳膊,撒嬌道,“姨娘,你如果不想要女兒胡思亂想的話,就將那個秘密告訴女兒好不好?女兒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啦,姨娘就不要再瞞着女兒了行不?”
一直沉默着未說話的方媽媽,這時候忽而開口說道:“主子,既然小姐這麼想知道,那就告訴小姐罷。反正小姐是自己人,即便知道了也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最主要的是,小姐已經起了疑心,主子再怎麼掩飾也已經掩飾不了,想要糊弄過去那更是不可能。所以,還不如告訴小姐。
而且,她覺得,以小姐的好奇心和機敏聰慧,即便主子不說,小姐怕是遲早也會自己弄清楚的。
蘇姨娘看了方媽媽一眼,見她朝自己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不必再隱瞞。暗自嘆了一口氣,隨即正了正臉色,似乎下了某種決心似的。
默了片刻,她終於開口說道:“好吧,既然鸞兒想知道,那姨娘就告訴你吧。青蓮,你跟碧顏兩個去門外守着,萬萬不可讓任何人進來。”
“是,主子(姨主子)。”方媽媽和碧顏恭應一聲,忙領命退守到房門外。